年代文里的小寡婦（08）
到了目的地，余葉蓁把錢付給拉板車的師傅后，借著大梧桐樹的遮掩，上前敲了三下門。
這是昨天和林國軍商量好的記號。不一會兒門開了，一身學生裝的林國軍走出來，他不經意地看了一圈周圍，大聲說：“大姐，你來看我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來，姐夫怎么沒來？”
余葉蓁從善如流地笑，“我們這么多年沒見，怎么能空手來，你姐夫他買菜去了，讓我先來看看你，叫你晚上去我那兒吃飯?！?p> 兩人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一邊走一邊把板車推進院子。
貨帶到了，余葉蓁沒心思多待，林國軍還要留她吃午飯，被她拒絕了。剛來就走顯然不正常，而且板車是租來的還要還回去，余葉蓁只好先告訴林國軍自己下午再過來一趟，然后悄悄從后門出去避著人離開。
她摸出昨天林國軍給的紙條，走了半刻順利坐上了去往城西郊區(qū)的公交車。
林國軍給的地址并不好找，余葉蓁下車以后沿著紙條上手繪的地圖走了半個小時才到。周圍是空曠的田野，遠遠地望不到頭，幾間平房散落其間。
一個穿著藍色棉衣的女人扛著鋤頭迎面走來，余葉蓁上前問：“大姐，麻煩問一下李三家怎么走？”
“你有什么事？”
余葉蓁把手里的紙條給她看，說：“林國軍介紹我來的?！?p>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點點頭說：“跟我走吧，我?guī)闳ァ！?p> 余葉蓁跟著她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間平房前。女人放下鋤頭靠在門口，抬手敲了兩下門，很快一個滿臉絡腮胡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
“怎么回事？”男人仿佛沒看到余葉蓁，徑直問一旁的女人。
“小林介紹來找你的，先進去。”
女人率先進門，那男人應該就是李三了，他同樣接過紙條看了后才帶著余葉蓁進去。
余葉蓁看了一眼門口的鋤頭，李三立馬關上門。
兩人進了堂屋坐下，余葉蓁說明來意，李三先是思考了一番才問：“你確定你要現(xiàn)在買雞崽兒？現(xiàn)在可是冬天，怕是養(yǎng)不活?！?p> 余葉蓁點頭，她又不養(yǎng)在外面，空間里四季如春，自然是養(yǎng)在空間里了。
一番討價還價后，李三便帶著她往后面的幾間平房走去。他拿出鑰匙打開其中一間屋子，余葉蓁一進門就感受到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定睛一看，滿屋子的小雞崽。
方才那個女人拿來一個大背簍，問余葉蓁：“你要多少？”
“五十只吧。”余葉蓁仔細思考了一番才道。
女人上前從籮篼里抓小雞，余葉蓁也上前觀摩。毛絨絨的小雞見有人來都驚慌失措嘰嘰喳喳地叫起來，它們的叫聲嬌氣又小聲，余葉蓁覺得倒是怪可愛的。
很快小雞抓好了，余葉蓁查看了一遍，都還挺活潑。
三人又去了另一間養(yǎng)雞的屋子，余葉蓁挑了三只老母雞，準備給大寶燉雞湯。
這一堆小雞和母雞總共花了余葉蓁二十幾塊錢，余葉蓁交錢交得爽快，李三又高興地送了她五個雞蛋。
等余葉蓁背著背簍重新回到林國軍那兒時，已經下午了。林國軍已經把早上運給他的蔬菜都重新歸置好了，余葉蓁去的時候，他正在屋子里盤點數(shù)量。
見余葉蓁進來，林國軍眼睛發(fā)亮，壓低了聲音高興地說：“余姐，我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多！”
余葉蓁也笑了，現(xiàn)在不像后世有大棚種菜，冬天新鮮蔬菜可是少之又少，就是蘿卜和大白菜這類也不多。余葉蓁這次不僅種了這兩樣，她還專門種了一些市面上緊俏的小油菜。
“說起來，你收不收山貨？”余葉蓁想起那天自己上山時滿山的菌子和野山木耳。
林國軍激動地說：“收收收！余姐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不過她現(xiàn)在人在城里，只能等回村后再說。聽到這，林國軍也不失望，兩人約定好以后每月五號和二十號見面交貨交錢，由余葉蓁去鎮(zhèn)上找他。
林國軍在鎮(zhèn)上也有落腳的地方，余葉蓁去找他比較方便。至于他怎么銷貨，余葉蓁就不關心了，這屬于對方的商業(yè)機密。
板車順利歸還，林國軍請余葉蓁在國營飯店吃午飯，小伙子穿著學生裝，看起來一點不像之前在黑市引路的模樣。
余葉蓁夾起一塊麻婆豆腐，好奇地低聲問：“你是學生怎么還做這個呀？”
林國軍苦笑，“現(xiàn)在學校都停課了，我得養(yǎng)活自己，再說這個來錢也快。”
余葉蓁回想了一下原書的時間線，現(xiàn)在確實亂得很，學校里的老師說不定都被批斗了自然開不了課。
“那你舅舅呢，你不是來縣城看他的嗎，他不管你？”余葉蓁問這個問題，也是因為在幸福路那個小房子里，余葉蓁只看到了林國軍單身生活的印跡。
林國軍面色不變地告訴余葉蓁自己的情況，原來他是他母親拋棄的私生子，一生下他，他母親就跑了。
林國軍從小被舅舅收養(yǎng)，原本舅舅以前也挺好，可自從娶了媳婦后，舅母看不慣他多有苛待，舅舅也不作聲了。所以他自懂事就開始撿垃圾攢錢，不然舅媽根本不可能讓他上學，中考的時候他還考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績，高中三年學雜費全免。自從初中開始住校，林國軍就再沒回過那個“家”。這次他舅舅住院，不知怎么回事，給林國軍寄了封信叫他回來。
聽到這里，余葉蓁也搞清了林國軍的情況，她安慰了他一番后轉移了話題。兩人說著說著，余葉蓁想起之前自己想買房的事，便問：“小林，你知不知道怎么在縣城買房?。俊?p> 林國軍詫異地回道：“余姐，你要買房？”
“我就問問是怎么個流程?！庇嗳~蓁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倒是想買，可她現(xiàn)在手里也沒錢啊。
“現(xiàn)在買房很難的?！绷謬姲亚闆r說給余葉蓁聽，“城里的房子都是單位分配，想買也買不了。至于那種獨棟的小樓房，現(xiàn)在誰也不敢住?！?p> 聽到這兒，余葉蓁也皺了眉頭。確實現(xiàn)在的筒子樓是公家分配，其他的房子自己不能買。她不死心地又問：“那比如這種帶小院子的普通磚瓦房，如果原先的一戶人家要搬走，要賣房呢？”
林國軍搖搖頭，說：“這個可能性不大，而且現(xiàn)在私下交易是違法的，就算要搬家，應該也會選擇把房子掛到公家那里?！?p> 這意思就是現(xiàn)在買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余葉蓁嘆了一口氣，那還是再等十年吧，等亂子過去，國家開始改革，到時候就有商品房了。
林國軍倒是心里暗暗感嘆，想不到余姐這么敢想，竟然還有在城里買房的心思。
兩人吃過飯就告別離開了，余葉蓁悄悄把裝小雞的背簍和兩只母雞放進空間，然后提著剩下的母雞去醫(yī)院食堂拜托大廚燉湯。
她先回了病房，大寶還沒醒，余葉蓁就坐在床邊靜靜看著他。隔壁床新來了一個病人，是個壞脾氣的老年人，子女來看他卻被他罵了一頓，整個病房都鬧哄哄的。
余葉蓁皺了眉頭，正準備說話，卻感覺到手下有了動靜。她驚喜地看去，果然見大寶的睫毛顫了顫，下一秒就緩緩睜開了雙眼。
大寶還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他疑惑地喊道：“娘……”
聽著這嘶啞的聲音，余葉蓁趕緊把床頭的溫水喂到大寶嘴里，“大寶你先別說話，快喝水?！?p> 大寶聽話地小口抿著杯子里的水，余葉蓁紅著眼眶摸了摸他的腦袋。護士剛好來查房，見大寶醒了，便叫來醫(yī)生檢查了一番。
“暫時沒事了，再住兩天觀察一下，如果沒什么問題就可以出院了。”醫(yī)生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一邊對余葉蓁說。
余葉蓁起身連連道謝，等醫(yī)生走了才背過身悄悄擦掉了眼淚。
大寶乖乖地躺著，等余葉蓁坐下，一看見余葉蓁紅了的眼睛，他伸出小手按在余葉蓁的眼皮上。
“娘，不要哭?！贝髮殕≈ぷ影参克?p> 余葉蓁強忍淚意，笑著把他的小手抓在手心，打趣他說：“娘沒哭，你才該哭了?！?p> 大寶疑惑地歪頭。
余葉蓁摸一把他的小光頭，說：“頭發(fā)都被剃沒了，這下你就變成小和尚了。”
聞言，大寶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果然光溜溜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余葉蓁怕他哭，又安慰道：“沒事的，過幾天就又長出來了。”
大寶倒是沒哭，只是皺巴著小臉，委屈地看著余葉蓁。
余葉蓁哄了他一陣就又開心了，直抱著余葉蓁的手臂撒嬌。
“小小男子漢該乖乖躺下了，娘去給你打飯。”余葉蓁輕聲哄他，大寶乖巧地躺下。
余葉蓁給他掖了下被角，拿著之前買的飯盒出去。
之前拜托大廚燉的雞湯已經燉好，余葉蓁借了后廚的保溫桶裝了大半桶雞湯和雞腿，又打了一兩米飯回病房。
大寶食欲還不錯，把飯都吃光了。隔壁床的老人聞著雞湯味兒，大聲沖他子女嚷著也要喝雞湯?，F(xiàn)在去買雞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果然余葉蓁就聽見老人的兒子說明天給他帶來。老人不依，非要現(xiàn)在喝，頗有大鬧一場的架勢。
大寶都好奇地扭頭看去，余葉蓁充耳不聞接著給大寶喂雞湯。隔壁戰(zhàn)況愈演愈烈，一個女人走了過來，余葉蓁記得是那老人的兒媳。
“大姐，你這雞湯能不能賣我點？”女人看起來很年輕，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站在余葉蓁旁邊。
余葉蓁把手里的保溫桶給她看，只剩最后幾滴了。
女人臉漲得通紅，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公，見對方還在大聲嚷嚷，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見她這樣實在難受，余葉蓁只好說：“我是叫食堂的大廚幫忙燉的，還剩了點湯，你去借個保溫桶跟大廚說一聲吧?！?p> 女人松了一口氣連忙道謝，從兜里摸出一塊錢遞給余葉蓁，然后抱著飯盒匆匆出去了。
余葉蓁心安理得地收下錢，見大寶吃完了就拿著飯盒去衛(wèi)生間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