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小寡婦(09)
大寶頭上的傷恢復(fù)得很快,不過兩三天醫(yī)生就說可以出院了,也不知是不是那瓶強(qiáng)化液的作用。一聽醫(yī)生這么說,大寶連忙央求著要回家,這幾天余葉蓁天天不許他亂跑亂動,就連上廁所都得小心翼翼,他實在是太想出院了。
余葉蓁仔仔細(xì)細(xì)地問了一遍醫(yī)生,見確實沒什么問題了才放下心。
出院那天,林國軍也來了,他是來給余葉蓁送錢來的,前幾天的那批菜蔬已經(jīng)順利脫手。剛好見大寶他們要出院回家,便自告奮勇護(hù)送他們回去。
大寶沒見過林國軍,大著膽子問:“叔叔你是誰呀?”
余葉蓁在一旁收拾東西,林國軍就和大寶聊起天來。
“我是你娘的朋友,叫我林叔叔吧?!?p> 余葉蓁聽得好笑,林國軍今年才十八歲,怎么也沒到叔叔輩啊。她戳一下大寶肉嘟嘟的臉頰,“什么林叔叔,叫哥哥?!?p> “哦,大哥哥?!贝髮毠怨詰?yīng)答,惹得林國軍也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小臉蛋。
大寶皺著眉頭不高興地躲開,一本正經(jīng)地說:“大哥哥,你是大人,不可以欺負(fù)小孩子?!?p> 這幾天余葉蓁不僅不讓他亂動,還喂他喝了好多雞湯魚湯,原本臉頰沒幾兩肉的大寶迅速長胖了好幾斤。
余葉蓁收拾好了,三人正準(zhǔn)備離開,隔壁床老人的兒媳婦小楊走了過來。她紅著臉遞給余葉蓁一袋蘋果和香蕉,說:“余姐,這幾天謝謝你?!?p> 因為大寶住院,余葉蓁每天都給食堂交糧票讓大廚燉湯,每次大寶喝湯的時候,隔壁床的老人也嚷著要喝,余葉蓁答應(yīng)了一次,再要推脫就難了,故而這幾天她每次燉湯都會留一半給小楊。
余葉蓁不接那水果,人家平日給了錢的,她不想欠人情。
小楊卻難得地硬氣起來,一把把水果塞到余葉蓁手上,說:“余姐你就收下吧,天天蹭你的飯菜,我都不好意思了?!?p> 那躺著的老人此時卻哼了一聲,小楊臊得臉通紅。
余葉蓁瞥了一眼,把水果遞給林國軍拿著,拉著小楊的手說:“妹子,張師傅那兒還有我昨天叫他燉的魚,你待會帶著保溫桶去裝吧。”
小楊點點頭答應(yīng),向余葉蓁道謝。
兩人互相告別后,余葉蓁一行人便動身出發(fā)。林國軍熟悉縣城的交通,從醫(yī)院到客運站不是很遠(yuǎn),三人便決定走著去。
大寶剛出院,余葉蓁怕他走累,就問他要不要娘抱著,結(jié)果他硬氣地說:“我是男子漢,不要抱?!?p> 余葉蓁聽了這話直樂,就連林國軍也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人走了半個鐘頭到了車站,這時候的車站是很簡單的,沒有安檢區(qū)也沒有候車室,等車的人都站在一個棚子底下。
余葉蓁買了兩張回鎮(zhèn)的成人票,大寶的身高連兒童票都不用買。一趟車據(jù)說要等一個多小時,大寶都窩在余葉蓁懷里睡著了,大巴車才慢悠悠地開過來。
等車的人立刻擠成一團(tuán),余葉蓁沒經(jīng)歷過這情形,又怕傷著大寶,只好站在人群外等他們先上車。
好在林國軍輕車熟路地?fù)屜葦D開人群上去占了兩個座兒,不然怕是要站一路了。
余葉蓁沒想到大巴車上竟然這么多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懷里抱著大寶,林國軍坐在她旁邊。原本空空蕩蕩的大巴車,一下子裝滿了人,還有不少人就直接坐在走道上。
見人都上來了,司機(jī)腳踩油門立刻出發(fā),檢票員則開始在擁擠的人群中靈活穿梭,挨個檢票。大巴車開得不快,但因為底下的道路都是石子路,一路上顛簸得很,把大寶都給弄醒了。
余葉蓁見他迷迷糊糊的,便拿出水壺喂他喝水。一見周圍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人,大寶驚訝地轉(zhuǎn)了一圈腦袋到處看。
“娘,好多人呀。”
“是啊?!庇嗳~蓁點點頭,她剛才也被這情景震驚了。
林國軍笑著摸一把大寶的光頭,說:“回鎮(zhèn)上的車兩天發(fā)一次,一天就兩班,所以人自然就多了?!?p> “原來是這樣?!?p> 周圍的人漸漸地開始在車上聊起天來,這年代不像后世,大家都很質(zhì)樸,聊的話題也無非是家長里短。
一路上大巴車停了好幾站,有人下車又有人上車,一直到鎮(zhèn)上余葉蓁他們下車的時候,車上還有好多人。
到了鎮(zhèn)上就方便多了,余葉蓁便不讓林國軍再送,她自己帶著大寶坐牛車回去。林國軍拗不過她,只好點頭答應(yīng),走之前把懷里的油紙包交給余葉蓁。
余葉蓁表情自然地接過,放在裝水果的布袋子里。
剛到村口,余葉蓁就看見兩個小小的人影,正是大丫二丫。
大丫眼尖瞧見了,拉著二丫就跑過來,嘴里還哭著喊著叫娘。
余葉蓁趕緊抱住,紅著眼睛擦了她們臉上的眼淚,一家人腳步輕快地往家里走去。
村里人見大寶頭上還纏著紗布,都關(guān)切地詢問,余葉蓁都一一答了,眾人又罵招娣小小年紀(jì)心腸歹毒,余葉蓁不搭話徑直牽著三個小尾巴回家。
推開院門,陸紅正坐在院子里做針線,見余葉蓁回來,連忙上前接過她手里大包小包的東西。
“你可算回來了,大寶的傷怎么樣?!标懠t也像村民們一樣,都先關(guān)心大寶頭上的傷。
大寶從余葉蓁身后鉆出來,接過話說:“陸姨,我沒事。”
陸紅一看,頭上纏著幾層紗布,原本的小平頭卻變成了小光頭。她忍俊不禁上前摸了兩下感受了一下手感,大寶沒躲卻扭捏著紅了臉。
終于回了家,余葉蓁感覺自己徹底放松下來,陸紅幫她在廚房架起火堆,兩人坐在火邊聊天。
三個孩子被強(qiáng)制要求也坐在火邊烤火,不許亂跑。
陸紅憐惜地看著他們,扭頭對余葉蓁說:“你知道嗎,大丫二丫天天在村口等你們回來,從早上等到晚上,就連吃飯睡覺都得我強(qiáng)行抱她們回去?!?p> 余葉蓁心里又酸又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等她開口,陸紅又氣憤地說:“都怪招娣那死丫頭,自己娘燒了房子跑了,她就來燒你們家房子,害得大寶傷了腦袋!”
“她要燒我們家房子?”余葉蓁驚呆了。
“是啊,那天大隊長送你去縣醫(yī)院回來,就上門盤問了招娣一番,嚇了她一頓,她就什么都招了。招娣說,趙華天天在家罵你,趙華燒了房子跑了,她心里傷心氣憤,不敢對王寡婦做些什么,就打算燒了你們家的房子出氣。她以為院子里沒人,就拿著火柴進(jìn)廚房,結(jié)果大寶他們在玩捉迷藏看見她了,大寶要趕她出去,她就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大寶的頭,看見我進(jìn)來就跑了?!?p> 余葉蓁強(qiáng)忍怒氣,問:“大隊長怎么說,她傷了大寶,總要給個說法吧。”
“大隊長是讓王寡婦帶招娣上門道歉,但王寡婦不愿意,說什么不關(guān)她的事,要道歉也是招娣自己去?!?p> 這話也說得出口,余葉蓁心情復(fù)雜極了,招娣若是有個負(fù)責(zé)任的長輩教導(dǎo),也不至于養(yǎng)成這偏激歹毒的性子。
“算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就算招娣來道歉,也不是真心實意,有什么用呢?!庇嗳~蓁嘆息著說。
陸紅安慰地拍拍她肩膀,久久不曾言語。
余葉蓁又向她道謝,“這幾天謝謝你幫我照顧大丫二丫了,她倆在你家沒惹麻煩吧?”
陸紅笑著擺擺手,說:“謝什么,我們兩個之間還用說這些話?大丫二丫不愿意去我那兒,說要等你回來,所以我這幾天晚上都睡在你屋里的。”
“那你婆婆沒說什么?”
“怕什么,反正我左耳進(jìn)右耳出,才不管她?!标懠t不以為意,“再說她現(xiàn)在忙著呢,才懶得搭理我?!?p> 余葉蓁給她又抓一把花生,好奇地問:“這時候忙什么?”
“忙著分家唄,哦對,你不知道。”說到這,陸紅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建華前兩天回來了,我就跟他商量了一下隨軍的事,他同意了。”
“那你這回要跟他回部隊去了?”余葉蓁也為她高興。
陸紅點點頭,滿臉笑容地說:“等過完年就走。”
余葉蓁面露不舍,心里卻實在替她高興,畢竟他們夫妻倆兩地分居這么多年,這回終于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
“昨天建華就跟他娘說了這事,我本來以為我婆婆不會同意,結(jié)果她爽快地答應(yīng)了。我還以為她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沒想到她竟然想分家,把二房分出去?!标懠t憤憤不平,一把把手里的花生殼扔進(jìn)火里。
“這又是為什么?”余葉蓁不懂喬老娘的腦回路。
陸紅看著花生殼一點點被吞噬在大火里,說:“她說什么孩子們都長大成家立業(yè)了,不如分家各過各的省得麻煩。嘴上說得好聽,不過是見老三最近賺了點錢,怕我們眼紅唄?!?p> “原來是這樣?!惫植坏眠@么輕易就同意隨軍還要求分家。余葉蓁思索片刻,“那老三應(yīng)該是賺了大錢,不然你婆婆那個人也不會這么急著分家?!?p> 陸紅點頭道:“老三這些天早出晚歸的,隔三差五還從鎮(zhèn)上買些肉回來,前天還帶回來兩罐麥乳精,應(yīng)該是發(fā)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錢?!?p> 余葉蓁不言,心里卻猜測喬老三多半是在搞投機(jī)倒把,說不定也是跟自己一樣在黑市買賣。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陸紅就告辭回去,余葉蓁見天色快黑了,便開始預(yù)備晚飯。
終于回家了。余葉蓁泡完腳躺在床上忍不住發(fā)出感嘆,這些日子她晚上幾乎都是坐在大寶病床邊將就著睡,有一天運氣好在空閑的病床上躺了一宿,這下終于回家能夠睡個安穩(wěn)覺了。
因為大寶的傷還沒好全,余葉蓁每天替他換藥,拘著他在屋里待著。
不過兩天,村里人就都知道喬老娘要分家的事兒了。余葉蓁還是在山上找野菜,聽幾個大娘八卦這件事的時候才知道喬建華和陸紅幾乎是凈身出戶,喬老娘連一間屋子也沒分給他們。
余葉蓁回了家后趕緊找陸紅問這件事,陸紅疲憊地說:“是真的,我原本想大鬧一場,建華拉住我,晚上跟我說了一件事,我也只好同意了。”
“什么事?”
陸紅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經(jīng)過才在余葉蓁耳邊悄聲說:“建華他不是喬老娘的兒子,是喬老漢早些年在外面弄出來的私生子?!?p> “這……”余葉蓁突然一聽這么大一個秘密,頓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過這樣一來,喬老娘對喬建華的態(tài)度倒是說得通了。
陸紅又開口道:“建華說他早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凈身出戶也沒關(guān)系,他都沒打算以后再回來。這段時間我們暫時住在我娘家,過完年就回部隊去了。”
陸紅苦笑著說:“我男人也是命苦,有什么辦法呢?!?p> 余葉蓁安慰道:“建華既然把這件事告訴你就說明他早放下了,你又何必糾結(jié)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呢。日后你既不用伺候那個刁鉆刻薄的婆婆,也能和建華長長久久地在一塊兒,還不趕緊偷著樂。”
陸紅聽了,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心里也沒那么郁悶了。
很快就到了年底,村里殺了豬分了肉,余葉蓁也領(lǐng)了幾大塊五花肉回來。這年頭肥肉才是最受歡迎的,所以這種瘦肉偏多的五花肉反而沒人要。余葉蓁用工分把肉都換成了這種,過年時做了兩大海碗梅菜扣肉,一家人足足吃了半個月。
初五那天,陸紅和喬建華就走了,余葉蓁送他們到鎮(zhèn)上,不舍地跟陸紅道了別。
她又去找了林國軍,把這段時間收的蔬菜糧食外加一堆山貨送到他那兒,林國軍又把上次賺的錢交給她。
交接完畢見時間還早,余葉蓁順便在供銷社買了些布料頭花之類的,準(zhǔn)備給孩子們做開春的衣裳。大丫大寶也該上學(xué)了,現(xiàn)在村里的小學(xué)還照常開著,余葉蓁就又去廢品收購站淘了些字帖和小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