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p> 一間開在街道旁的兩層診所走進一位穿著校服的女生,昏暗中,她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在她迫不及待拖去腳上沾滿灰塵的鞋子,換上干凈的拖鞋動作中,似乎才能感受到她回到家的喜悅。
“毛毛回來了,抱歉,飯還沒來得及做?!?p> 聲音從診所深處透著光亮的房間傳出,微微震起遮在門眉上的白色布簾,上面寫著的‘保持安靜’,與那底氣十足的嗓門極其不協(xié)調。
“有客人?”
女生熟練的將門口的開關打開,診所內(nèi)的燈管閃爍著準備了幾下,便投出了明亮的環(huán)境。
隨著診所的視線變的明亮清晰,這才發(fā)現(xiàn),站在門口的正是剛放學回家的王書佳。
“是啊,忙一下午了,一直找不到他的病因。”
屋里的男子喪氣的說道,可以聽出,他有些想放棄了。
“怎么又不開燈?”
王書佳輕車熟路的走進里屋,從消毒衣柜中取出了一件白色的褂子,熟練的套在了身上。
“我不是想省點電嘛!”
王書佳面前,坐著一位中年男子,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臉上已經(jīng)有了些棱角,遲鈍的雙眼述說著說不出的疲憊。
他正在為一位青年診治,青年呆呆坐在中年男子對面,身體頹廢干癟,像是很久沒有進食一般,還有他迷離恍惚的雙眼,更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
“招待室總該留個燈吧?!?p> 王書佳向中年男子抱怨著,但手里的工作也沒停,整理著柜子中被白天弄亂的藥品。
“啊,抱歉,抱歉,我想給你留燈的,結果一忙起來,啥都給忘了?!?p> 中年男子急忙解釋,滿臉的歉意讓王書佳也沒繼續(xù)抱怨下去。
“學校還適應嗎?”中年男子停下手中的工作,回頭看著忙碌的王書佳,臉上皆是擔心。
“嗯,還好?!?p> 王書佳想起了沈欣妍,她可是對自己抱著不小的敵意,看來那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
“那就好!”中年男子擔憂的愁容漸漸舒展,“前些日子,你突然跟我說你要回去上學,我還有些擔憂?!?p> “楊叔,我沒事?!?p> 王書佳伸入藥柜的手頓了頓,臉上略顯傷感,將手上的藥瓶緩緩收納進了藥柜。
“別太勉強自己?!?p> 楊叔敏感地從她消沉的語氣中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簡單的表達了自己的一點點關心。
“我知道了,楊叔。”
王書佳知道楊叔是怕自己會對他的叮囑反感,所以每次都顯得小心翼翼。
“你去休息吧,待會兒我收拾就可以了?!?p> 楊叔看了一眼被自己白天工作時弄亂的藥柜說道。
“昨天你也這樣說?!?p> 王書佳有條不絮的給藥柜里的藥瓶分著類,偶爾還打開隔壁柜子調換一下藥瓶。
“……”
接著,王書佳又開始整理桌面上藥瓶,橫七豎八的藥瓶讓王書佳有些無從下手。
“我待會自己放回去吧?!?p> 楊叔看到了王書佳盯著自己白天的杰作,生怕她生氣一般,趕忙說道。
“你前天也這么說?!?p> “……”
王書佳嘆了口氣,著手整理桌上的藥瓶。
就在之時,一聲猛獸般的嘶吼敲醒了二人,打破了這份溫馨又尷尬的氣氛。
“毛毛,你快出去?!?p> 中年男子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異狀,眼中瞬間沒了困意,急忙將王書佳往外趕。
原來,就在王書佳進入房間的那一刻,那個頹廢的青年迷離的雙眼緩緩瞪滿,死死盯著王書佳的后心,眼神中散發(fā)著貪婪的欲望,左眼漸漸拓上了暗紅,虹膜也緩緩變成卵狀。本已是微弱的呼吸現(xiàn)在變的急促暴躁,呼呼作響動,還不停地磨著牙,試圖將眼中的王書佳撕碎。
似乎是被楊叔的驚叫聲嚇到了,他從椅子上倏地跳起,向藥柜前的王書佳撲去。
站在藥柜前的王書佳也被那一聲吼叫驚到,下意識回頭,便看到一張狂笑不止,猙獰至極的臉,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暗紅的左眼還透著淚水的光澤。
王書佳看到青年眼中的淚澤,嬌軀一頓,眼神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她最終反應了過來。
“他構不成威脅?!?p> 她風輕云淡的說完,便摸起桌子上裝藥品的托盤,直接對著湊上來的臉糊了上去。
咣~
青年應聲倒地,暈了過去。
“嘶~”
楊叔想起剛才王書佳那干脆利落的一擊就倒吸一口涼氣,接著又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青年,“原來他是穢跡?!?p> “他還沒有吞食過穢卵,所以沒什么力量,但他快不行了,應該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p> 王書佳看著地上的青年,冷靜的分析著他的情況。
楊叔惋惜的看了一眼青年,“還有救嗎?”
“那好像是你的事!”剛一臉冷漠的說完,便看到楊叔求助的目光?!鞍”王書佳蹲下身子,伸手撥開了青年的左眼,瞳孔已經(jīng)破裂,殃及到了虹膜?!皝聿患傲?。”
“你做什么?”
王書佳被一陣鐵器的碰撞聲吸引,抬頭便看到楊叔在鼓搗著醫(yī)療器械,疑問道。
“給他輸點血,或許能有點用?!?p> 楊叔繼續(xù)忙碌著,連抬頭的機會都沒有,沒過幾分鐘,就準備妥當,將抽血的針管消毒,就要朝著自己的胳膊扎去。
“抽我的。”
一只白凈的胳膊攔在了針管前,讓楊叔詫異的看向了胳膊的主人。
“他是穢跡,用穢跡的血或許有機會?!?p> “你不是痛恨穢跡嗎?”
“他之前也是人,況且他看起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王書佳知道楊叔為什么會詫異,旋即解釋道。
“可是你……”
楊叔有些猶豫,遲遲沒有動手。
“他時間不多了?!?p> 王書佳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年,淡淡說道。
楊叔還是動手了,他是個醫(yī)生,雖然是個小門診,但不耽誤也不阻礙他有一顆救死扶傷的赤子之心。
冰冷的針尖刺入薄軟的皮膚,隨著暗紅的血液順著針管進入輸液管,王書佳平靜的臉上變的陰沉冰冷,她對自己身體里的血液感到厭惡,那暗紅色的血色讓她痛恨。
“我上樓了?!?p> 抽完血后,王書佳平淡的說了一句便離開了,徑直上了二樓,二樓是生活區(qū)域,從充滿實用氣息的家電來說,還是挺溫馨的。
“唉,這孩子,還在在意那件事?!?p> 楊叔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眼神中悔恨交加。
……
回到臥室,王書佳將房門反鎖,靠著房門蹲坐在地上。
“那個眼神,和昨晚見過的一樣?!?p> 王書佳回憶著剛才的事,青年猙獰的臉上卻是一臉傷感的表情,眼角的淚水似乎吐露著心底最真誠的自白。
“希望救下他是個正確的選擇。”
王書佳看著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徽章發(fā)呆,那好像是一只足球隊的徽章,不過粗糙的做工,讓這枚徽章看起來更像是小工坊私制的。
……
過了不知多久,樓梯傳來腳步聲。
“已經(jīng)到這個時間了?!?p> 一心忙著救人的楊叔都沒來得及看一眼時間,不過,從樓梯的腳步聲也算是知道現(xiàn)在的時刻。
“……路上小心。”
聽到開門聲的楊叔匆忙抬頭,但他依舊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復。
隨著血袋中的暗紅涌入輸液管中,思緒也飄向了遠處。
那是一個中秋節(jié),當所有人都為了家人團聚而喜悅之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將沉浸在喜悅中的城市摧垮。
象征著團圓的皎月露出了邪惡的面孔,披上昏暗的面紗,云層密布之下,涌入了黑壓壓的不速之客。
它們?nèi)缤C鷹一般在夜色中盤旋,隨即一個個俯沖直下,入侵著城市。
龐大的身軀借助俯沖的力道可以輕易撞破結實的墻壁,從一個個房間中尋找著獵物。
雖然它們的目標只是孩童,可哪有父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落入這些不明生物手中。
所以,在反抗中難免出現(xiàn)傷亡。
當然,這只是單方面屠殺,那些長著翅膀的東西都有著無法解釋的能力,它們憑借這些能力,輕而易舉的全身而退。
它們猩紅雙眸和長窄的唇齒發(fā)泄著不滿,對反抗它們的人給以毀滅性的打擊,人們?yōu)榱俗钚牡椎娜诵?,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自己就親眼看到過,被那東西撞破的墻壁瞬間化為碎礫,懸浮在它的身邊,任由它操控著。
毛毛,那是自己女兒的乳名,是一個機靈懂事的孩子,也被它們無情地奪取。
可是,如果自己當時不反抗,如果當時的自己懦弱一點,毛毛也就不會死,還可以歡快的跑到自己身邊,抱著自己的腿,親昵的喊著爸爸。
在那之后,那些不速之客便失去了蹤影,沒有任何方法和線索證明它們的存在。更離奇的是,那些失蹤的孩子竟然離奇的回來了,但他們好像失憶了一般,根本不記得被抓走后的事情。
一些專家對他們做了全身檢查,結果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這場風波也逐漸平息。
再后來,便遇到了這個孩子,她的父親在反抗中丟了性命,和母親搬到了隔壁。
好景不長,幾個人影闖入了她們的生活,他們暗紅的左眼讓人望而生畏,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穢跡,他們各個都有一項穢能,就如當初的不速之客。
女孩的母親為了保護她,慘遭毒手,她最后勉強逃了出來,一個人呆呆望著自己的殘垣斷壁的家。當時只有6歲的她,眼中盡是絕望的死氣。
或許是自己想彌補對女兒的虧欠,更或許自己的無法走出失去女兒的悲痛,所以收養(yǎng)了她,并給她起了毛毛這個小名。
“這一晃,13年了?!?p> 如今那個小女孩已經(jīng)長的亭亭玉立,但由始至終都沒怎么笑過,滿腦子都是仇恨。
“哎,希望她能走出心底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