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進車里,盯著窗外的茫茫夜色看了許久,舒語才漸漸平靜下來。
車里很溫暖,她把外套脫下,遞給了許湛。
許湛瞥了一眼,伸手接過,隨手把衣服扔到后座。
視線相觸,舒語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說起來,她和許湛也稱不上熟悉,四年前,她讀大一,他讀高三,舍友許煙是許湛的親姐姐,也因此,兩人有了一些交集。
但見面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在舒語看來,也僅限于“閨蜜的弟弟”這種交情。
后來,許湛高三畢業(yè)便出了國,時差加上也沒什么話題好聊,他又不喜歡發(fā)朋友圈,于是便幾乎斷了聯(lián)系。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她攥了攥衣角,以前就不太敢和他講話,過了這幾年,他身上的少年氣猶在,但也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銳利。
就比如他此刻的表情,冷漠而疏離,完全沒有了剛才在包廂時的溫柔。
她說錯話了嗎?
他輕嗤一聲,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你還真是對我一點都不關(guān)注啊。”
父母開啟預備退休模式環(huán)游世界,他回國繼承集團的消息早已滿天飛。
這幾年恰逢國內(nèi)選秀興起,許氏也看準了這塊市場,旗下的娛樂公司培養(yǎng)了不少人氣選手,因此許氏一把手換人這事兒,已經(jīng)不僅僅是商界新聞,更占據(jù)了大篇幅的娛樂版面,甚至還上了熱搜,她但凡對他有一點興趣,也不至于連這都不知道。
但許湛不知道的是,這幾天正逢美術(shù)館年度大展開幕,舒語忙得巴不得長八只手,連和許煙都沒怎么聯(lián)系,哪還有時間去關(guān)注這些娛樂新聞。
“對不起,我最近工作上事情有點多。”
“昨天?!?p> 舒語“噢”了一聲,又沒了話題。
內(nèi)心有心郁悶,他大概覺得她在找借口吧。
空氣凝滯,許湛開了點窗,拿了根煙卻沒點上,看似隨意地問:“他是誰?”
舒語微愣,繼而想起他應(yīng)該是在指徐強。
“隔壁阿姨介紹的相親對象?!?p> 許湛拿著香煙的手指微僵,過了兩秒,把煙扔回了盒子里。
“急著結(jié)婚?”
舒語搖搖頭。
“那為什么去?”
“我媽急。”
許湛雖然對她的家庭沒有那么了解,但多多少少也從許煙口中知道一些。
那對勢力的父母,和扶不上墻的弟弟。
“也就是說,還會有下一次?”
舒語垂著腦袋,有氣無力地答:“大概吧?!?p> 這似乎是她不可擺脫的宿命。
沉默了許久,許湛終于卻還是沒忍住拿起了煙,問她:“介意嗎?”
舒語搖搖頭,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有了抽煙的習慣,是國外的壓力太大了嗎?
許湛點上煙,面向窗外抽了幾口,而后瞥了她一眼,神情嚴肅地問:“想擺脫現(xiàn)在的家庭嗎?”
舒語靠在椅背上,望著前方無奈苦笑:“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但有什么辦法呢,我……”
“和我結(jié)婚?!?p> 舒語徹底懵了,愣了許久,她緩緩轉(zhuǎn)頭,神情驚訝:“你說什么?”
她一定是聽錯了,一定聽錯了。
“我說?!痹S湛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頸,把她往自己方向拉近了一些,一字一頓地重復,“和、我、結(jié)、婚?!?p> “為、為什么?”
他的臉上,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與其嫁給剛才那種貨色,你不覺得我更賞心悅目一些?”
他湊得有點近,舒語能清楚地聞到那淡淡的煙草味,不由得喉嚨有點癢,漸漸紅了臉頰。
許湛望著她紅彤彤的雙頰,就像成熟的水蜜桃,突然有股想捏一捏的沖動,猶記得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想著:她的臉,似乎手感很好的樣子。
但他到底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而且只有嫁了人,你才能擺脫那個家。”
這是個極具吸引力的條件,舒語不得不承認他講的很有道理,她心動了。
可是……
“這太委屈你了吧?”
許湛把已經(jīng)快燃燒完的香煙掐滅,狀似隨意地聳聳肩:“一舉兩得罷了,本來集團里那些老頭子就看我不順眼,覺得我少年心性,定不下心來管理公司,已婚的身份,多少能拉點好感分?!?p> 舒語對管理這一塊一竅不通,也不知他說的是真的假的,但看他表情,倒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叔叔阿姨不會有意見嗎?”
“他們正開心地環(huán)游世界呢,短時間內(nèi)不會回來,即便回來了……”他瞥了她一眼,像是在提醒什么,“我媽的心思,你不知道?”
舒語這才想起,這些年里,她和許湛的母親林卿偶爾見過幾次,林卿似乎是挺喜歡她的,每每聊到許湛,總是有意無意地想撮合二人,但舒語總以為她只是開玩笑所以并未當真,畢竟兩個家庭的條件實在差太多了。
她從未幻想過能和許湛有任何愛情上的交集。
她沉默了太久,久到許湛覺得下一秒她就會開口拒絕。
他剛想說“你不同意也沒關(guān)系”,但話還沒說出口,卻聽到一聲輕柔而堅定的“好”。
許湛微愣,又聽到她有些擔憂地問;“可是你到領(lǐng)證年齡了嗎?”
許湛覺得自己遲早被她氣死。
她不知道他回國也就算了,似乎也忘了他的生日。
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這兩個字:“到、了?!?p> 舒語望著他難看的臉色,卻忍不住笑了,嘴角酒窩淺淺,面色緋紅。
他以前就不喜歡她說他年紀小,也不喜歡她叫他“弟弟”,過了這些年,這個點似乎依舊是他的雷點,一點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