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山
東勝神洲。
其土東狹西廣，形如半月。
此刻，在這輪半月東方弦角之處。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兩個矯健的身影正在披星戴月，曠野疾馳。
他們的速度極快，起落之間就是十丈有余，動靜卻又極小，穿林而過，片葉不沾。
很快，群星退隱，皎月沉海……
而后——
日出，下浴于湯谷，上拂其扶桑，爰始而登，照曜四方！
整個洪荒世界，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師兄，此地尚余宗門駐地多遠？”
“快了，已不足一鳥之地。”
這一鳥之地，乃是洪荒世界特有說法，指的是普通的鵬鳥從峭壁展翅，到落下休憩之間，所飛行的距離。
換算過來，大約兩百余里。
“那就好，再行一段路，說不定已能看到宗門所在山峰?！?p> 少女心中期待，腳步又快了幾分。
受她的影響，就連秦川，也忍不住想念起自家破舊的山門起來。
畢竟，三重茅草，尚可遮擋風雨；家門再破，也是一處安身。
本來秦川還擔心凌音酒醒之后，反復無常。
但他顯然，低估了一個門派……對于散修的吸引力。
像凌音這類的散修，居無定所，戰(zhàn)戰(zhàn)兢兢。
既要防備天災(zāi)，又要堤防人禍。
所以勞累之時，能有一處山門落腳，疲乏之時，可以安睡于臥榻。
這……幾乎是每個散修的夢想。
而在洪荒之中，門派，也不是想建立就能建立起來的。
首先，先不論靈山秀水，洞天福地。
哪怕是一座荒山，若要建立門派，都需先建祭壇，拜天百日。
然后可以承擔周圍氣運，牽連附近因果。
直至這一片天地認可，方可沐浴焚香，開宗立派。
這……還是建立門派的第一步。
而建立之后，并不意味著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若是經(jīng)營不慎，導致門派湮滅，傳承斷絕。
那么……整個門派上至已經(jīng)舉霞飛升的仙人，下至門派之中的看門神獸都將——
無！一！幸！免！
全部都會沾染巨大因果，了卻之前，修為別想寸進！
所以秦川的一眾師兄，寧愿折騰二十年，等到秦川長成，過繼掌門之位，也不敢隨便拉一個散修，恣意傳承。
秦川這一世，天道其實待他不薄。
他的先天資質(zhì)甚至更甚于他的幾個師兄。
要不是被心魔誓言困在了這個貧窮門派的掌門之位，憑他的絕世天資，哪怕是在東勝神洲的六大圣地，都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未來未嘗不可與日月爭輝，享天地同壽。
可惜，在他出世不久，還沒來得及被各大門派注意……就先被自家?guī)熜纸葑阆鹊?，藏在了這窮山惡水之所。
這一藏，便是二十余年！
所以，等到第二日酒醒，看著儲物袋中肉眼可見減少的靈石，聽著嬌媚少女口中甜甜喊著師兄。
秦川，宛如夢中。
他嘆了口氣，便看著眼前的便宜師妹樂呵呵地收拾行裝，然后兩人啟程回山。
眼看就要到了山門地界，秦川還是決定不管怎么說，先給凌音普及一下宗門歷史。
他清了清嗓子，稍稍放慢了腳步，開口認真地說道：
“凌音，雖說你我相識不過幾日，但既然你已決定入我太一門中，便也須知我門派來歷。你且聽好?！?p> 他見凌音投來好奇的目光，于是繼續(xù)開口道：
“我門創(chuàng)立于一百七十年前，云游至此處的太一真人……咳咳，不是那位傳說中的太乙真人，而是太一真人，一二三四五的一。”
“他在此處立道統(tǒng)，祭天道，得方圓千里天地認可，才有了太一門所在?！?p> “他平生收徒，一共十七……八人，而我排行第十七，你排行第十八……”
“師兄等等……”凌音忍不住開口打斷：
“師妹我有一事不明?！?p> “講。”
“既然你排第十七，我排第十八，那么前面十六位師兄呢？”她想了想，問道：“既然師兄的……那位不愿意承擔掌門之位，為什么不把掌門傳給他的其他師兄弟呢？而是傳給師兄你？”
“問得好！這當然是因為……”
秦川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是一伙的！已經(jīng)全部叛出了師門！”
凌音愕然：“那不是說……”
“不錯！”秦川的聲音逐漸悲憤：“你我?guī)熜置枚耍闶沁@太一門中僅剩的兩根獨苗！”
“……”
這個話題太過于沉重，以至于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都稍有沉寂。
又過了許久，秦川眼前一亮，開口說道：“凌音你看，前方那巍峨大山，便是我們太一門的山門所在?！?p> 凌音精神一振，連忙舉目望去。
果然一座好山！
天地正氣何所在，敢為鐵筆叩天關(guān)！
上下勾連無密處，渾然一片去峰巒。
長山遙望四十里，赴頂需得十八盤。
燕雀只從半山起，鴻鵠才可繞云端。
她興奮地開口：
“師兄！這便是我等山門所在？”
“自然如此！”
“師兄！那山峰之上，星羅棋布，可是我等山門？”
“自然如此！”
“師兄！那……山門之前，迎風搖曳，為何是……‘替天行道’四字？”
“自然……等等，你說什么?。俊?p> 秦川連忙運起目力一看，果然看到自家的山門之前，那一處繡有‘太一門’三字的旌旗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黃底黑字的杏黃大旗！
正在隨風飄蕩！
上書四字——替天行道！
“不好！師妹，我們的山門好像……被一伙賊人給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