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小姐的話,請四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不會有人透露半分?!?p> “包括剛剛離開的幾人,一定都會把嘴閉嚴(yán)實(shí)了?!?p> 柳忠姒低頭笑了一下,道:“那方才何必裝腔作勢,打死那丫鬟,一來二去的劉媽媽也費(fèi)神不是?”
劉媽媽恭聲回答:“一切都是相爺?shù)囊馑??!?p> 可笑。
果然,權(quán)勢,還是如此重要。
就算她鬧騰的再厲害,不過還是那只翻不出如來掌心的孫猴子。
七年前,一直照顧她長大的嬤嬤,拿著攢下一年的銀子,想去管家那換點(diǎn)東西,生火給她做碗長壽面,好慶祝她十歲生辰。
可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臨近傍晚的時候。
有人回來了。
回來的卻是,她第一次謀面的,父親。
柳賢當(dāng)時和今日見面,樣貌上沒什么差別。
只不過,相比上次,今日的他,眼里似乎更加平靜自然了些,少了許多陰霾的深沉。
想來,是當(dāng)了爺爺?shù)木壒省?p> 他說。
她是大元朝通德皇帝的女兒。
皇族譜上記公主名諱為全毓丹,賜秀萂二字為其封號。
今晨史書有記。
公主慈悲,深諳佛法,十歲自請出宮,前往皇寺,為國祈福。
言罷。
然后,這個當(dāng)朝宰相,俯下身來,在她那個陰暗狹小的小院里,對她行了個大禮。
“今日初一,臣,祝公主生辰快樂。”
拂袖而去。
此后,這個人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
她還沒問他,既是公主,為何要這樣將她養(yǎng)大。
她還沒問他,嬤嬤去哪了,她還等著她回來陪她過十歲生日呢。
他什么也不說,她什么也不知道。
唯一熟悉的嬤嬤也消失不見了,尚且年幼的她不知所措。
更讓人不知所措的,還有這個從天而降貿(mào)然而至的身份。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明白。
她跑遍了每個院子,各院的主要不是在午睡,要不有事外出,要不干脆直接閉門不見。
她裝瘋賣傻,鬧得人盡皆知
因?yàn)楦锌傆邢氯送獬霾少I,漸漸的外頭也有流言紛紛。
她想著,相府是何處?皇城腳下,第一權(quán)臣所在之處,太后貴妃所出之地,豈會讓一個瘋子蒙了這數(shù)年來的光耀滿門。
定會有人前來查問一番,然后她就能再見到柳賢。
她真是天真,根本沒人搭理。
即使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但仍沒有半點(diǎn)起效,就像重拳捶進(jìn)了棉花堆里,毫無反應(yīng)。
一如今日情形。
柳忠姒實(shí)在想不明白,皇家公主為何要寄養(yǎng)于大臣之府。
十?dāng)?shù)年來也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
她就像一只漂浮在海面上的螻蟻,周遭無一浮萍可依,身陷囹圄般于海面上踽踽獨(dú)行,茫然不知游至何處。
真要如此糊涂窩囊的茍且一世嗎?
若不想,她又該如何?
她又能如何?
本來就認(rèn)命了,這樣莫名其妙的過完這一生不是挺好嗎,鬧騰什么呢?
隱約聽見身后布簾后有小童的清脆笑聲,女子?jì)扇嵝β?,還有男子低沉言語。
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這才是過年。
柳忠姒低頭扯開嘴角,露出了個笑。
這么些年都過來了,奢求些什么呢?自己在這矯情些什么呢?
畢竟還有條命在,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嗎?
就算是爛命一條,無人在意。
柳忠姒下了臺階,一步一步遠(yuǎn)離了門后的那些歡笑聲。
環(huán)顧著院子里的這些人,鄭重跪下,朝著雪地里磕了重重的十三個頭。
十三個因?yàn)樗砸詾槭堑娜涡耘e動,被連累的人。
那些下人們彷徨不知,有些捺不住性子的人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嘲笑著這四小姐莫不是瘋病又犯了。
額上已經(jīng)滲出了血,烏紫一片。
最后一個落下的時候,柳忠姒伏在雪地里,久久不起。
劉媽媽站在臺階上,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邊,想要扶起她來。
“四小姐,您這是何苦呢?!?p> 是啊。
柳忠姒抬起頭來,借著她的手站起身來。
撣了撣身上那件臟兮兮的衣裳。
輕聲說。
“生辰快樂?!?p> 就這樣吧,自己是誰啊,管那么多干嘛,揣著糊涂的裝開心混完這一天天的不是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