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姚府風(fēng)波
蘭園的馬車進了姚府的園子，停了好一會李自華才走下來。
昨晚沒睡好，在馬車上瞇了一會。
強作清醒扶著忍冬的胳膊，回頭看一眼自己的隊伍，王嬤嬤到位，丫鬟六人最親近的忍冬麥冬都在，侍衛(wèi)四人小隊長時雨親自帶隊。完美。
整了整袖子，抬頭挺胸跟上引路的婦人。
這些年來，這姚府也來了幾十次，李自華至今記不住路，到哪都不過腦子。園路看起來似乎差不多，風(fēng)景也似乎沒什么變化，就是記不住。
正路過一處大院子，斜刺里突然躥出來一個華華麗麗的姑娘攔在路上，完整熱烈的妝看起來很有氣場，就是開口不怎么討人喜歡：“這是咱姚家的李小姐吧，帶這么多人，是串門子還在砸場子??？”
忍冬麥冬往前兩步停在李自華兩側(cè)，看得對面姑娘有了點火氣：“我就打個招呼，這兩個丫鬟什么意思?！?p> 李自華看這張臉似乎見過，但是想不起來是誰，看向帶路的婦人。婦人正哈著腰，接收到李自華的眼神反應(yīng)過來，忙道：“大小姐，這位是三老爺家的文欣小姐，今天應(yīng)該是來探望老夫人的。”
三老爺，那就是分家了的三叔，不熟，大概某年過年一個大廳吃過飯。
李自華不打算廢話，展開業(yè)務(wù)假笑：“姚文欣小姐，幸會。請讓讓?！边@位姚文欣帶著兩個丫鬟站在路口上攔著，往后退一步就是稍微開闊的地方可以各走各路。
“果然目中無人，”姚文欣嗤笑：“你這把年紀沒說親該不會就是因為不懂禮數(shù)沒人要吧？”
李自華收起業(yè)務(wù)假笑：“你讓還是不讓?！?p> “問你呢，這把年紀。。?！?p> 姚文欣話沒說完，李自華轉(zhuǎn)頭就走。李自華帶的人趕緊分開一條小通道，李自華大步往來路走，隨從趕緊跟上。王嬤嬤走在隊伍后面，心想你走再快到了馬車不還得等著我。
姚文欣等人和引路的婦人都呆住了，這個展開不對啊，劇本不是這么寫的！
婦人趕緊追上，喊著大小姐留步。
王嬤嬤似乎也生氣了：“這位娘子，你就回稟你家主人，我們曹家的李姓小姐自持身份，不屑爭吵，在貴府動手又怕傷了主人家顏面，以后有機會再來叨擾，歡迎貴主來將軍府或公主府做客，我們府里定沒有小人攔路?！?p> 姚文欣氣得摔帕子，婦人急得不知道怎么辦。
麥冬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來說：“小姐回家吃飯可能會比較晚了。。?！?p> 李自華看一眼麥冬，這貨怕是餓了：“你家小姐帶你們?nèi)ゾ茦浅?，把妍妍也叫過來?！?p> 眼看就能離開是非之地，想起一道老邁的聲音：“站?。 ?p> 李自華有點不甘心，只能淡定回頭，看著站在旁邊大院子門口的老太太：“祖母安好?！?p> 鄒氏穿著素凈，站在院門口扶著嬤嬤的手，不怒自威。姚文欣也不敢發(fā)脾氣了，小聲叫了祖母，看老太太的眼色躲進了院子。
老夫人直直地看著李自華，語氣凝重：“大小姐好大的脾氣?！?p> 李自華想了想，這個評價就受了吧，別的選項有點麻煩：“祖母言重了?！?p> 王嬤嬤不肯善了：“老夫人，您不覺得您身后那位小姐脾氣是真的大嗎。攔著路對堂姐大呼小叫口出惡言，姚家還真是好家教。老身這一輩子從宮里到公主府，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規(guī)矩?！?p> 老夫人大概很久沒遇到敢頂嘴的人，抿著嘴不說話，眼看李自華沒有解圍的意思，沉沉道：“大小姐還是去見見你的父親吧，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p> 說完就帶著人回了院子，院門緊閉。
祖母遞了個不得不下的臺階，只好繼續(xù)跟著引路婦人。
李自華和祖母基本沒單獨見過，從小就被告訴遇見祖母打個招呼，到了姚府也不必特地拜見。小時候不懂，長大了猜到是長輩的恩怨，也不多問。反正祖母也很不喜歡自己的樣子，不去單獨拜見很好。
剛進后宅大院，下人一疊聲的通報。父親和姚夫人在大院正廳等著，李自華進門見禮，坐下看著姚夫人笑：“自華回京那日姚夫人盛情相邀，自華身體疲憊虛耗了您的好意，還請不要見怪?！?p> 內(nèi)心卻在想，姚夫人這裝畫得很細致啊，發(fā)髻發(fā)飾也很精致，笑容和自己一樣很官方。再看父親，不茍言笑低頭喝茶，從自己進門開始，只看了自己一眼，和姚夫人毫無眼神交流。姚夫人生的三個弟弟妹妹也沒在，理論上這種時候他們一定會被叫來練習(xí)一家和睦的戲。
好像有點問題。
尤其是姚夫人說完了例行寒暄后，就沉默著看自己袖口的花紋，李自華也沒找話題，保持微笑看著膝蓋腦子里天馬行空，廳里只有姚老爺喝茶的聲音。最終，姚老爺放下茶盞，這時候終于有人問能不能傳午膳了。
用餐的時候也很奇怪，弟弟妹妹倒是到齊了，之前這家人都是有說有笑的吃飯，這次居然只有最小的四小姐好奇問了幾句椋城的風(fēng)情。
李自華絲毫沒有自己也是這家人一份子的自覺，內(nèi)心冒出來一點點八卦的小苗苗。
午飯后跟著父親到小書房，三弟弟也喜提旁觀席位。先是口頭抽問了一些文學(xué)典故，然后聊了半天的時政。什么對周邊小國主動進奉歸屬的看法，朝廷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對民生的影響，李自華不得不丟掉八卦的小苗苗，認真討論。
院子里突然嘈雜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還間雜了女子的哭喊。姚老爺憤然開門喊道：“什么事如此喧嘩！”走出去了卻沒再說話。
李自華跟著三少爺一起出書房，突如其來的復(fù)雜場面讓李自華愣在原地。
二小姐在院子中間握拳，紅著眼睛盯著大門。二小姐后面是姚夫人蹲在地上摟著啜泣的四小姐，三個丫鬟護著姚夫人，三少爺喊著娘沖過去抱著四小姐，幾個小丫鬟遠遠站在屋檐下很害怕的樣子。地上有碎瓷片，看樣子應(yīng)該是正廳里的茶盞。院門口就熱鬧了，一個不認識的孕婦大聲哭喊，老夫人帶著幾個人站在孕婦后面不勸說也不阻攔不知是什么打算。王嬤嬤等人看李自華出來，急忙過來，王嬤嬤有點猶豫：“小姐，這。。?！?p> 時雨走過來，小聲說：“小姐，那懷孕的婦人拿著一根好長的針靠近四小姐，我看到自然得管，抓著她的手問她為何行兇，她就哭喊起來，說。。。說姚夫人讓我打掉她的孩子。我。。。我這是百口莫辯啊?！?p> 什么？居然還把公主府的人牽扯進去，拿針扎五歲的小女孩，年度大戲啊。
姚老爺站得進，時雨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李自華輕咳一聲，問道：“父親，你怎么說?！?p> 姚老爺看一眼李自華，眼神里頗多狼狽，沖大門喊了一聲：“別鬧了！快回去！”
門口的孕婦被捂住嘴般，聲音漸漸小了，看樣子想起身離開。二小姐大喊一聲站住，回頭狠狠盯著她往日倚賴的父親：“父親！她想傷害晨晨！”
姚老爺小聲說：“晨晨也沒有受傷，還能怎么樣?！?p> 門口的孕婦見姚老爺并不打算責(zé)罰她，又期期艾艾哭起來：“那兇神惡煞的小哥就是污蔑我，我日?？p補自然有針，也沒有靠近四小姐只是想去書房看看老爺，從那個方向路過。那小哥明明就想。。。”
“閉嘴！”李自華突然喝住那婦人，婦人一驚之下抬頭，捂住肚子喊：“你一姑娘家又沒看到，憑什么沖我喊，你可知道我肚子里是姚老爺?shù)膬鹤?！?p> 李自華面無表情，冷冷看著她：“你可想清楚胡亂污蔑的后果，這幾位是在兵部編制的御賜公主府侍衛(wèi)，你說他們做了什么就必須上公堂，這里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呢?！?p> 孕婦明顯害怕了，幾不可見地回頭瞥了一眼。那個方向，是老夫人。
看著一院子狼狽，四小姐圓嘟嘟的臉全是惶恐，心里冒出來兔死狐悲的感覺。當年，母親是不是也到這般境地？不，不會的，外祖父外祖母向來強勢，母親不會被逼到這樣。
看姚老爺?shù)臉幼邮遣恢涝撟鳇c什么，李自華打算告辭了：“父親家中有事，自華就不添麻煩了，待女試后再來拜見父親?！?p> 姚老爺沒什么反應(yīng)，李自華自往外走，招呼了一個小丫頭來帶路。
“大小姐！”姚夫人在李自華經(jīng)過身邊的時候叫住她，淚光盈盈的臉上很多疲憊：“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和你的母親，真的?！?p> 李自華知道自己應(yīng)該內(nèi)心毫無波動，但是看著這幾人被逼無奈，尤其是四小姐，怕是被嚇到了。想想這許多年姚夫人給的銀子和東西，至少明面是挑不出錯的，甚至比二小姐的花費還多。
走到院門口，皺眉對擋住門的婦人喝道：“滾開！”
然后故意提高聲音說：“整個姚府都知道我是個沒規(guī)矩目中無人的，今天我就是認定了你企圖傷害我的小妹妹，若是我聽說他們有哪疼哪不舒服的，你那肚子總有變小的一天，有的是機會清算。別看了，你看誰都沒用，誰還能包庇傷人的賊人，姚家可是世代為官熟知律法?！?p> 說完也懶得再看旁人，讓小丫頭帶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