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經(jīng)歷了二十二年前的三年動蕩之后,為了防止再次發(fā)生軍事政變,遂將齊越大軍分成眾多軍團,由各地、各處多處監(jiān)管帶領(lǐng),名義上雖為獨立之軍,但因各君主將都忠誠帝王,所以真正的調(diào)兵大權(quán)只在圣上手中。
齊越軍團眾多,除了黔地夏沐濋的二十萬神遠軍以外,還有萍地安和王夏恪信的二十萬安順軍鐵騎,萊地平萊親王夏初陽手下的十五萬金戈軍,再加上各地州府的小型軍團,總計百萬有余。
只是這些軍隊多駐扎在邊境和各州府之中。唯有上京元帥府沐家?guī)ьI(lǐng)的十萬紅紗軍被留在京城,一來他們是當(dāng)今圣上在未登基之前的所率親軍,二來在動蕩時期紅紗軍助當(dāng)今圣上登上寶座,三來此軍是先皇后所在,圣上帶有私人留戀。
而,帶領(lǐng)紅紗軍的沐家正是先皇后和今日賢妃的母族,是夏沐濋的舅舅,是齊越唯一可以動用各處軍隊的元帥府。
所以,夏沐濋來到上京,最先表示歡迎的就當(dāng)屬上京元帥府。
“快看看,是不是濋兒的隊伍?”渾厚的中年聲音的吶喊從老遠就傳到岳千燭的耳朵里。
她剛才一直在為夏沐濋按摩,完全不知道行程到了哪里,聽到了聲音,她才注意到他們這是行進到了上京附近。
突然,車停了下來。
岳千燭立刻打開窗子,探頭看去,前面繁華熙攘的地方不是上京還會是哪!她喜出望外,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頭告訴夏沐濋他們到了,就看到有個中間男人哈哈大笑翻身下馬向這邊走過來。
沐康掀開門簾,一眼看過去就看到坐在中間的夏沐濋,繼而大笑:“我的好外甥,舅舅想死你了!”
沐康的熱情讓岳千燭搞不清楚頭腦,反觀夏沐濋確實很習(xí)慣他的夸張。
岳千燭暈暈乎乎的繼續(xù)坐在馬車?yán)?,三拐兩拐到了目的地。她率先下來,搬來凳子,伸手扶著夏沐濋下馬車,才仔細看著他們到的地方,上面赫然寫著“元帥府”三個大字。
可是,岳千燭還是看到了夏沐濋微微的皺眉。
沐康哈哈大笑,一掌就拍在了夏沐濋的后背,幸虧夏沐濋反應(yīng)及時才沒被拍個踉蹌。
“好小子,身子骨強健不少!哈哈哈!”沐康滿意的看著夏沐濋,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舒服。
夏沐濋不在乎被沐康拍的一下,只是他老人家的習(xí)慣,夏沐濋從小到大已經(jīng)習(xí)慣。他轉(zhuǎn)身看向沐康道:“舅舅,為何停在這了?”
他并不想住進元帥府,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沐家是夏沐濋的母族,可是朝中風(fēng)言風(fēng)語眾多,就算他夏沐濋不理會那些流言,但是舅父沐映行向來潔身自好,遠離紛爭,夏沐濋不想讓元帥府與齊越三皇子關(guān)系密切的名聲傳遍朝野上下。
這一點,夏沐濋多少在意一些。更何況自己在上京明明有自己的宅院。
沐康訕訕的笑著:“忘月軒還在打掃,等收拾好了,舅舅送你們過去。”
夏沐濋微微嘆氣,沐康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到京,現(xiàn)在說詞明顯是在撒謊,想必就是想讓自己在元帥府待一會。夏沐濋不想浪費沐康作為長輩的良苦用心,故而沒有說破。
沐康笑著側(cè)目看到了跟在夏沐濋身后的人,看起來年紀(jì)不大,身材瘦小,實在不像是行軍打仗之人,故而問道:“濋兒,這是哪位?”
夏沐濋看了一眼身后方的岳千燭說:“你自我介紹一下?!?p> 岳千燭已經(jīng)盡量不讓自己這么明顯,還是被沐康抓個正著,只能硬著頭皮低頭行禮壓著自己的聲音道:“屬下錢三兩,是沐王爺?shù)摹?p> 沐王爺?shù)氖裁茨??貼身保姆?還是伙頭軍?
錢三兩正猶豫著如何回答,就聽到夏沐濋接過話來說:“奴才?!?p> “奴才?”沐康一愣,他記得夏沐濋身邊除了陳致很少用其他人的。
夏沐濋繼而說:“前一陣子身體不適,陳致又去了萍地,臨時在軍里調(diào)出來照顧我的人,見著心靈手巧就留在身邊,做個貼身照料的奴才?!?p> 這次沐康懂了,夏沐濋身體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而陳致去了萍地他們也知道,那他身邊多出個小士兵用來照顧生活起居也是正常。
只是——什么時候能多出個女人啊?總是男人照顧這叫什么事啊!
岳千燭對夏沐濋奴才這個稱呼很是憤憤不平,不過看在沐康被說服的份上,她也只是抿著嘴不做聲。奴才就奴才吧,等到了元帥府里,照顧夏沐濋的人多得是,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回去軍營里。
一行人入了元帥府,到了府中的廳堂內(nèi)。
沐康叫人送茶,并讓人去看看沐映行什么時候回來。
夏沐濋跪坐在案幾后,岳千燭跟在夏沐濋身后跪坐下來。
“可是朝中有事?舅父不能回來?”夏沐濋喝著茶隨口一問。
他從小在沐家長大,在自己懂事之前他就一直叫著舅舅沐映行為舅父,少年時期又加入了紅紗軍,更是對沐映行欽佩有加,故而多年以來一直沒有改變稱呼。
沐康微微嘆氣道:“你們有所不知,年前爆出了科舉舞弊案,圣上為這事正頭疼呢,這幾日元帥一直來往宮中?!?p> “哦?”夏沐濋放下茶杯說:“舅父什么時候還攬了個這等差事?”
沐康道:“不是元帥要攬,只是此時牽扯了一些人,元帥應(yīng)當(dāng)要去看看。”
夏沐濋問:“什么人這么大的譜子?還要用舅父親自下場?”
沐康回答說:“負責(zé)去年的科舉主考正是兵部侍郎嚴(yán)易大人,他現(xiàn)在正是被認(rèn)定的舞弊案主謀,入了獄?!?p> 岳千燭正在給夏沐濋續(xù)茶,聽到嚴(yán)易的名字,倒茶的手一顫,熱水差點濺了出來。
夏沐濋瞥見到她的這一動作,不動聲色的繼續(xù)看向沐康問道:“嚴(yán)易是哪位?”
沐康說:“這位嚴(yán)大人在朝中算是難得正直青年才俊,前幾年在咱們紅紗軍里做個文書,小伙子做事麻利認(rèn)真,要不是沒有武功,你舅父早就想把他招入麾下,算是器重之人。他出身在哪來著——”
沐康想了想說:“對對對,就是在你現(xiàn)在管轄的黔地淮州府?!?p> 聽到淮州府,夏沐濋余光掃了一下身后,他感覺到身后的岳千燭微微一怔。
夏沐濋重新端起茶杯,飲茶之后,道:“既然曾在紅紗軍當(dāng)過職,又如此受舅父器重,元帥府是應(yīng)該多上心一些?!?p> 沐康抬頭看了一眼夏沐濋,欲言又止。
夏沐濋捕捉到他的異樣,開口說:“舅舅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沐康嘶了一聲,雙手搓著說:“這次案件,恐怕也要波及到你?!?p> 夏沐濋抬眸,顯然是沒想到這個案子與自己什么關(guān)系,他微微皺眉道:“上京的案子,與我何干?”
沐康略帶愁緒的說:“這個案子確實是與你無關(guān),可是——你的參政卷入了其中?!?p> 葉適言?
“怎么回事?”夏沐濋握緊茶杯問道。
“這次科舉舞弊案除了被認(rèn)為是主謀的嚴(yán)易之外,還有二皇子太傅鄒老大人。葉適言是鄒進的學(xué)生,這幾日一直在為鄒大人奔走,可是此案主審薛清平已經(jīng)認(rèn)定鄒進業(yè)也有嫌疑,葉適言多次頂撞為其說清,也已經(jīng)獲了牢獄之災(zāi)了。”
岳千燭聽后些許擔(dān)心,她看向夏沐濋,果然看到夏沐濋微變冷淡的臉色。
“薛清平一向生厭葉適言,這次不趁此機會多給葉適言使些絆子,待到我來,他可就沒什么機會了?!毕你鍧檗D(zhuǎn)而平靜的喝茶。
葉適言曾經(jīng)是上京朝中最有希望的少年臣子,要不是被薛清平壓迫,他也不會委屈自己來到黔地做一個小小的地方參政。
可是薛清平也知道,他可以私下對付葉適言,但是夏沐濋到了之后,他可就不看如此膽大妄為。
薛清平是國公不假,可他夏沐濋可是齊越三皇子,一地之王。
夏沐濋起身說:“舅舅,想必舅父不能很快的回來,外甥有些勞累,想先去休息?!?p> 沐康跟著站起來說:“我這就讓人準(zhǔn)備?!?p> “不用了,我回去忘月軒。”說完,夏沐濋叫上岳千燭轉(zhuǎn)身出了廳堂。
夏沐濋住的忘月軒說是獨宅,但更像是元帥府偏院。它建在元帥府的旁邊,獨立府宅,但是兩府之間有可以連通的大門。
夏沐濋走在前面,輕車熟路的從側(cè)門到達忘月軒。
岳千燭快步追上閑庭信步的夏沐濋,擔(dān)憂道:“王爺不管參政大人了嗎?”
葉適言可是入獄,卷入科考舞弊案,對抗琛國公薛清平。這樣的境地,難道夏沐濋不出手幫一下?
夏沐濋平靜的走在前面,慢悠悠的道:“如果他想讓我?guī)兔?,就會向凰城送信求救。既然沒有,那便不需要我?guī)兔??!?p> “可是卷入科考舞弊案,對您來說也是個糟心的事?!?p> “我?”夏沐濋停下轉(zhuǎn)身看向岳千燭。
后面的岳千燭本來是低著頭在走,突然視線里出現(xiàn)了夏沐濋的靴子,她抬頭撞見了夏沐濋審視自己的目光。
只見他微微俯身看著自己,道:“你覺得我會為此煩心?”
距離有點近,岳千燭明顯感受到夏沐濋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她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壓低嗓子說:“屬下只是覺得,琛國公針對參政大人,就是針對王爺您。”
夏沐濋站直身子,玩弄著手中的扇子,漫不經(jīng)心的道:“葉適言的性情驕傲的很,即使入獄也不肯定低頭向我求救,更沒有拿我當(dāng)幌子免除薛清平的懲罰。那就趁機磨磨他的性子,讓放低自己的架子,認(rèn)清自己的處境?!?p> “可是參政大人與舞弊案毫無關(guān)系,這是琛國公報私仇?!痹狼T知道一些葉適言與薛清平之間的矛盾,為此為葉適言感到不甘。
“公報私仇的不是薛清平,應(yīng)該是他的某個手下為了討好他做的事,薛清平不過是睜一只閉一只眼罷了?!?p> “那更應(yīng)該接他出來,參政大人年紀(jì)那么小,怕是受不了牢獄之苦?!?p> 過了年的葉適言才不過二十歲,還來不及戴冠就經(jīng)受如此打擊,岳千燭真擔(dān)心損壞了一個少年的自信。
夏沐濋哼笑一聲說:“你想多了,葉適言可是吃過不少牢獄之災(zāi),尤其是上京的牢房,他可是熟悉的很?!?p> 岳千燭微愣,她一早就聽說過葉適言在上京朝中的經(jīng)歷,好像頂撞過幾個資深大臣,看來他為此也沒有吃到虧。
夏沐濋看著岳千燭帶著擔(dān)憂表情的臉問:“你很擔(dān)心葉適言?”
“屬下只是不想?yún)⒄笕嗽庥鰺o妄之災(zāi)?!边@是岳千燭的心里話。
在凰城與葉適言一起辦理糧倉縱火案的時候,岳千燭一直在跟著葉適言做事,對葉適言的聰明和手段了解幾分,他是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岳千燭不想讓他因為這等事而枉受懲戒。
夏沐濋只是哼了一聲,揚起扇子叫著從這經(jīng)過的陳致過來。
到達上京,陳致就帶隊暫時入駐了紅紗軍軍營,此時正好到了忘月軒,看到了夏沐濋和岳千燭在對話。
“王爺?!标愔伦哌^來。
夏沐濋看著陳致說:“去查查現(xiàn)在朝中的科舉舞弊案是怎么回事?還有葉適言是如何卷入的?”
陳致驚訝,不曾想也是在上京出了問題,既然京中的案子涉及到了他們黔地的官員,陳致必定認(rèn)真查探。他點頭說了一聲事,立刻出了忘月軒。
岳千燭心中喜悅,夏沐濋也不是不管葉適言嘛。
“你別高興的太早?!毕你鍧榱⒖滩煊X到岳千燭的小心思:“我就算是有意將葉適言帶回來,也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接出來。再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之前,他要先學(xué)著放下他的身段?!?p> 轉(zhuǎn)身回去,夏沐濋收起剛才的云淡風(fēng)輕,微瞇雙眼。
薛清平敢在夏沐濋還沒到的時候?qū)λ娜藙邮?,看來久不在京,薛清平都忘了,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忘月軒收拾的很快,夏沐濋如愿入住進去,岳千燭也在安排下分到了一個獨立的屋子,陳致需要去打聽舞弊案的事情,這案子一日不結(jié),相信葉適言一日都不會離京,那岳千燭就不得不再次擔(dān)任起照顧夏沐濋生活起居的重任。
到了下午,岳千燭跪坐在案牘旁為夏沐濋研磨,就見到陳致匆匆趕回來。
“王爺,查到了?!?p> 陳致查到的自然是科考舞弊案的事情。
“說?!毕你鍧榉畔率种械拿P,倚在后面的座椅上。
岳千燭也停下了研磨的動作,端坐在一旁聽著這件事,此案不僅牽涉到葉適言,還涉及到嚴(yán)易,她必須要知道個來龍去脈。
草綠大白
【小劇場】 夏沐濋:“除了我,你好像都很關(guān)心?!? 岳千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