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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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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獵槍 渴河 1788 2019-12-15 19:02:27

  西風(fēng)在十二月的第一周給貪婪的棕馬草原帶來了厚重的白雪,這場雪下了整整的七天七夜。在第七天下午,焦慮的烏蘇耐心的指導(dǎo)著寡言的馬拉克使用清雪的工具;年幼的唐十五淌著鼻涕背著獵槍跟在滿腹心事的唐玄身后礙手礙腳的幫倒忙;瞪著眼珠子的唐鐵槍依舊呆呆的盯著木屋頂上的潮濕的水紋,或許他在擔(dān)心這屋子能否撐過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也或許他是在期盼著屋頂?shù)难┤诨筛事兜粼谒煽实淖炖?,更或許他依舊在睜著眼睛做著遙不可及的夢!總之他的樣子和呆滯在雪中的牛馬沒有多少區(qū)別!然而在離木屋不遠(yuǎn)的畜欄里,四條夾著尾巴的狗忙前忙后的踏著積雪,與牛馬的體格相比,它們有理由更加勤奮的去抵御被活埋的命運(yùn)。棕馬草原在漫天的白雪中沒有了清晰的邊界!

  唐玄的心事逐漸厚重起來,12歲的他在這大雪連天的灰蒙中最為憂慮!那怕焦慮的烏蘇一直用外祖父勇敢的故事為他緩解凝重的心神,然而這都不足以安撫他愁苦的目光。在烏蘇眼里,他只是自己多愁善感的兒子,似乎被他有生以來第一場如此之大的積雪嚇壞了了的兒子!

  令烏蘇沒想到的是,兒子的思緒卻只停留在他偷偷深埋在隔壁牛欄旁的那個布袋子里的金子,他無時無刻不在盤他分得的那塊金子能購買多少草場,也無時無刻不在問這自己該何時去履行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場生死對決。唐玄內(nèi)心深藏的疑慮注定會成為蛀在他腦袋里的一顆變異種子,這份邪惡在偷偷積蓄著能量,伺機(jī)在陰暗的雪天中悄悄地發(fā)芽!

  同樣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大雪,年幼的唐十五并沒有顯露出慌亂和疑慮,在他幼稚的眼里,那四條不停跑來跑去的狗仿佛在做著永不停歇的快樂游戲,行動遲緩的哥哥似乎在與自己比賽韌性和體力,忙乎不停地烏蘇似乎在白癡般的捉弄著手中的工具,可憐的媽媽總有無休無止的學(xué)習(xí)!

  就這樣,靜靜地棕馬草原在白雪的掩蓋下失去了它該有的邊界。沒有了邊界,原始的欲望也悄悄在黑夜的庇護(hù)下露出貪婪的本性!當(dāng)溫暖的篝火催睡了勞累了的皮囊之后,一行行詭異的爪印穿過被大雪覆蓋了的深棕色土丘,它們低著頭警惕的朝著在困倦中打盹的靈魂們挺進(jìn)著,當(dāng)用獠牙和利爪撕裂了困在雪窟窿里的綿羊之后,那濃重的血腥驚醒了年邁的白馬,被死亡籠罩的恐懼令白馬瘋狂的跳躍起來無助的嘶鳴!

  “這是狼群的行蹤!”警覺的唐鐵槍憤然掙脫開趴在他身上的烏蘇。

  “雪這么大,狼不害怕嗎?”烏蘇緊緊的抱著唐鐵槍的手臂緊張的問道!

  “噓~”唐鐵槍歪過頭對著烏蘇,順手把右手的食指豎起來貼在女人的嘴唇上!

  良久,當(dāng)白馬漸漸回歸了平靜,隱隱約約的又從遠(yuǎn)處傳來兩聲長調(diào)般獸嚎之后~

  唐鐵槍摟著顫抖的烏蘇,屏吸著仔細(xì)分析著這魔鬼般的呼喚,又等著狗吠冷卻了以后,他確信,狼群在質(zhì)疑之后該是撤退了,他緩了緩緊張的神經(jīng),按著美人的肩膀長出了一口重重的氣!此時外屋傳來金屬掉落的聲音!緊接著一個黑黝黝的人影掀開布簾子驚慌失措的低聲喊著“有東西,母親!有東西在院子里!”

  “出去!”唐鐵槍不慌不忙的嘟囔著回應(yīng)道!

  受了斥責(zé)的唐玄在母親平緩的眼神中落寞的走出了睡房。藏在他心中的種子終于在慎人的獸吼中悶聲的發(fā)了芽,年幼的兒子悄悄地?fù)炱鹇湓诘厣系募獾?,他盯著亮晃晃的刀刃思考了良久之后,他輕輕的飄出家門,他借著白雪返襯出的夜光,用被凍僵的手指匍匐在地上,學(xué)著攀爬的姿勢,踩著狼留下的腳印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原深處。良久之后,當(dāng)刺骨的冰冷凍裂了耳垂上的一粒粒汗珠,一個狼的身影隨著一行蹄印潛伏進(jìn)了危機(jī)四伏的庫勒草場,那行蹤詭異的瓜印在蒼天的監(jiān)視下暴露著貪婪和仇恨的同時,又小心翼翼的插進(jìn)庫勒草場主人的睡房!

  當(dāng)冰冷的尖刀以閃電的速度插進(jìn)庫勒粗壯的脖子之后,年邁的庫勒捂著血噴的刀口抽搐著甩脫了魂魄!緊接著又是一陣慫人的尖叫,年輕的庫勒夫人被丈夫奮勇的血噴驚的在白雪中赤裸奔逃!此時,躲在床板之下鬼影卻只能在顫抖中哆嗦著舉著刀刃,他后悔自己跟隨了魔鬼的腳步,他也驚喜自己拿得了被丟來地契!

  當(dāng)?shù)谄呷盏囊稍圃谝痪吲纳峡毡粖Z目的陽光撕開時,草原的白雪處處透露著冰冷的晶瑩!夜里受了驚嚇的烏蘇被奶漲的母牛嚎醒,她身邊的男人還在嘟囔著臭氣熏天的嘴唇時候,梭子一樣靈巧的女人已經(jīng)穿好了皮裙準(zhǔn)備勞作。

  當(dāng)滿臉朝氣的烏蘇心懷忐忑地準(zhǔn)備去視察狼群造成的損失時,突然發(fā)現(xiàn)外語屋的唐玄蜷作一團(tuán)依舊熟睡著!看到兒子這般樣子,善良的烏蘇也深深感觸和自責(zé)著,她想這也許是年幼的兒子在經(jīng)歷了狼嚎驚恐之后該有的安慰吧!隨后,她提著鐵桶,站在門口觀望了片刻之后,不慌不忙的走向了不斷哀嚎的母牛!

  當(dāng)溫?zé)岬呐D添樦氖种笧⒙湓跐獬淼哪膛菖葜?,烏蘇笑著的臉蛋一瞬間被陽光點綴了迷人的妝術(shù)!然而這幅暖美的景象如同被施了魔法,逐漸迷惑著站在冰冷帳篷外撩起皮裙撒尿的男孩。唐十五七歲的心在此刻尋到了一個詮釋美的答案!

  此刻過后的每一天早上,當(dāng)晃眼的日頭在東邊天空與烏云擦出彤紅之后,唐十五都會努力的站在帳篷口撒尿,哪怕在夜里他寧愿被憋死,也要留著在晨光中暢然小解!在他之后的人生中,他會在每個孤獨的夜晚舔懷這份瞬間的美。也就在這天之后,他開始仇視自己的哥哥!

  雪后的陽光把陰郁了的氣氛漸漸掃走之后,潔白的草原處處都新增了稀奇的事物,先是唐鐵炮三號的母親在冰冷的雪窟窿中發(fā)現(xiàn)了兩窩的幼鷹,又有肥胖的唐鐵炮七號在拉屎的時候掉進(jìn)了滿是雞毛的深坑,就連一向沉默的馬拉克也在一次偶然中發(fā)現(xiàn)了藏在牛欄旁土堆里的金子。仿佛大雪在安靜的捉弄過棕馬草原上的靈魂之后,又強(qiáng)加給他們無限的驚奇。在雪后這幾日,烏蘇的眼神中滿是待她打理的事物,清點困在雪窟窿里的死亡畜生成了她的頭等大事,她給馬拉克安排了詳細(xì)的步驟和曲折的尋找線路的同時,也給年幼的唐十五送去了久違的熱牛奶和紅里透黑的風(fēng)干肉條。在清理的第四天中午,一向神秘的唐鐵炮六號隨著年輕的寡婦來到了烏蘇的家里,怒氣沖沖的寡婦進(jìn)門之后便沒有好氣的指著依舊躺在木床上的唐鐵槍破口大罵!這時唐鐵槍正在舔著他的酒壺,他靜靜地看著年輕的寡婦一邊流著淚,一邊無情的從嘴里嘰嘰咋咋的發(fā)著針對他的毒咒。然而一向神秘的唐鐵炮六號顯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他在母親的謾罵之中眼神始終安靜平和,他緩慢的走近父親,順手他把一張皮子塞在了唐鐵槍的屁股下面之后,又倒退著縮回在沮喪的母親身旁。年幼的孩子尚且如此冷靜,如狼般狡猾的父親也沒有被寡婦滿嘴噴灑的怨恨潑昏頭腦。唐鐵槍用心的體會著寡婦發(fā)泄過后的痛訴!然而忙碌的烏蘇總是充當(dāng)解決紛爭的高手,當(dāng)聽到吵鬧后,她便趕緊放下工具奔向那是非之地。當(dāng)她走進(jìn)木屋掀起睡房門簾的那一刻,寡婦已然柔軟的跪在了唐鐵槍的床下,她纏綿的抱著男人的手臂不停的摩擦她那濕乎乎的淚眼。懂事的唐鐵炮六號見驚愕的烏蘇呆站在門口,立馬上去拖拽開自己的母親,在他年幼的心里,他深知他的母親是注定了的仆人,而仆人絕對不該觸怒容易吃醋中的女主人!

  唐鐵槍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娘兩被烏蘇扶著出睡房,當(dāng)門簾子耷拉下來的同時,他拿出兒子塞在他屁股下面的皮子,他盯著皮子上的印章會心的微笑了!良久,他又抿了口酸冽的馬奶酒!唐鐵槍心里最明白,這張皮子顯然是他期待已久的西北方塔克草場的地契!

  沒有人知道年幼的唐鐵炮六號是如何得到的這張契約,也沒有人知道年輕的寡婦在契約背后付出了多么承重的痛處,在烏蘇扶著他們走出院落時,唐鐵炮六號只是凝重地盯著看熱鬧的唐十五看了很久,之后他便扶著母親上馬,回到了屬于他的院落!

  第五日的夜晚,唐鐵槍執(zhí)意邀請了棕馬草原快要冬眠的人們歡歌暢飲,滿是羊肉的木桌上躺了六桶清里泛白的馬奶酒,唐鐵槍斜著身子半躺在他獨有的木椅子上為男人們吟唱;烏蘇擺弄著皮裙在半丈高的篝火旁拉著女人們舞蹈;年長的唐玄抱著敵視他的唐十五在熱鬧中尋樂;在酒精麻醉中的唐鐵炮們一邊在歌聲中吵嚷斥責(zé),一邊撥弄著口袋里讓人踏實的金子。賤賣了靈魂的二十一個男人們不時盯著滿臉通紅的馬拉克吞咽口水!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如此之快,那怕奶漲的母牛還在悄悄的窺視篝火的灰燼,歡快的麻雀還在努力啄食狗嘴旁的肉渣子。當(dāng)烏蘇朦朧的睜開眼睛搜尋在狂歡中喝多了的唐鐵槍時,她驚愕的看見了遠(yuǎn)處泛白的天空之上盤旋著一大群禿鷹!她定在原地盯著那群惡心的生物陷入深思,在烏蘇冗長的記憶中,她深刻的明白這種景象預(yù)示著不詳!她猶豫著彷徨了良久之后,徑直跑向還在吃草白馬,飛身一躍,奔向充滿未知的庫勒草場!

  喝醉了的唐鐵槍足足做了20個小時的夢,當(dāng)馬拉克把他的臭腳按在泡了草藥的熱水里為他洗腳時,他才懷著痛苦的表情從噩夢中掙脫出來。他抬起頭看到馬拉克紅潤的臉蛋,頓時這份洋溢在狂歡之后的美勾起了他埋藏在心間角落里的沉重記憶,在這份記憶深處,是迷人的妹妹滿臉紅潤,舉著一捧黃色小花露著白齒,笑瑩瑩的站在參拌了金黃色陽光的嫩綠色的草地上!

  唐鐵槍精準(zhǔn)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為他洗腳的女人,看著她俊俏眉頭和挺拔的鼻子,不由的懷疑起這些清美的特征與自己記憶中的妹妹是否是同一個人。當(dāng)馬拉克起身趕走偷偷溜進(jìn)家門的產(chǎn)蛋母雞之后,他已然呆呆的躺在木椅上觀看房頂上的木板,他回想著刻在他性格中的殘酷景象,臉色青黑的陷入冗長的記憶長河!

  與冷血的波斯馬賊火拼之后的這些年月,每逢甘美的馬奶酒迷幻了疲憊男人的神智,唐鐵槍就會看見毛美人飄忽不定的的影子,仿佛藏在暗處冤魂正在指引他為她尋仇!早些年,為了找到妹妹毛美人的下落,在他還能縱馬揚(yáng)鞭之時,借助貿(mào)易的便利,也不曾一次的托付內(nèi)地的將軍打聽過馬賊的行蹤,然而忙碌的將軍總是面帶微笑的搪塞他,并且一次次的給了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線索!多少年過去,在唐鐵槍心底,他始終沒有找到困擾他的答案,他不知曉柔弱的妹妹是否活著,甚至當(dāng)他沉浸烏蘇的暖懷中的那個時候,也曾幻想過這位曾是棕馬草原最美的少女,在與野狼為伴的風(fēng)雪歲月中殘喘茍活!除此之外,唐鐵槍酒醉之后也時常惦念起母親在世時對妹妹美貌的擔(dān)憂。當(dāng)些過往每一次從他腦袋里略過,他便會痛恨自己的大意,悔恨自己的淺薄,埋怨這混亂的年月!

  之后在他漸漸老去的年月中,他將一次次的奮力掙扎,并渴望能擺脫暗地里一直伴隨著他的影子,但所有的嘗試都沒有成功,直到他撫摸死神刀口的那一刻,他都沒法安心的合上眼,縱然在他死后很久,他的尸骨被后人用整齊的石頭埋葬在天堂入口的草地上之后,那幽靈般的影子也會時??M繞在他青綠的墳頭之上!

  再說烏蘇乘著快馬越過紅柳守護(hù)的草場邊界后,她清楚的看著一只只得意的禿鷹交替俯沖著扎在近在百米遠(yuǎn)的雪堆中,當(dāng)急促的馬蹄臨近之時,狡猾的魔鬼鳥便開始貪婪的爭搶著撕扯下塊塊帶血的皮肉!他們蠻橫的雙眼時刻保持警惕,然而最終禿鷹還是被烏蘇灌了仇恨地馬鞭狂抽而去。在烏蘇的眼睛里,血淋淋的女尸體猶如被肢解的死羊一般橫躺在一片血污之中,烏蘇被眼前殘忍驚癱在雪地上,同時緩過神的白馬也驚恐的嘶鳴后撤了幾步!這般景象讓烏蘇想起多年前她曾經(jīng)處理過的那些人頭,那是戰(zhàn)亂的留下的杰作,但是眼前的這一幕是誰的杰作呢?可憐的烏蘇開始了陣痛的嘔吐,當(dāng)她在血肉模糊的女人殘肢中看到一只棕色的馬靴后,頓時覺得后背刺骨的冰涼起來,她揉了揉眼忍著酸水又看,沒錯!那正是兒子唐玄的馬靴,她開始聯(lián)想前幾日蜷縮著的唐玄……她含著沉痛泛起身體的最后一份力氣,虛弱著爬上馬背,仿佛被女尸扣下了靈魂般搖搖欲墜起來,白馬體會著古人的沉痛,她們折回了死寂般的的棕馬草原,漸漸在皚皚白雪中化作一粒微塵……

  當(dāng)烏蘇離去之后,盤旋的禿鷹又開始了貪婪地俯沖,暮色烘托出晚霞,禿鷹在凄美地掠影中,享受著殘肢盛宴!

  夜晚,失了魂魄的烏蘇躺在唐鐵槍身邊久久合不上眼睛,雖然被男人強(qiáng)壯的手臂保護(hù)者,怕冷的烏蘇依然不停瑟瑟發(fā)抖。在唐鐵槍眼里,自她回來之后,就確信有一塊腰子般大小的惆悵堵在了愛人的胸口上,每當(dāng)失魂的美人弓著后背極力換氣之時,他就會呼喊出剛剛患了猶豫癥的唐玄為母親端出馬拉克精心調(diào)配的順氣湯!每次當(dāng)唐玄手抖的端著碗站在床邊之時,烏蘇便又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具殘尸,于是她只能激烈的干嘔,每見憔悴的母親如此,唐玄更是驚恐,揮之不去的血柱時不時地在他的惶恐中噴濺,年輕的女人在他眼前被殘忍的肢解,他的思想已經(jīng)被那場謀殺現(xiàn)場占據(jù),他的靈魂日夜不停的接受著烤問,他恐懼,他抗拒,他永遠(yuǎn)別指望忘掉魔鬼對他最后的威脅,他答應(yīng)魔鬼要一個人承受,或許他確實已經(jīng)出賣了靈魂!

  如此往復(fù)了多日之后,年輕的馬拉克終于蒙受良心的囑托,為將近脫水烏蘇更換了全新的藥方,順便,送湯喂藥的人被悄然換成了樂觀可愛的唐十五之后,糾纏在烏蘇靈魂里的魔鬼才開始為她松綁,在唐十五精心喂藥的第九天后,烏蘇拖著虛弱的身子終于下了床,也就是這天,他在外屋唐玄的木塌上看見了一張白色褶皺地皮子。心懷善意的烏蘇原本要詢問兒子靴子丟失在殘尸中的事情,然而當(dāng)她拿起皮子,滿懷關(guān)心的閱讀起來時,她的表情瞬間便冰凍了起來,赫然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參軍”!

  這是什么意思?此刻,烏蘇完全不能理解這兩個字的意義,她努力回想過去,這不就是她握著兒子胖嘟嘟的小手教他寫過的字嗎?這是再熟悉不過的溫情瞬間,愛子,唐玄!“參軍”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快告訴母親!你去了哪里?……

  “參軍”這兩個字如同兒子的尖刀,卻狠狠地捅入母親的心窩……

  悲痛掙扎多時之后,烏蘇強(qiáng)忍著哽咽,把皮子丟進(jìn)暖爐,她試著讓自己接受這個現(xiàn)實,然而皮子并沒有被燒毀,無盡的憂慮之后,烏蘇又小心翼翼的把皮子藏在襯褲之中。

  自此以后,烏蘇的的笑容只留給關(guān)照她的唐十五,因為唐十五圓圓的臉蛋像極力唐玄。與此同時,烏蘇也默許馬拉克,可以在夜晚進(jìn)入她的睡房!

  貌美的馬拉克深知烏蘇的心思,這樣的結(jié)果也是她內(nèi)心期盼已久的。然而每當(dāng)看著自己的兒子唐十五熱情的圍在烏蘇周圍打轉(zhuǎn)時,她也會倍感失落,她明白漸漸長大的兒子正在脫離母愛,為了成就年幼的兒子,她更深知這份愛的取舍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她默默的選擇了忍受和假裝快樂的妥協(xié)。

  但讓馬拉克永遠(yuǎn)沒明白的是:懵懂的小子纏在烏蘇身旁時,看上去是那么的快樂!為此馬拉克深刻懷疑起自己,在與兒子甘苦的那些年月里,母愛是否給足了他?每當(dāng)馬拉克在夜色中名正言順的躺進(jìn)唐鐵槍的懷抱之后,溫順的她多少會有些牽掛。在孤獨中馬拉克也時常會透過窗戶偷看藏在星星之下的那頂帳篷,仿佛她也能透視帳篷,看到蜷縮的兒子正在烏蘇懷中熟睡!

  倒是唐鐵槍在馬拉克的滋潤之下精神了不少,起碼他現(xiàn)在一頓飯能吃下一條羊腿。在大雪中失散的牛羊陸陸續(xù)續(xù)的折回,逐漸走出失子之痛的烏蘇消瘦了不少,她雖然時不時的走進(jìn)木屋告知唐鐵槍草原上的一些變化,然而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僅限于此。有幾次唐鐵槍曾拉住烏蘇的手指不放,并希望她留下來過夜,雖然她懷著不快勉強(qiáng)同意,但在夜里,她簡直如同煎熬,她的眼淚不敢附帶哭腔,她只選擇背對著他沉默不語!

  十二月末的一個上午,天空又開始陰沉下來,棕馬草原上的馬群開始轉(zhuǎn)換草場,烏云之下熱鬧成一片,年幼的唐十五手持獵槍跟隨著唐鐵炮們驅(qū)趕著一望無邊的馬群,落單的獵狗仿佛成了馬蹄下的兔子,夾著尾巴狂奔。唐十五時不時會朝著天空放上一槍,震耳的槍響在嘶鳴中游蕩,唐鐵炮們個個身夸矯健的白點棕馬揮舞著長長的馬鞭,壯年男人們在狂奔的馬群中各顯神通,時而踩著馬鐙飛身跳躍,時而一條腿掛在馬鞍之上俯探揮手,口哨聲,馬蹄聲不絕于耳,奔騰的馬群蕩起白濃的后塵,大地被踐踏著不停的震動!

  聽著這般恢宏的聲響,狼一樣的男人躺在木床上依然心潮澎湃,這般雄壯的景象曾是他懷戀了很久的夢!唐鐵槍左手吭著羊腿,右手澎湃的跟著馬蹄聲拍打出節(jié)奏,仿佛此刻他置身群馬之中,靈魂在膨脹中脫離了身體,眼前盡是他遼闊的草地,身旁簇?fù)碇v飛而起的雄鷹!良久!他的內(nèi)心都不能平復(fù)!

  當(dāng)恢宏回歸平靜,馬嘶聲寥落在草場東邊之后,便有三匹烏黑的駿馬從西北邊如餓狼般狂襲而來,馬背上是信使納塔爾以及他的隨從。

  駿馬揚(yáng)起煙塵,如同一束箭簇,朝著村子直飛而來,當(dāng)唐鐵槍還在奔騰地聲音中回味無窮時,納塔爾黑著臉瞪著眼珠子已踏入木屋。顯然冷峻的納塔爾不只是軍閥的信使,他另一個身份為武勒將軍的參軍,他手下統(tǒng)領(lǐng)著3000人的精銳衛(wèi)隊。

  進(jìn)屋之后,納塔爾盯著唐鐵槍一句話都沒說,他先是摘掉黝黑的手套,從油亮的軍靴中里抽出一張皮子,然后又從唐鐵槍吃剩下的鐵盤中拿起一塊牛骨頭吭起來,他的隨從按著掛在要帶上的狼頭彎刀站在門口,虎視眈眈的盯著躺在木床上的黑臉男人!然而木床上的男人并沒有被納塔爾的威嚴(yán)嚇倒,唐鐵槍如瞄著三頭饑餓鬣狗一般正定自如!滿屋子充斥著濃烈的火藥味……

  真當(dāng)唐鐵槍屏息找時機(jī)之時,紈绔的唐十五背著獵槍出其不意地走進(jìn)木屋,他被屋子里的氣氛感染了,先是一股敵意涌上心頭,之后又是恐懼蒙上他的雙眼,他左顧右視的打量著三個渾身透露著殘酷的男人。

  唐鐵槍深知這種氣氛下隨時可能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危險,何況小兒子頑皮的闖入了進(jìn)來,這分明就是老天在給這幫餓狼瘋狂吞食自己創(chuàng)造出的機(jī)會!于是他頓了頓,緩了緩神情,無奈的側(cè)過臉對納塔爾先開了口“趕這么急,你們需要什么就直說吧!”

  納塔爾起初并沒有做聲,他先是慢嚼著嘴里的羊肉,后又斜眼瞧了瞧背著獵槍闖進(jìn)來的唐十五淡淡一笑,最后他轉(zhuǎn)過頭對著唐鐵槍慢慢的擠眉弄眼的開口問道“這是棕馬草原未來的獵人嗎?”

  聞聲的唐十五沒有絲毫的怕意,他隨聲附和地高聲嘟囔道“您說的沒錯,我有獵槍!”說罷他竟然從容大膽的解下背著的獵槍,瞬間把槍口對準(zhǔn)了還在嚼肉的納塔爾!

  警覺的納塔爾頓時斜身略過槍管,先是側(cè)身一轉(zhuǎn),后又抬手一拽,便輕松的將獵槍揪扯在自己手中,隨后他邪笑著弓起中指,在唐十五腦門上重重的彈了一下。唐十五在挨了納塔爾重重一擊之后,便像泄了氣的皮球,哭嚎著蹬著小腿兒徑直的跑出屋子,撲到神情緊張的烏蘇懷里!

  目送唐十五跑出屋子之后,納塔爾即用手里的那張皮子擦了擦嘴唇上的油脂,把銳利的眼睛轉(zhuǎn)向死神一樣詭異的唐鐵槍,便不慌不忙的又說:“這張皮是庫勒草場的地契,聽說該死的庫勒在大雪紛飛中死在狼口之下,你知道,庫勒是武勒的哥哥吧!”

  唐鐵槍依然板著臉希望他繼續(xù)把話說下去!

  盯著唐鐵槍的臉,納塔爾又頓了頓,在肯定了唐鐵槍無話可說之后,他又悠然的轉(zhuǎn)變了一副惡狠狠的嘴臉,并凝起眉毛提重了口氣抬起中指,指著躺在木床上的男人,壓寬了聲帶呲著牙齒惡狠狠低聲道:“兩年之后,我只要不死,你就得備上500匹不怕死的烈馬!”說完,納塔爾收起貪婪的嘴臉,滿足的笑著拍了拍自己的灰褐色軍褲,又偷偷的斜視著唐鐵槍殘廢的下半身。

  唐鐵槍聽過之后,他的表情并沒有絲毫動搖!他依舊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賤相十足的的男人。在唐鐵槍的世界里,這種卑鄙的威脅就該被黝黑的槍口捅出骨髓,此刻若他手里還有一支獵槍,他定能把槍口插進(jìn)納塔爾的口腔中狠狠的轟爛他的嘴臉!然而,冷靜迫使著唐鐵槍,他始終沒有顯露聲色,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納塔爾!仿佛再用眼睛無情的強(qiáng)奸了他無數(shù)次!

  納塔爾在心里肯定了唐鐵槍的妥協(xié)之后,隨即懷著滿足的微笑帶著隨從走出屋子,在走出屋子之時,他把庫勒草場的羊皮地契順手丟在唐鐵槍青綠色的臉上!

  此時馬拉克正端著半盆滾燙的牛奶準(zhǔn)備進(jìn)屋查勘虛實,當(dāng)她走近簾子準(zhǔn)備抬頭之時,迎面出來的三個男人與她擦肩而過,馬拉克猶豫間,突然,納塔爾在馬拉克身后停了下來,他仿佛嗅到了鮮花般貌美女人的獨有氣息,他那雙色瞇瞇的眼睛上上下下不停地勾勒著馬拉克的曲線。敏感的馬拉克也瞬間洞察了納塔爾的心思,她隨即舒展似得轉(zhuǎn)過身,沖納塔爾微微笑了笑后,便又輕盈地轉(zhuǎn)身進(jìn)了唐鐵槍的睡房。

  雖然在納塔爾面前溫順的馬拉克顯露著些許的懼怕和卑微,然而馬拉克的內(nèi)心早已厭惡透了身穿制服的男人假心假意,何況在她記憶里,此刻的納塔爾顯然像極力她死去多年的丈夫,他們都穿著軍裝,也都懷著色瞇瞇的眼神。這種眼神在馬拉克看來,著實是脫離了一個合格男人該有的標(biāo)準(zhǔn)眼神!

  納塔爾在目送馬拉克進(jìn)入木屋之后輕輕的揉了揉鼻尖顯得更加詭異起來,他們有說有笑地回到院子里的黑馬旁,幾次回頭又瞥向向保護(hù)著烏蘇與唐十五的帳篷,隨后他們笑著躍上黑馬,抽響馬鞭,飛奔出村子,在天地之間留下一道煙塵……

  烏蘇在帳篷中緊摟著唐十五,透過帳篷口的縫隙,她惆悵的望著軍人遠(yuǎn)去的背影,仿佛在馬蹄蕩起的泥土中看到了不辭而別,卻選擇去參軍的兒子!

  傍晚,當(dāng)馬奶酒潤紅了唐鐵槍的脖子和下巴后,他用兩個手指拎著得來的地契時而笑時而哭,最后他表情焦急的呼喊著兒子的名字“唐玄,唐玄!”,仿佛“唐玄”這兩個字比自己的雙腿還殘酷,這份殘酷也讓他充滿憤怒和痛楚。然而回答他呼喊的,也僅僅是烏蘇丟在他臉上的一張褶皺的皮子。

  早在前幾日得知兒子不辭而別之后,唐鐵槍便的古怪起來,每逢他吃東西的時候都不許別人看到,那怕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老狗也不行,一次當(dāng)馬拉克為他準(zhǔn)備了熱乎乎的新鮮青菜湯走出屋子后,那條老狗耷拉著舌頭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他盡然抓起小刀深深的捅進(jìn)老狗的眼珠子,老狗凄慘嚎叫之后死在牛棚,此后,母牛的眼神也極力的避開木屋,它們深怕那木屋中躲藏的魔鬼會突然射出一把尖刀!此外,烏蘇也選擇夜夜摟著唐十五入睡,每當(dāng)唐鐵槍要拉住她手指的時候,她便借口找來馬拉克,幫著馬拉克褪去皮裙之后,再體貼的把她送進(jìn)唐鐵槍的睡房。

  就這樣,棕馬草原的夜晚在唐鐵槍的嘶喊中漸漸進(jìn)入安逸,然而這份沉悶的安逸贏得了烏鴉的青睞!烏鴉是從西北方的戰(zhàn)場上遠(yuǎn)道而來,個個黑漆漆的渾身帶著戰(zhàn)火的味道,它們滿腹人肉,它們來此不僅只是孵化后代,它們的窩筑在棕馬草原邊緣樹林的最頂端!

  自從唐玄不辭而別在深夜出逃草場之后,一直纏在他身上的死人魂魄便消失了蹤影,他曾試著在深夜又踏進(jìn)棕馬草原,然而每當(dāng)他落腳的那一刻,地上的枯草就會變成了血淋淋的殘缺手爪試圖拉他進(jìn)入烈火焚燒的地獄!隨后他又一次次地在恐懼中拔腿奮力而逃!在被恐懼挫敗了回家的念頭之后,他在饑渴和寒風(fēng)之中一直朝著西北方向行走,期間他遇到過一只被凍死的黑熊,他靠熊肉支撐到西北最有名的達(dá)塔爾草場,他曾在夜里學(xué)著狼的姿勢偷偷潛入草場的羊群,然而達(dá)塔爾草場的主人用一支步槍招呼了他整整一夜,當(dāng)他拖著被擊中的左腿連滾帶爬的逃出來時,才明白自己嘴里只含著死羊脖子上的絨毛!當(dāng)他在積雪中準(zhǔn)備著仰視死神之時,一只白色的老鼠突兀的爬到他的臉上取暖,唐玄盯著老鼠,老鼠也盯著唐玄,他們對視著良久之后,唐玄閉上眼昏死了過去,老鼠在彷徨之中進(jìn)了他的皮襖!唐玄左腿上的彈孔依然流著鮮血,鮮血融化了腿下的積雪,血水滲入泥土,覺醒的蚯蚓開始品嘗他血液里的恐慌,良久之后,當(dāng)蚯蚓在血液中終于喝出了善良,當(dāng)善良的味道溫?zé)岬牟莞?dāng)彷徨的老鼠安臥在他的胸口之后,悲憫的蒼天收起了索命的地獄之鞭,于是神奇的雪下枯草拼命的發(fā)熱,刺骨的冰水在幽藍(lán)的火焰中褪去,左腿的彈孔在火焰的的撫慰下停止了流血。

  此刻,靜靜地達(dá)塔爾草場深處,一個神秘人物正在悄悄的藏在積雪中偷偷監(jiān)視著所發(fā)生的一切。他披著白布詭笑著,漸漸接近著垂死的少年!

  當(dāng)人世間的一縷陽光撬開躺在行軍床上垂死少年的眼皮之后,唐玄從冗長的死夢中蘇醒,緊接著他感受到火熱般的痛在全身流淌,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腿被白色的布料裹纏著時,他仿佛又在瞬間失去了記憶,并反復(fù)在內(nèi)心疑問自己為什么在這里!稍作鎮(zhèn)定之后,他便懷著驚奇的眼光掃視著房間里的物件,當(dāng)奇怪的瓶瓶罐罐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時,他恍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置身廚房,然而他的猜斷又被桌面上擺放的各種儀器推翻,因為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當(dāng)好奇把腦子攪拌成一鍋粥的時侯,唐玄正對著的角落里,一個背對著他的男人背影輪廓清晰起來,男人趴在寬大的椅子上打盹,他或許困倦至極!環(huán)視四周,唐玄又在男人身旁的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擺放齊整的紙捆,看到紙捆,唐玄便又找回了自己的點點影子,這分明就像母親在幼年給他描述的學(xué)堂的模樣,接著,他又記起幼年母親描繪過外祖父書房的場景……

  思緒逐漸清晰之后,唐玄想奮力支撐起身子,他也想朝那個正在打鼾的男人努力嘶喊,但是他的聲音出奇的小,連躺在地板上的老鼠都沒驚醒,是只白色老鼠,哦……又是老鼠,竟然還躺在地板上做起了美夢!唐玄不解起來。他拖著身子重新躺下,眼睛又打量屋頂?shù)哪景鍋恚痪弥?,他又想起了父親……這是他第一次常識用父親仰臥姿勢感受著世界,唐玄體會著……同時他也做夢般想著:倘若此刻是在父親身旁,是該多好??!……就這樣,唐玄呆呆地過了5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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