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你居然讓我當馬賊?我堂堂一介將門之子,保家衛(wèi)國的大英雄,你居然讓我當馬賊?”
江無能忍無可忍地點了個頭,“——好吧。”
不出韓邪所料,這小子在略微思索后便明白了當馬賊的好處。
首先,天山山脈是當之無愧的土財主,可即使在它周圍因為水汽匯聚的緣故滋生出富裕的綠洲,依然擋不住干旱地帶的本質(zhì)屬性,那就是干。
常年無雨的塔里木盆地是一片廣袤的沙漠,即便有坎兒井這樣堪稱人工奇跡的蓄水設(shè)施,依然改變不了挨餓的現(xiàn)實。
在天山一帶,再肥美的綠洲也比不上大漢的黃土,因此,這一萬人是鐵定要挨餓的。
其次,天山東北的伊犁河流域,也就是烏孫國一帶過分謹慎,不僅依托本就易守難攻的谷狀地勢,還修筑了高大堅固的石制城墻。若是他們懂得修建城堡,一定不會是現(xiàn)在碉堡成群的低矮模樣。
所以江無能絕不可能有越過烏孫搶匈奴的心思,至于縮得跟個烏龜似的烏孫,我想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最后,遼闊的天山山脈依次分為三部分,分別是北天山、中天山、南天山。補充一下,天山在地圖上是大于號“》”結(jié)構(gòu),最中間的便是中天山,上半部分是北天山,下半部分則是南天山。
按計劃江無能的一萬人將從中天山長驅(qū)直入,利用廣闊的天山山脈將人四散開來,到時候勢必會遇見其他國家的人,以什么名義又成了頭號難題。
所以,要想在天山中生存,必須當馬賊。一旦用馬賊這個稱呼,一切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依托天山的山勢,四處行使屬于馬賊的無上權(quán)利,通俗來說,就是搶劫,并且搶了就跑,順便韓邪再教教他們擼樹采石修城墻,在MC里他擁有充足的經(jīng)驗。
萬物逃不過真香。
一旦確定了要當馬賊,江無能就和韓邪商討起細致的兵力劃分,以及到時候的重點戰(zhàn)略搶劫對象,比如大宛。
雖說江無能腦子不太好使,可帶兵打仗,兵力調(diào)度上他卻比韓邪強了千倍不止,韓邪望著沙盤上意氣風發(fā)的江無能,這小子不會直接把大宛打下來了吧......
不行,到時候李廣利和自己怎么辦?
頗有一種潛入黑幫結(jié)果快當老大的感覺,江無能已經(jīng)半只手摸到大宛的地盤,被韓邪及時制止了:“我們的重點還是在保存實力,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迷花了眼。一旦你搶下大宛,到時候西域三十六個國家都會警惕你的存在,沒誰會想自己的鄰居是個強盜?!?p> “是我貪心了。”
江無能悻悻收回手臂,將那枚軍旗重新插回天山南,便又仔細同韓邪請教其山中的生活起來。
說來也怪,本以為江家常年與南蠻人抗爭,會頗為熟悉山中生活,結(jié)果韓邪一問才知,都是仰仗江南產(chǎn)出。
真是金山銀山不如一片平原,古人對于大山的開發(fā)實在是欠缺太多太多,直到火藥出現(xiàn)方才有所好轉(zhuǎn)。來不及感嘆,韓邪又再次替他的一千精騎開始了謀劃打點。
這一談,便是一夜無眠。
榆外縣的小北和小湖卻遇上了麻煩。
本來很是安分的小北抱著小湖在院子里,過著安靜祥和以及不可描述的正常夫妻生活。
哪知道醒來的商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當然,經(jīng)商的人有幾個沒被綁過,在他們即將逃出去之時,卻被小北及時給發(fā)現(xiàn),再度敲暈綁起來。
雖然人是被攔住了,但是動靜一點都不小。
由于小湖的愛面子心理,并且小北的腰包有點過于鼓了,所以二人的居所選在繁華地段,周圍是成片的商業(yè)街,街道上的治安非常良好。
那可真不巧。
聽到奇怪聲音的巡邏士兵很快找上門來,不善言辭的小湖不出片刻便漏了餡。無奈之下,小北只好亮明身份,順便以“有公務(wù)在身”的緣由將士兵也打暈綁好,很是讓小湖崇拜。
當然也因此不得不連夜跑路,雖說他是殿下手里的精兵,可也是一支奇兵,不能見人的那種,或者說就算見了人,違反法律強搶商人也得被下獄治罪。更何況此次小韓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自己信誓旦旦保證不會出意外,才將小湖配給了他。
唉,早知道就該買個帶地牢的。
后悔已經(jīng)晚了,由于韓邪給出的是模糊的兩三天,所以小北只能帶人連夜回營。嗯,就他們兩口子,以及幾個被捆成肉干的商人。
“所以你后面的人是空氣?”
韓邪望著后面一身藍衣的“牙門”衙役,很是頭痛。我們通常知道的“衙門”最早便是“牙門”,乃是軍旅中才會設(shè)置的辦案處。這些人的晉升主要途徑就是辦案,所以但凡遇到一個賊人,那是豁出命也要抓住。
小北撓撓頭:“要不我去把他們砍了,要知道太子殿下說過,有他一天就有小北一天。”
都是什么害人語錄,韓邪看著這個傻得可愛的小北一陣語塞,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裝傻賣萌順便拿公主當個擋箭牌了。
其實這些都還好,細君說她愿意出面,王恢將軍也拍著胸脯保證他軍營里沒有罪犯,最最關(guān)鍵的是——
韓邪想要小北。
打從一開始動員小湖和小北一起去榆外縣,他就想借這個機會試探這個女人在小北心中的重要性,從他連夜跑路也要帶著小湖來看,是個有情義的男人。
當然,排除掉哭得稀里嘩啦心里卻不知道怎么想的小湖,不茍言笑有些傻乎乎的小北的確是條她值得托付的漢子。如果只能有一個人活著,韓邪絲毫不懷疑小北會把這個機會讓給小湖,而小湖也只會笑納。
從這次行動來看,小北是韓邪的必需之人。盡管他擁有了水寒劍法,可實際上只能散發(fā)點冷氣騙騙菜鳥,卻唬不住江無能、趙正這些高手。
而此次烏孫之行危險萬分,必須有個武藝高強的人撐撐場面,不然韓邪覺得自己只會任人拿捏。
“小北啊。”
韓邪頗為心痛,“你貴為殿下近侍,卻做出如此雞鳴狗盜之事,我實在是痛心。來人!”
小北面色惶恐:“韓無邪!你這是什么意思!”
韓邪的面色更冷,揮手向外面正準備離去的衙役:“不用找了,賊人就在我這里!”
噌一聲,小北已拔劍殺了出去。
再快些,再快些,他三步并作兩步,摟著小湖突破重重包圍,竟是憑借一人之力穿出千軍萬馬之圍,還抱著一個女人!
眼見著小北一道黑影穿梭來去,如魚兒逆著江流游動,很快便要飛身蹬上寨墻,越過最后一道屏障,跨入山林再不見蹤跡。
王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韓邪老弟!人就要跑了!”
細君也皺眉:“你這是何意?”
唯有江無能眼底升出一抹神采,往日他家父尋見上好的烈馬,也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心悅誠服。
可,人都跑了還怎么讓他服氣?
韓邪哈哈大笑,一指步調(diào)減緩的小北:“你能跑出大營,難道你能跑出牙門的手掌心?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我大漢律法總有制裁你的一天!”
“滾!”
小北緊緊摟住小湖,用盡全部氣力奔跑,看著幾欲哭泣的小湖,他柔聲細語,“別擔心,我?guī)汶x開這里?!?p> 小湖一陣冷笑:“離開?我又沒有犯法,為什么要離開?”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襲來,小北知道,一切都晚了。
“大人?!?p> 小湖恭敬跪倒在地,“賤婢這可算頭功?”
韓邪微笑:“自然。來人!重賞。”
江無能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韓邪會以相知相遇的眼神,唯有細君瞥見了小湖眼中那抹悲愴的神采。
唏,細君來了興趣,小湖呵,波瀾將傾,你我二人皆是棋子,你又當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