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卻已不見你的容顏
月亮上了山巔，卻已不見你的容顏。
——常陌
太陽已經(jīng)露出了全臉，紅光照亮了大地，空氣慢慢變得沸騰起來。遠處的群山變得清晰且明朗，近處路邊開滿了山花，小小的白色野菊，橙色成簇的野百合，花越多，常陌心中越酸澀。
常陌感覺自己有種被抽空的感覺，全身空落落的，好像處在一個虛無的環(huán)境，腳下是空，頭頂是空，眼前好像被霧遮著，唯一的光都在隨著自己位置地挪動而慢慢衰弱。
到了家門口，戴好袖章葬禮也就結(jié)束了。幫忙的人走的也差不多了，買的菜食也分完了。
院子里到處都是狼藉，墻角邊的菜園被人踩得七倒八歪，各種蔬菜能用的都用了，不能用的都倒塌在原地。
外院的花幾天無暇顧及，被調(diào)皮的小孩摘去了，只剩一個干枯的枝條。內(nèi)院臨時搭的棚子還沒有拆，遮住了太陽，院內(nèi)陰陰的。滿地的垃圾，瓜果皮，煙頭，酒瓶……
常陌想起院子以前的模樣，真的是大相徑庭?！叭绻棠踢€在，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院子這樣的?！背Ｄ跋胫?，想去拿掃把打掃。
全身還是沒有一點力氣，韓柏叫來了醫(yī)生，給常陌開了藥，長時間的不進食，導(dǎo)致低血糖。年老的梁大夫可以說是看著常陌長大的，現(xiàn)在的常陌和以前活潑搗蛋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梁大夫滿臉的動容。
慈祥的對常陌說：“陌陌……精神點，你這樣，奶奶會不開心的，常妹子是個好人，你看看咱們這巴掌大點兒地誰不念她的好……”
常陌靜靜的聽著，伸手掩住了雙目，擦去了還不急流下的淚。梁大夫佝僂著背走后，常陌感到對梁大夫有點歉意。
小時候生病，凡是中藥能見效的小病，常奶奶都能自己給常陌治好，中藥見效較慢，常陌又是個千年難遇的火箭性子，藥一進嘴常陌就要嚷嚷，病怎么還不好。感冒發(fā)燒最難纏，這時候就要請梁大夫了。
梁大夫是西醫(yī)，看病全靠針管子扎，常陌天不怕地不怕，一見針頭就兩腿發(fā)軟。有一次，常陌遠房的親戚家要舉家搬遷所以辦了大宴，邀請常奶奶。
常奶奶帶著趙寧常陌，還有要送的禮品去親戚家。大人們都去幫忙，小孩子則聚在一起頑皮，這個親戚的孩子和常陌剛好是同一天生的，所以親戚姑姑對常陌特別熟絡(luò)。
羊肉出鍋了，其他人都在席上吃，而常奶奶一些和主家在偏房吃。常陌吃起東西來特別沒譜，不常吃的東西就恨不得一頓把鍋都吃了。
常奶奶經(jīng)常教育常陌到了別人家做客一定要知道饑飽，不要和自己家似的隨心所欲，任意妄為。
所以在飯桌上常陌吃的很是含蓄，沒有大快朵頤，細嚼慢咽的把夾到自己盤子里的吃完了還是沒有盡興。
等全都吃完，常奶奶出去幫忙了，周圍有很多親戚，這一趟常奶奶想都順路去看看，帶著常陌這么個小搗蛋也不放心，就自己去了，把常陌留在了親戚家?guī)兔φ湛础?p> 奶奶一走，常陌一下子沒了拘束，拉著趙寧就往廚房走，姑姑見常陌來了，心生歡喜，拿了兩根羊肋排就讓常陌和趙寧吃，趙寧午飯本來就吃飽了，一頓飯完全是純羊肉，所以胃里沉甸甸的，現(xiàn)在舉著一個羊肋骨完全吃不下。
羊肋骨上都是瘦肉，常陌對肥肉是深惡痛絕，但對瘦肉絕對是真愛。常陌吃完了自己的，還惦記著趙寧的那根，見趙寧不吃也要了過來，兩根肋骨下肚，常陌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jīng)完全裝不下一點東西了才作罷。
常陌在院子玩，這個姑姑一會兒端來一盤吃的，什么水果，餅干，干果，果脯，樣子都不帶重的。
常陌也都統(tǒng)統(tǒng)下了肚，趙寧看著常陌這甚是驚人的食量都懷疑她是不是已經(jīng)幾輩子沒吃東西了。
下午常奶奶探親回來，想著天黑之前要回去，晚飯烤羊肉，常陌又吃一盤子。晚上回家的路上坐在車上，常陌感覺胃口不好想吐，但又怕被奶奶知道自己吃了那么多東西，所以只字不提。
一回家，常奶奶就找出了消食的藥給趙寧和常陌吃了，常陌憋了一路，現(xiàn)在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立馬跑出去吐。
吐完常陌感覺到好多了，就是有些暈，胃有點疼，頭有些疼，常陌什么德行，沒有人比常奶奶清楚，常陌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哭天喊地，難受的不行。
趙寧把常陌今天吃的所有東西給常奶奶匯報了一番，粗略加一下，常陌吃的東西都快趕上半個自己了。常奶奶嚇了一跳，伸手一摸常陌額頭，很燙，發(fā)燒了。
天已經(jīng)黑了，常奶奶打電話叫來了梁大夫，趙寧在常陌旁邊不停地找常陌說話，來轉(zhuǎn)移常陌的注意力。
梁醫(yī)生一來，手里提著藥箱，拿出聽診器聽常陌的肚子，聽完拿指尖按了按常陌的胃部，整個胃像石頭一樣硬，還發(fā)著高燒，梁大夫給常奶奶講治療的辦法和常陌的情況。
梁大夫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常陌都沒有聽清，一聽見要打針病都好了一半，一下子坐了起來，看著梁大夫開藥箱拿針管，開藥瓶，吸藥，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都不帶有停動的。
梁大夫舉著針，面帶微笑的向她走去，常陌頓時覺得，黑白無常都沒梁大夫可怕。
常陌一下子跳到地上，拔腿就往門口跑，速度驚人的快，趙寧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常陌已經(jīng)到門口了。常陌站在門口對著常奶奶和梁大夫一臉乞求的說道：“我，我能不能不打針，吃藥，吃藥行嗎，我絕對乖乖吃藥?！?p> 常陌的死穴是打針，常奶奶見常陌這么怕，稍有些動容，還沒來的及開口。梁大夫說：“對，咱們陌陌很乖是吧?！?p> 常陌連點頭答應(yīng)：“對，我很乖?！?p> 梁大夫順著常陌的話說：“陌陌乖，聽話，咱們來打針?！?p> 梁大夫一說完常陌臉都綠了，常奶奶和趙寧呆了一下，都笑了出來，尤其是趙寧笑的特別大聲。梁大夫像得到支持似的，又對常陌開啟了連哄帶騙模式。
這次常陌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常陌見梁大夫窮追不舍絲毫不打算放棄，氣由耳邊生。忍了忍沒忍下去，便開口大罵起來：“你個老頭子，說了不打不打，還要打。你要打給自己打，別追著我不放，我不要你看了，你就是個庸醫(yī)，什么高超的本事沒有，天天拿個針管子作威作?！?p> 常陌嘴里連珠帶炮，罵了一串，這次換梁大夫臉綠了。常奶奶待在原地，第一次聽見常陌當(dāng)著自己面罵人，覺得那惡魔的傳言是真的。
常奶奶一臉嚴肅的看著常陌，常陌感覺到了那束灼熱的目光，一下子閉了嘴去尋找目光的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