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噌”地一下就跳了起來,往臥墨池沖了過去,墨不流跟著一躍而起一并沖了過去。
老黃什么時候回來的?竟把它給忘了!
自從收了老黃,墨梨對它一直都是散養(yǎng)狀態(tài),餓了回來吃,困了回來睡,其余時間隨便在外面溜達。
雖然貓屬于晝伏夜出的動物,但自從老黃跟了墨梨,便很隨和地改成了和墨梨一樣的起居時間,最晚亥初左右就回來了。
墨梨沖進臥墨池,轉(zhuǎn)入里間,見老黃像一個戰(zhàn)士一樣正毫不畏懼地跟那一床的蜈蚣們對峙著,本來小小的身子,此時背呈弓狀,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看起來竟大了一倍的樣子。
此時老黃的叫聲非常低沉,類似于蛇在攻擊前的嘶嘶聲。
那邊已經(jīng)有幾條蜈蚣慢慢爬下了床。
“老黃,過來!這兒不用你?!蹦孚s緊喊道。
老黃聽到了墨梨的聲音便收了攻擊的狀態(tài),倒退著往后爬行了幾步,便轉(zhuǎn)身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到了墨梨的腳邊,仰頭看著墨梨。
墨梨見這種狀況,猜著老黃應(yīng)該和蜈蚣們還沒交上手,剛才的叫聲可能是因為驚著了,它原來在野外應(yīng)該也沒有一次見過到這么多的肥大蜈蚣吧。
“走吧,我們出去?!蹦嬲f道。
老黃聽了,便蹭在墨梨的腳邊跟著出了臥墨池,一起蹲回了東偏廳外的穿廊下。
茫茫把老黃的菜籃子貓窩拿了出來,墨不流幫著檢查了一下,并沒有爬進蜈蚣,茫茫便把貓窩拿進了東偏廳,一起悶著熏藥去了。
“東風大酒樓里常年會備著十幾只活雞,我跟那兒的一個伙計還挺熟的,可以跟他買幾只回來?!比愿娑谆卦幍哪涣髡f道。
“好,那就麻煩墨小先生跑一趟,買幾只雞回來吧。”墨梨聽了不禁一喜,說道。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墨梨想著,心下便又盤算起,要不要再在外院養(yǎng)幾只雞呢?這公雞和雞血在古代可有著很多用途,不僅可以醫(yī)用,有時還可以對付一些邪煞(只是傳說),當然,吃是最普遍的功用,哈哈!
不過,自己養(yǎng)的東西,她通常不太舍得下嘴,就連當年養(yǎng)的那幾條蜈蚣,養(yǎng)大后老爸說要制成藥,她就堅決沒有同意,而是拿到野外放生了。
“讓燭風他們?nèi)グ桑覍憦堊謼l讓他們帶過去。”墨不流沉吟了一下說道。
“也好?!蹦嬲f。
......
臥墨池里只有外間的一豆燭光微微亮著,透過窗子暈出一團暖黃,本來應(yīng)該很溫馨,此時看著卻感覺有一絲詭異。
院子里籠罩著一層霧氣,飄飄忽忽的,臥墨池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忽強忽弱的冷風分辨不出是從哪個方向吹來,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好像連腳底都有。
純王走到臥墨池的穿廊下,在門口聽了聽,便推門進了屋。
外間的小睡榻上睡著一個人,純王看都沒看,便拿了桌子上那盞唯一亮著的燈往里間走去。
純王一手持燈,一手掀開層層紅帳。
墨梨身上的被已經(jīng)被踢到了一邊,只穿著薄薄的一層里衣,身體扭曲著,已經(jīng)僵硬了,兩只手呈爪狀怒張著,關(guān)節(jié)定格在最恐懼最痛苦的瞬間,頭向后仰著,面部也都扭曲了,嘴以不可思議的狀態(tài)大張著,眼睛驚恐地瞪著,眼球暴出,眼白上的血絲根根分明,最恐怖的是,不停有半尺(注1)長紅頭黑身的大蜈蚣從七竅里往外涌,尤其是嘴巴處,簡直像是火山噴發(fā)一樣,一團一團地不斷往外涌,腹部也開始涌動起來,忽地,一處有血流了出來,本就是紅色的里衣瞬間顏色深了一片,隨著血液涌出,一條兩條的蜈蚣也源源不斷地爬了出來,那些蜈蚣因為裹滿了血液而顯得更加駭人,接著,一處,兩處,三處,四處......不斷有蜈蚣咬破墨梨腹部的皮膚爬出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純王的心陡然漏了一拍。
一種很奇怪的情緒逐漸從心臟蔓延至全身,還不斷地向外膨脹,仿佛要沖破身體爆裂開來,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但他感覺自己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把它們壓抑在心底,維持表面的波瀾不驚,冷漠如冰。
終于,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若素趿著鞋,舉著燈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
見到呆呆坐著,兩眼發(fā)直,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純王,若素不禁怔了一怔,這么年,她從未見過純王這樣。
“是,夢魘了嗎?”若素輕聲問道,把手里的燈放到桌子上,坐到了床邊,用袖子幫純王擦頭上的汗。
純王并未回答,一直喘著粗氣,兩手緊緊地攥著。
樣子看著像是害怕,又不完全像。
純王十二歲起便隨軍出戰(zhàn),是在對敵前線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驃騎將軍,換個角度來說,純王也能稱得上殺人無數(shù)。
但,若素從未見過純王夢魘。
這次,不知是夢到了什么???
“殿下,你怎么了?”若素擔憂地問道,擦完汗又輕輕地幫純王揉背順氣。
半晌,純王的氣息才慢慢平緩下來,冷冷地道:“沒事?!?p> 若素見純王終于恢復(fù)了神智,懸著的一顆心才緩緩放下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純王嘴唇干裂,便下床去倒了杯水來。
純王接過水,一抬手,一飲而盡,將空杯子遞給若素道:“再來一杯?!?p> 純王將第二杯水又是一飲而盡。
若素伺候完純王喝水,便又坐回了床邊,微掀起被子,雙腿一抬便縮進了純王的被里,身子貼著純王軟聲道:“不如,讓奴婢陪侍吧?!?p> “出去?!奔兺趵淅涞?。
若素愣在當場,一臉的不可置信,心里又委屈又難過,卻沒有下床。
純王微側(cè)頭,眼角閃過一道冷冽的光。
若素嚇得整個身子一縮,趕緊下了床,欲要扶純王躺下,卻又被一道冷洌的光嚇得縮回了手,福了福便退出了里間。
純王又靜靜坐了半晌,這才躺下,可是一閉眼,那幅蜈蚣尸身爭涌圖便鮮活地重現(xiàn)在眼前,揮之不去。
明明,是他默許了的。
明明,他知道,那情形斷不會出現(xiàn),最先發(fā)現(xiàn)的應(yīng)該是鋪床的丫鬟,她最多是遭到驚嚇。
可是,他為什么會夢到這個?
難道是計劃出現(xiàn)了意外?
難道,她真的受驚過度,有了什么三長兩短?
現(xiàn)在的她,看起來應(yīng)該似乎不會這么容易被嚇到......
消息要早晨才能送過來。
還有兩個多時辰。
菠蘿糖糖糖
注1:這里1尺=33.33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