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朱雀門那一帶,聽說最近失蹤了好多人?!?p> “阿可,朱雀門那邊很危險。說是外面的人從朱雀門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里面的人想出來也只能走玄武門??拷烊搁T的人都會突然不見。
“那些不見了的人再也沒有被找到過。”
“阿可,你聽見了沒?!?p> “娘,這是你今天第三次念叨這話了?!?p> 窗前正對著一棵火紅的木棉樹,一樹的木棉花,遠(yuǎn)近望都像是一團(tuán)艷烈的火。那火燒的久了,要把窗前梳妝臺和脂粉奩,要并著梳妝臺前梳妝人的衣裳也紅透徹。
咚咚咚,哐——
院門處傳來的聲音。
那明顯是一陣砸門聲。
“他們又來了,可兒你去地窖里躲躲?!敝心陭D人急匆匆停下手中的繡工,“爹爹很快就回來了?!?p> “我不!爹爹很快就回來,很快是多快!每次都這么說!從三天前爹爹入京到現(xiàn)在,這些人來砸了多少次家門了?娘數(shù)的清么?晏家何時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被這么對待?”
“阿可……”
“這次換我去!”梳妝臺前的女孩十四五歲,一席紅衣,剛打好一只眼的影,眼角點了一只嫣紅的碎花,轉(zhuǎn)身便沖門外去了。
“晏可!”
隨著砰地一聲響,房間的門被重重關(guān)上,取而代之的,是大院里的門被重重轟了開。
門是從里面被轟開的,于是碎了的大門木屑把砸門的人洗了個通透。一把火紅狹長的腰劍從一堆灰里慢慢鉆出來,等煙塵都落下去,大家才看清了執(zhí)劍人,竟然一個紅色衣裳的小女孩。
“我倒要看誰敢在我晏家門口放肆!”女孩喊了一聲,沒有絲毫威懾力的喊了一聲。
門前人個個著一身破衣衫,手里長棍短鍬家伙握得緊了。狼一樣圍在晏家大門前。邕州不久前鬧饑荒,晏家收留了這些人,不曾想這些人來了不做活,整天等著發(fā)救濟(jì)糧。這會兒一連三天沒有糧食下來,早有人坐不住了。
可忽然沒人敢說話了,光是那破門的劍氣便已經(jīng)駭人入骨。
“三天沒有發(fā)糧食了,晏家要讓咱們餓死么!”底下有人喊了一句。
“有地不種,天天找我家里要!晏家欠你們什么了!邕州饑荒還不是爹爹收留你們!吃飽了有力氣來我家砸墻砸門!”晏可雙眼一瞪,才讓人發(fā)現(xiàn)她的眸子竟是詭異的丹紅色。
臺階下的人瞬間焉了下去,可依舊有人窸窸窣窣的底罵著。直到有一個人憨笑著走上前來:“小妹妹,你爹去哪里了?三天都不是他開的門。”
“我爹不在?!标炭蓻]好氣的轉(zhuǎn)過身去。她把劍盤在腰間,準(zhǔn)備往回走。
有人突然接了一句:“三天前還看見入了朱雀門呢!”
晏可心里一涼。
“閉嘴!”晏可一劍暴起,沒有沖著人群,劍氣卻斬碎了十步開外的一輛馬車,車廂碎了一地,剩下一匹受驚的馬朝遠(yuǎn)處跑走了。
噤若寒蟬。
“我爹有事不在家,閉門謝客!”晏可冷冷重復(fù)了一遍。她畢竟年紀(jì)小,劍法再精湛,兩劍一出,身上氣力已經(jīng)無多,她只打算嚇嚇這些人讓他們安分安分,可沒曾想后邊那憨笑著的人眼神一凜——
“朱雀門里去了?”
“等什么呢?就一個小女孩,咱們這么多人還怕么?搶?。 蹦侨耸忠惶?,手里鐵棍就朝晏可后背砸過去。
一個身距,晏可根本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眼看著就要被砸中。
那鐵棍忽然一歪,順著手臂看過去,那里已經(jīng)不見了人影,只剩下半條手臂甚至來不及墜下。
鐵棍落在一片陰影里,那是一只純白色的獅。那白獅子嘴巴咂咂,不屑地瞥了一眼下邊的眾人。爪子一揮,晏家院前附上了一層藍(lán)藍(lán)的薄膜。鐵棍和那半截手臂一觸到那藍(lán)色便化成了齏粉,風(fēng)一吹便消散在眾人眼前。
晏可絲毫沒有察覺,一切都是那么安靜。白獅子的動作甚至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直到那一片陰影落在晏可身前時候,她才回了頭。一只比她高了半個頭的白獅子橫在面前,模樣像極了平日里門口的兩只石獅。晏可看向左邊的石獅所在,那只石獅子好端端的立在那兒,它忽然抬頭看了晏可一眼,搖了搖爪子。再看另一只石獅子本應(yīng)在的位置——
空空如也。
人群呆滯了兩三秒,哄一下就散了。
“救命啊,晏家養(yǎng)怪物啦!”
“石頭活啦!”
“怪物吃人啦!”
晏可倒退一步,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她眼睜睜看著石獅子一步步走過來,然后身子伏得低低的。
晏可沒有動。
那獅子前爪撓撓頭,又在地上撓著什么。晏可看過去,她看見獅子的爪子刻進(jìn)堅硬的青石板里,硬生生鑿出一個字。是一個“帶”字。草字頭缺了一豎。
然后又是一個爾字。
晏可愣愣的看著。
然后是一個云字。
“帶、爾、云、找、多、多”晏可把那刻的不明不白的大字兒一個個字讀了一遍,然后瞪大了眼睛。
“你說,你要帶我去找爹爹?”
獅子晃晃腦袋,嘴巴一張,吐了吐暗紅的舌頭。它爪子在空中比劃了兩下,想要表達(dá)什么。卻發(fā)現(xiàn)晏可已經(jīng)跳到了背上。
“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