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大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雪水從山上一直流到學校門口，跟學校屋檐下的積水匯成一條小溪流向不遠處的小河，清水在上學的路上一直跳來跳去的尋找沒有水的地方落腳，路邊田埂上不再是單調(diào)的枯萎，開始有了一些綠色的小草偷偷伸出腦袋。

　　英語老師說：“Time is a thief. He comes quietly and loses a lot after he leaves. So does opportunity.”（時間是一個小偷，他悄無聲息地來了，離開后損失慘重，機遇也是。）

　　高三，所有人的目標變得出奇的一致，之前還經(jīng)常跑到后面跟清水和楚芙蓉聊天開玩笑的田然現(xiàn)在都不去了。

　　田然說大家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學習，我們都變成了一臺沒有情感的學習機器。

　　楚芙蓉說田然說的不對！大家在睡覺的時候還在學習。每天晚上熄燈后，很多同學都會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看書，有一次半夜去洗手間的時候竟然聽到有人在說夢話，說的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什么方程無解，嚇得楚芙蓉從那以后晚上都不敢喝水了。

　　班主任說：“高考其實就是一場賽跑，只有跑在前面的人才有可能被錄取。跑的慢就要在別人休息的時候繼續(xù)跑，慢慢的你就會跑在他的前面，起碼也不會掉的太遠！”

　　所有人都想跑到前面去，清水想，田然想，楚芙蓉也想。

　　當英語老師說那句英文的時候，楚芙蓉條件反射一般在座位上念叨：“I used to think time was a thief， stealing everything I loved. But I see now you give before you take. And every day is a gift， every hour， every minute， every second.（我總以為時間是個小偷，將我們擁有的一切偷走，從不曾給我們機會。但我們錯了，他總是先給予再拿走。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饋贈。）

　　要是放在兩個月之前，清水一定會跟著附和一句“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可現(xiàn)在的他頭都沒抬一下，正在專心的解一道五星級的數(shù)學題。

　　我們努力記住了每一個可能會成為考點的知識，哪怕它只是一句電影臺詞！

　　太陽漸漸跨過赤道，直奔北回歸線，寒冷干燥的西北風開始減弱，課間去廁所的路上田然開始往有樹蔭的地方走，每次摸底考試完楚芙蓉請喝飲料的時候清水開始要冰鎮(zhèn)的。剛剛在餐廳吃完飯回到教室的楚芙蓉臉上掛著汗珠，這些都說明了一個真相：

　　六月快到了！

　　老師們口中說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最后時刻來臨了！為了“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榮耀，高三的每一個人都在較著勁！跟自己，跟命運！

　　考完試的那個下午，教室里面熱鬧的就像是菜市場，每個人都在肆意的發(fā)泄。高考前的風平浪靜仿佛是刻著的隱忍，考完了就像是決堤的江水，波濤洶涌一瀉千里。

　　徐亮把所有的書都扔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叫喊著這次考上什么上什么，再也不復讀了！

　　田然站在桌子上，把數(shù)學書扔到正在轉動的電扇上，那本書立刻變得殘缺不全，空中飄滿了碎片。

　　連外表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李文也在那里蹦蹦跳跳的，腳下是她平時走路都會拿在手中的新概念英語。

　　清水倒是很冷靜坐在座位上，雖然沒有參與到撕書的狂歡中，但是在那里不停的起哄鼓掌，完全就是一個觀眾。

　　只有楚芙蓉顯得與眾不同。

　　楚芙蓉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那些書本子她都理的整整齊齊，然后放進書包里面。

　　“跟我去操場走走吧！”楚芙蓉收拾好了，碰了一下正在那里一個勁的起哄的清水。

　　“操場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有這里精彩呀?！鼻逅贿呎f一邊沖著一個正把書包往窗外扔的同學鼓掌，回頭一看楚芙蓉都走到教室門口了，才依依不舍的跟著出去了。

　　兩個人并排走在操場上，盡管是下午了可太陽依然很曬，還好當年的建造者在操場周圍種了一圈的樹，兩個人就這樣在樹蔭下慢慢走著。

　　“叫我出來是不是有事跟我講？”清水心里隱約知道楚芙蓉肯定有話要對自己講。

　　“沒有，就是叫你出來陪我再看一看校園，以后就只能回憶了?！背饺胤路鹗堑谝淮巫哌M學校一樣，認真的看著校園的每一個地方。

　　“你不要說的這么傷感好不好，我們放假了隨時可以來的！”

　　“再來你就是故人了?！?p>　　清水一下子就被“故人”兩個字弄得很傷感。

　　就像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學校每年都會送走一批熟悉的學生，然后迎來一批陌生的學生。想到這半天都說不出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并排跟著楚芙蓉慢慢走著。

　　“真的悲傷了？”楚芙蓉用肩膀撞了一下清水。

　　清水沒回答，抬頭深深呼了一口氣。

　　“你怎么突然也變得這么感性的？”楚芙蓉朝清水努力的笑著。

　　“你知道我最喜歡的一首詩是哪首嗎？”清水問。

　　楚芙蓉搖搖頭不知道。

　　“是崔護的《題都城南莊》！”清水抬起頭繼續(xù)說：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楚芙蓉自然是不用清水解釋也能領會這首詩的意思，心里也有點不舒服。

　　“還好啦，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要把握好當下的每一刻，不能像古人那樣今年才有勇氣去面對去年的桃花！”楚芙蓉說的時候有點激動，說到“桃花”的時候才突然才明白這里“桃花”的意思，臉瞬間就紅了，羞澀的趕緊低頭看地上。

　　清水當然懂這個道理，年華易逝，青春當時！自己原本覺得這一生無非就是來過路過度過而已，沒有什么意思，父母都在為了生活為了錢奔波，自己沒人管沒人問沒人疼?？稍诟呷@一年的日子里，總是有個人給自己溫暖，好多次都想開口跟她講，可一想到自己的卑微就開不了口。

　　如今高考結束了，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他們已經(jīng)畢業(yè)了。雖然不能肯定說自己是一個大學生但是絕對不是一個高中生了，“早戀”這個詞已經(jīng)不再適用了。

　　清水看著面前滿臉通紅的少女，動了動嘴唇。

　　“我。。。。。。”

　　楚芙蓉緊張的不得了，雖然有些東西兩人都心照不宣，可畢竟只是一個人的感覺，并沒有實質(zhì)上的挑明。

　　“我們回去吧！”清水吞吞吐吐半天竟然說了個這。

　　楚芙蓉等了半天結果等來的卻是這么一句話，心里難免有些失望，整個人仿佛慢了半拍。

　　“好吧！”楚芙蓉跟在清水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