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看去,只見發(fā)出聲音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男子。
這人模樣毫不出眾,個矮臉長,皮膚蠟黃。雖然如此,他的穿著卻是奢靡,金絲纏成的發(fā)冠鑲嵌著翠玉點綴,真絲制成的衣袍繡著淡色的花朵,真皮靴子上用金絲繪出虎頭形狀。他手上還拿著一柄劍,劍柄上裝飾著白玉,漆黑的鯊魚皮的劍鞘上綴滿了寶石瑪瑙。
這自稱夏吉的男子整個人透出兩個字——有錢。
不知道為什么,呂鳳歌突然有點想念沈星了。
夏吉見兩人只看著他不說話,眉毛一挑,語氣不悅:“在下南交門夏吉,敢問可否參加夏收節(jié)?!?p> 他說話的時候特別加重了“南交門”三字。
這南交門可是個大仙門,事實上靈鶴幫、小歸鳥幫、大歸鳥幫三個幫派都歸他們管,除去這三個以外還有其他零零散散十來個幫派。
既然他自稱南交門,那必然是直屬于南交門的弟子,態(tài)度倨傲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陳中月謹小慎微,抱拳說道:“既然是南交門的師兄,那自然可以,只是這百鳥閣……”
他面露難色:“有點不好啟齒?!?p> 夏吉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好啟齒的。”
陳中月小心說道:“師兄,可那是……青樓妓館?!?p> 呂鳳歌覺得,雖然南交門很厲害,但是實在沒必要如此低聲下氣。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和這人一般計較,何況本來就計較不過。
所以他也起身行禮。
不過夏吉很明顯對他不屑一顧,他冷哼一聲:“青樓怎么了,晚上我過去耍耍,就你……你叫什么來著。”
陳中月沒辦法,只能說道:“在下陳中月?!?p> 夏吉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一番,撇撇嘴:“娘娘腔,不過無所謂,晚上你到這里來等我?!?p> 呂鳳歌很明顯看到陳中月嘴角一動。
陳中月忙說道:“是,是?!?p> 夏吉對他的態(tài)度也算是滿意,走近前來大馬金刀坐下,鼻子里發(fā)出“嗯”的一聲。
呂鳳歌不明所以,陳中月忙喊道:“小二,再上一壺茶?!?p> 呂鳳歌覺得自己待不下去了,便向兩人告辭:“兩位師兄,在下還有些事情,就此離開可好?!?p> 陳中月朝他露出一臉苦相:“師弟輕便。”
夏吉卻是不悅:“怎么,我來了就想走?聽說你叫呂沖天?”
呂鳳歌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呂鳳歌,沖天是朋友胡亂叫的外號。”
夏吉鼻子哼氣:“好大的口氣,這樣吧,我們打一架,你輸了便再不能叫什么沖天,哼?!?p> 呂鳳歌連連拒絕:“不敢不敢,不敢讓師兄動手,我這就讓他們不要叫了?!?p> 這卑躬屈膝的勁道,與陳中月相比不遑多讓。
夏吉倒了杯茶,說道:“別,還是打一架的好,要不然顯得我仗勢欺人?!?p> 這還不算仗勢欺人的話,什么才算。
果然很快有人出來主持正義了:“你這還不是仗勢欺人。”
來人乃是一男子,非常高大,國字臉,胡子拉扎,臉上帶著喝醉酒的紅暈。
他腰間帶著一個酒葫蘆,咣當咣當響。
夏吉一見到他,站起來,一扭身子:“天哥,你怎么老欺負我,我這不是給你打抱不平嘛?!?p> 新來的男子一步三晃走到呂鳳歌他們面前,拱手施禮:“兩位師弟,在下許天鍵,師妹年幼無知,兩位恕罪?!?p> 他看上去態(tài)度非常好,呂鳳歌和陳中月便也施禮,只是陳中月最后多嘴了一句:“這是……師妹?”
夏吉一下子暴躁了,她拔劍而起:“怎么著?”
茶館里其他人一哄而散,拉都拉不住,老板都要哭了。
可是他不敢上前吶。
呂鳳歌退后一步,想把陳中月拉回,同時暗自運行鎏金羽衣訣,可惜隨風沒有帶在身上,他只能考慮使用長凳做武器。
不想他用力太大,陳中月直接摔在地上,姿勢還不大好,鼻血都出來了。
許天鍵忙拉住她:“師妹,不可造次,不可造次?!?p> 夏吉“哼”了一聲,還劍入鞘。
陳中月爬起來,擦了下鼻子,氣炸了:“好個女師妹,好個南交門,南交門就教出這種人來?!?p> 呂鳳歌心里咯噔一下。
夏吉又想拔劍,許天鍵卻把她按下來,他的臉色從迷迷糊糊漸漸轉(zhuǎn)冷。
他冷冷說道:“你可以再說一遍?!?p> “你……”陳中月被他眼神一掃,頓時焉了下來。
呂鳳歌連忙拉著他離開:“師兄師姐,我們還有事,不敢打攪兩位,就此別過?!?p> 說完也是什么都沒管,說走就走。
夏吉想攔住他們,自己卻被許天鍵攔住了,她剛想問,發(fā)現(xiàn)許天鍵拿出了一個什么,便眉開眼笑坐回去了。
呂鳳歌也沒注意那么多,他走到老板那邊,胡亂扔出點銀子便走。直到走得很遠,陽光把冷汗曬成熱汗,他才松了口氣。
他慶幸道:“好險好險?!?p> 陳中月也是慶幸:“沒想到他們大門大派的,這么小心眼。”
“噓……”
被呂鳳歌一提醒,陳中月忙點頭,不敢多說什么。
兩人也不知道做什么事情,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路上走著,跟兩個傻子似的。
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在他們的上方,有一只竹蜻蜓緩緩悄無聲息地跟隨著。
等到了一處空一點的地方,竹蜻蜓仿佛失去控制一樣,直直墜了下來,掉在兩人跟前。
呂鳳歌和陳中月兩人看著這從天而降的玩具。
陳中月回首四望,也沒看到有小孩在玩,他問:“誰的竹蜻蜓?”
周圍僅有的幾個人朝他看看,認定和自己無關(guān),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陳中月彎腰撿起來:“嘿,呂沖天,你看這竹蜻蜓還挺別致,翅膀上還刻著花紋。哎,做得這么糙,還有刺?”
他被蔑絲蟄了一口。
陳中月找了個樹把竹蜻蜓扔上去,捏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找到個黑色的點。
他對呂鳳歌說道:“師弟,我得回去把刺挑出來了,這刺扎得我頭疼?!?p> 呂鳳歌自無不可:“師兄輕便?!?p> 陳中月便哎喲哎喲地走了,不過走遠了他大聲說道:“師弟,晚上一定要來啊,哈哈。”
對這個別人辛苦自己良宵的師兄,呂鳳歌很是無奈,搖頭苦笑。
不過晚上還是不去了吧?南交門的兩個人脾氣不好,其中那個師妹也說要去,碰上就不好了。
所以呂鳳歌晚上早早找了處酒樓坐著,他的位置臨窗,窗外便是百鳥閣。
這酒樓位置不錯,有一些不敢進百鳥閣的男子也在這里吃酒。
進不去,靠近了聞聞脂粉香也好。
不得不說,這百鳥閣老板還是非常有創(chuàng)意的,只見百鳥閣今天掛滿了大紅色的燈籠,門口站著的姑娘們花枝招展,招徠著來來去去的客人。
真是一處燈紅酒綠的奢靡之所。
這老板還別出心裁,讓門口的姑娘頭上戴一定帽子,這帽子還是仿火焰花造型的。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連那一團跳動的靈氣都惟妙惟肖。
很多男的被吸引走進去,也有一些在門口匆匆走過,看都不敢看一眼,呂鳳歌看著他們百態(tài),覺得非常有趣。
不過陳中月一直沒有出現(xiàn),那夏吉倒是出現(xiàn)了,是和許天鍵一起的。
門口鶯鶯燕燕們想招呼他們,卻見夏吉不知道說了什么,她們頓時縮手縮腳不敢上前。
那許天鍵感應(yīng)敏銳,他似乎發(fā)覺有人在看他,似有似無地朝呂鳳歌這邊瞄了一眼。
呂鳳歌一動也不動,穩(wěn)如泰山。
許天鍵應(yīng)該看到他了,只見他嘴角浮出一線捉摸不透的微笑,跟著張牙舞爪的夏吉一起走了進去。
呂鳳歌也無所謂。
不多時夏收節(jié)開始了,門口的姑娘們發(fā)一聲笑,留下兩個在門口,其他的便全部走了進去。
里面可是有她們的“琴音鶴劍”時光。
在呂鳳歌這角度看來,百鳥閣里燈火輝煌,恍如仙境。里面忽而傳來歡聲笑語,忽而傳來錚錚琴音,偶爾夾雜著女子的尖叫,不明原因的笑罵聲。
觥籌交錯間,怕是已經(jīng)選出今年的優(yōu)勝者了。
門口留下的兩位女子聽得百無聊賴,她倆也沒心情招徠顧客,倚靠著門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臉上不屑的表情反而顯出她們的內(nèi)心是如何羨慕。
偶有一些流氓無賴朝她們吹口哨,她們隨手招下,那些流氓們便一哄而散。
呂鳳歌覺得很有趣,一墻之隔,簡直如同兩個世界。
然后墻里面的世界爆出一聲大喝:“怎么,我舞劍不好看?”
聽聲音是夏吉。
接下來便是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男子和女子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呂鳳歌歪歪腦袋,從窗口看到似乎有人在和這夏吉理論,然后被一拳撂倒了。
更有一個人上前去,交手沒兩下,被夏吉捏著鼻子轉(zhuǎn)了兩圈。
如果不是知道這人是靈鶴幫弟子,呂鳳歌真能笑出聲來。
周圍有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聊人卻是早已大笑起來。
這時,從大街處跑來一個滿頭鮮血的男子,這男子一邊跑一邊叫:“救命……救命……有強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