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青松白煙茶,消除了塵路勞苦,慕云楓如剛沐浴更衣而出,身輕神爽。
慕云楓:“這茶,很好?!?p> 十方諦:“好茶當然與值得共飲的人一同品嘗?!?p> 慕云楓:“我是那個值得的人嗎?”
十方諦:“是或者不是,全看你飲下的味道如何?!?p> 慕云楓:“哈哈!”
他似乎好久沒有如此暢懷的大笑了,笑的不帶一絲塵俗。
“為何稱為青松白煙茶?!?p> 十方諦:“此茶樹喜歡生長在高寒一帶開闊之處,尤其是日照時間長的地方,沖泡之時,茶水之上有一層茶煙彌留,品飲之時可聞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因此而得名。”
慕云楓:“我不是品茗中的雅客?!?p> 十方諦:“慕兄請看?!?p> 他拿出兩本《玄凌劍訣》放到慕云楓的面前。
“上次與你交談之中,我深感你對劍有獨特的敏感之處,而自己本身劍的修為已然在巔峰之上。敢問慕兄對這兩本劍譜有什么見解?”
慕云楓拿起其中一本,翻閱中略有沉思。
十方諦:“你不用著急回答,可在此慢慢細品書中劍理?!?p> 慕云楓:“你如此信的過我?”
十方諦:“天下練劍者何其之多,但大多數人已追求劍上功名或是劍取天下,而你的劍追求純粹的證劍之道。”
慕云楓:“你理解的劍又是如何呢?”
十方諦:“劍者,器也,短兵之祖,百兵之君。但雖說如此還看持劍者為何而舞劍,荊軻所舞乃天下之劍,蒼生之劍,項莊之劍乃除異己?!?p> 慕云楓:“名宿之劍又為何而舞?”
十方諦:“智為天下謀,劍取天下利。”
慕云楓:“你手中握著的已經不是劍了。”
兩人相視一笑。
十方諦:“這兩本劍譜就有勞你了,若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童子,我不便打擾?!?p> 慕云楓按照劍訣中的招式揮舞,劍勢如虹,刷刷揮劃之際,被劍風掃落的竹葉在他身邊飛舞,但又突然停下來,總感覺劍路有所遺漏。
任非劍:“這劍不受看。比你的秋楓惜虹劍路差太遠了。這樣的招式,連我也能看破其中的破綻?!?p> 慕云楓:“哦!”
他提劍而上,比試中,若非是他根基不如慕云楓,早已經成了他劍下亡魂,處處皆是暴露破綻而毫無進攻防御可言。
慕云楓心想這套劍訣初看精妙絕倫而按照書中招式使用起來確實是下乘的劍,十方諦不會無緣無故把這兩本劍訣交到手上。
他再翻另一本劍訣,形動不生形而生影,聲動不生聲而生響,無動不生無而生有。招招令任非劍難以招架。
慕云楓搖搖頭說道:“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結果?!?p> 任非劍:“我看這個十方諦也只是徒有虛名,這么簡單就區(qū)分出來了,還專程邀請你來辨別?!?p> 慕云楓:“你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而已?!?p> 任非劍:“難道剛才那一本不是假冒的嗎?”
慕云楓:“這兩本劍訣是出自同一個人,但為何又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慕云楓思索其中的原因而不得,遂逐本從頭仔細翻閱。
一秋君含淚離開了天一道,行至中途,三名蒙面人從林中竄出。
其中一人,用沙啞的聲音對一秋君說道: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拿命來?!?p> 急速的劍光,織成一處密集的劍網,好似正在捕殺網中受傷的猛虎。
一秋君負傷應對之余,詰問道:
“我與你們素不相識,為何要攔路截殺?!?p> “省下多余的口舌吧!品嘗這最后死亡的痛感?!?p> 一人接著一人,一劍接著一劍,負傷的身體又添數道血紅。莫名的殺伐,莫名的恨意,一秋君只好且戰(zhàn)且退,踉蹌的步法,一腳下去都是一個血印,為何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他來不及多余的思索,汗水,血水,浸透了一身道袍。
一秋君:“看來你們今天非要取我性命?!?p> 蒙面人:“廢話!你早就該死了。讓你多活了這么多年?!?p> 一秋君:“可否讓我死的明白?到底是誰要我的命?”
蒙面人:“哈!哈!可笑,現在你也知道要死的滋味了嗎?要你命的人已經早在黃泉之下等你,你去向他問吧?!?p> 三人見久久不能攻下,便同時意會,三大強招同時使出。一秋君不敵三人之招,拂塵飛落,發(fā)髻散亂,仰天嘔血三尺。
內府之傷再度爆發(fā),一秋君已經無力再站立,僅僅靠這個一口殘氣,支撐著劍身,恍惚的神識,模糊的雙眼,他再也無法清晰地辨認眼前的事物。
“當初你犯下血案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你也會有今天。為萬千亡魂贖罪吧?!?p> 一秋君意識一直在苦苦支撐著身體,正當蒙面人一劍刺向他胸口之時,武者的本能反應,猶如元功恢復,周身氣流爆脹,一劍快如閃電,只聽聞一聲慘叫,那人身體數道劍氣從內而出,帶著熱騰騰的鮮血,噴涌如注。
同一時間,其余兩人當場驚愕,看著背對著他們的一秋君巍然屹立,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仿佛是在昭然天下,邪魔未除,身已先亡,是不甘心,是憤恨,是劍道不存。
其中那人突然反應過來,對旁邊的人說道:
“他已經氣空力盡了,上?!?p> 那人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挪到一旁,眼睛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或許一眨眼,下一個亡命的人就是自己,就在他正欲上前之時,天際一人放聲吟誦道:
“傲立千峰踏云川,倚望眼,平江遠,千里故園,清風追狂年。
縱聲放歌,樂清閑,山水郎,一蓑煙,撥云撩霧駕青鸞,不知還,九霄玩。
寥寥大千,欲問幾重天,逍遙一曲路漫漫,平生事,旦夕間?!?p> “什么人?”
那人好像根本就沒看到兩個蒙面人一樣,手中紙扇打開,只見扇面上寫著‘山水郎’。
“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小心你命不保。”
山水郎:“哎哎哎哎哎!一口氣這五個哎,你們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識相點就滾遠點?!?p> 山水郎:“蒙著頭的人說話就是不禮貌。你看到我是滾來的嗎?明明是一步一步走來的?!?p> “哼!找死?!?p> 兩名蒙面人,轉而劍指山水郎,急攻而來,招招不留生機。山水郎不急不慌,合攏紙扇,應對自如,起手踏足衣袖飛舞之間頗有溫文儒雅之態(tài)。
山水郎:“哎哎哎哎哎!你們的劍太辣了,不和我的口味?!?p> 一腳踢出一蒙面人,頓時身飛數丈,吐血而亡,另一人卻是劍剛近身,就被他兩指夾住,動彈不得。
山水郎:“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人了,還不走嗎?”
“你!”
那人心知再戰(zhàn)下去也殺不了一秋君,隨即撂下一句狠話:“山水郎,你惹上麻煩了。”
“哎哎哎哎哎!麻煩從來都是自己找上門,哪里是我找麻煩?”
那蒙面人‘咻’的一聲,便離開了。
山水郎沉元納氣,一掌打在一秋君的后背,連綿不絕的真元之氣,進入到一秋君的身體之內,過了一會兒,一秋君緩緩蘇醒過來。
一秋君:“多謝閣下出手相救,敢問閣下姓名身居在哪里?道劍一秋君改日登門拜謝。”
“哎哎哎!你都重傷成這樣了,還是好好調息一番吧,你體內的刀勁我只能暫時幫你壓制。不可再動武,否則你命不存。我名叫山水郎,四處為家?!?p> 一秋君:“恕一秋君無理,還有要事再身就此別過?!彼麖娙讨眢w創(chuàng)傷造成的痛楚,一步一踉蹌,一步一蹣跚,只感覺到眼前,天旋地轉。
山水郎:“哎哎哎!你這個樣子,還要到哪里去?”
他執(zhí)拗不過一秋君,只好跟在左右。
一秋君:“我要上玄道上清府,把天一道滅門的事情告知給他們?!?p> 山水郎:“哎哎哎!天一道居然被人滅了??茨阋簧淼酪?,莫非你是玄道之人嗎?”
一秋君:“我屬于玄宗玉清一脈?!?p> 山水郎:“本是同根生,何故分彼此。”
一秋君:“你有所不知,一道三清,玄宗玉清,玄道上清,玄靈太清。雖然在廣義上都屬于道門,但彼此之間的修煉是不一樣的。玄宗以人為本,遵循天道,玄道則以劍法陣法修煉為要,玄靈側重修煉術法,靈符?!?p> 山水郎:“哎哎哎!今日小生算是受教了。”
一秋君思緒繁亂,神情低沉,心中疑惑,剛才那人為何知道那么久遠前的事情?當時發(fā)現并非事實,無奈已釀成慘劇,我們幾人四下尋找,并沒有發(fā)現留有一個活口。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再提起那件事情。
為什么剛才那些殺手,看起來對當年的事情知根知底。等待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召集眾人商議,若真是留有遺孤,我們還要想方設法彌補才是。若這只是當年送信者布下的局,那這次你要冒出來,我們定然不會在放過。
一場久遠前的誤信,導致了一場本不該發(fā)生的慘劇,多年來一直積壓在心中,時刻提醒自己,用沾滿無辜者的劍,為當年的事情做一生的救贖,但愿那些慘死的亡魂,能夠得到諒解,甚至他從來都沒有渴望能得到他們的諒解,只是一心救贖蒼生,不至于讓悲慘的事情重演。
比身體受到創(chuàng)傷的痛是心痛,比心痛更痛楚的是你無法把這種痛說出來,聆聽的人早已不在人世,唯獨留下曾經的過往一次一次刺痛著神經。
山水郎:“一秋君,你好像有心事?”
一秋君:“都是曾經一段不愿意忘卻的悲慘往事?!?p> 山水郎:“哎哎哎!既然是悲慘的往事,為何不選擇放下?”
一秋君:“那是一秋君一生唯一的錯,但卻無法再對他們彌補。如果可以重來,但愿那天我死在他們的刀下?!?p> 山水郎:“不必太自責了,逝去者已經逝去,你把精力放在當前的事情上不是更好嗎?”
一秋君:“既然有人想重新提起,這次一定要揪出幕后的真相?!?p> 山水郎:“哎哎哎!原來你也只是被利用者?!?p> 一秋君:“陰謀者遲早有一天會伏誅的,屆時再去負罪?!?p> 山水郎:“哎哎哎!恩怨情仇江湖路,傲聽風雨摧幾度,問天問地多少路,只道云深不知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