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如雕塑般立在院子里,任憑劉娥上下打量。
“把他們啞穴先解了。”
劉娥在他們身前轉(zhuǎn)了一圈,示意龔美把臉上的蒙布摘下來。
“程老板,居然是你?!眲⒍鸷荏@訝。
程老板閉上眼睛不言語。劉娥看向另外一個人,鷹鉤鼻子和凹陷的眼眶,極為鮮明的外族面孔?!澳悴皇菨h人。新疆?不對,吐蕃?”劉娥自言自語。說吧,你們來干啥來了。
二人沉默,冷風(fēng)如刀,一會功夫寒意遍侵體膚。
陳老板,您到我的宅子里干啥來了。劉娥盯著程老板的臉問道。
程老板嘴唇張合幾下,到底沒說出一個字。
“好了,今天太冷了,我要回屋里去,你們倆既然不說那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眲⒍鹜輧?nèi)走去,對龔美道,“都?xì)⒘税??!?p> 龔美點(diǎn)頭,毫不猶豫抬手,他可不管什么熟人不熟人,只需一招即可斃命。
“別別,我說!”程老板突然之間感覺到殺氣籠罩,汗毛倒豎。
這可不是嚇唬人那么簡單,龔美的手指從程老板的天靈蓋邊擦過,青磚地上突現(xiàn)一道裂痕。如此霸道的內(nèi)力!二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恐。想不到除了蛋子僧,這位年輕人的功力也如此深厚。
劉娥回頭,“你現(xiàn)在想說了?可我現(xiàn)在不想聽了,關(guān)起來!”
陳老板與鷹鉤鼻被關(guān)在一處柴房,整齊的木柴按大小干濕堆放有序,顯示出使用者的細(xì)致用心。柴房外頭來往行人走動聽得一清二楚。
“東家說喂點(diǎn)軟筋散?!币粋€女仆聲音傳進(jìn)來。過了一會就有人拿著兩碗水進(jìn)來,捏著兩人的下頜喂進(jìn)去。因為聽到是軟筋散,所以二人也并未抵抗,總不是要人命的東西。
“這兩日你們不要喂吃的,東家說要清清腸胃才好用?!闭f完人就走遠(yuǎn)了。
看管的兩個人腳步輕浮,聽得出不是練家子。鷹鉤鼻示意程老板說話。程老板卻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說,咱們得想辦法出去?!柄椼^鼻小聲說道。
“啊,哦,對,一定得出去才行?!背汤习寤厣裰?,明顯有些慌張?!安恍?,不行,我一定要出去?!背汤习宓念~頭起了薄汗。
“你這是怎么了?!柄椼^鼻感覺到陳老板呼吸有些亂了。
程老板看著鷹鉤鼻一字一句道,“清清腸胃才好用?!?p> “對,方才喂藥的人是這么說的?!柄椼^鼻點(diǎn)頭。
“你知道什么東西清清腸胃才好用嗎?”程老板直直的看著一捆新柴,“是待宰殺的豬羊!我們,可能過兩天就要被殺掉?!?p> “殺掉我們立刻就能殺,為何要等過兩日。”鷹鉤鼻不解。
程老板大聲道,你不懂!
“你小聲點(diǎn)?!柄椼^鼻趕緊提醒他。
程老板壓低聲音,“遇仙樓的肉包子你知道嗎?”“知道啊?!蹦恰澳阏f,這災(zāi)荒之年
他們哪里來的那么多肉?”
“你的意思是遇仙樓的包子都是。。。人做的?””不不,不一定都是,但是我們兩個人的肉,你說他們能浪費(fèi)了嗎?”
“說的有道理,”鷹鉤鼻認(rèn)真的想了想,對于一個飯館來說,殺人賣肉似乎特別尋常。想著想著忍不住打個寒顫。
這遇仙樓很神秘,高人比比皆是,原以為僧人出入的地方都是道貌岸然的君子,可是這劉老板竟然人畜不忌,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樣呢。
一直到第二日,都沒有人來送飯,連水也沒有。不遠(yuǎn)處廚房內(nèi),每道佳肴的香味都準(zhǔn)確無誤鉆進(jìn)二人的鼻孔,聞得人越發(fā)饑腸轆轆。
晌午過后,有人打開柴房門,幾個人魚貫而入取柴。有一人順手捏了兩把這二人的胳膊和腿。“這個差不多,這個不行,肉太硬。”
程老板覺得自己就跟案板上的肉一樣,不能動彈卻任由買肉人挑來揀去。“你們干什么!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背汤习逶较朐襟@悚,自己嚇了自己一晚上,儼然已成驚弓之鳥。
“你不用害怕,”來人笑著道,“我手法很好的?!?p> “不,不,啊啊我要見劉老板,我說,我什么都說?!背汤习寰尤煌纯奁饋?。任憑鷹鉤鼻怎么叫他都不理??藓爸患艹鋈?。
鷹鉤鼻嗤笑,就這樣就嚇哭了?蠢物。
“我什么都告訴你劉老板?!痹瓉沓汤习鍙挠鱿蓸情_業(yè)第一天就盯上了自己。成都府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做點(diǎn)小事情都會有人傳揚(yáng)的人盡皆知,更何況遇仙樓如此特別的大酒店。從遇仙樓開張,程老板的望川飯館就沒有幾個人去光顧了,收入每況愈下。
程老板每次看見遇仙樓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嫉妒的眼都紅了。這哪里是搶生意,這簡直是要人命啊。于是,程老板在月底交稅的時候遇見伊力師爺,就把苦悶一股腦的訴出。
伊力師爺不是本地人,行的遠(yuǎn)懂得多,很多事情幫過程老板不少忙,程老板也給過不少好處,這次就給程老板出了個主意,把遇仙樓的食譜和廚子搶過來不就行了。
程老板覺得這個可行,派了幾個人盯著,準(zhǔn)備潛入廚房搶人。結(jié)果遇仙樓不探不知道,一探嚇一跳,全是高手林立看家護(hù)院,幾人連廚房門都沒摸進(jìn)去,只好放棄。想了又想不甘心,于是程老板與伊力師爺趁武功最強(qiáng)的蛋子僧離家之時,進(jìn)來擄走劉娥,準(zhǔn)備逼劉娥就范讓出遇仙樓的廚子。結(jié)果就被龔美拿下。
這位是師爺?劉娥與龔美對視一眼,居然是個官人。
官人到我家中前來搶劫偷竊,這叫什么事,劉娥對程老板道,我可以報官,讓府衙的老爺看看,成都府治下居然有如此監(jiān)守自盜之官人。
這個,這個,程老板眼神閃躲。
“算了,你就先回去吧。我這遇仙樓搶了你家生意不假,但我本意并非想要霸占成都全部食客?!眲⒍鹂闯汤习灞粐樍艘煌砩蠜]睡,眼下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神情憔悴,想想懲罰也就夠了。
至于那位師爺,就先關(guān)著,看哪位官老爺來我這里領(lǐng)他。
程老板千恩萬謝的走了。
“什么?伊力聯(lián)系不上?”冥老有些詫異,“你馬上聽一下去問問怎么回事,成都府最近有什么異動?;钜娙?,死要見尸。”
半日之后,冥老盯著屬下的密報拍了桌子,蠢物,跟這滿腦肥腸的東西作何交易,這下自己搭進(jìn)去了。
成都富庶悠閑,歷來朝代都是養(yǎng)兵續(xù)糧之要地。憑借著天險,很適合擁兵自重,在成都府地界稱帝的皇帝有好幾個,冥老特別派了自己的侄子伊力作為成都間人的總負(fù)責(zé)人,沒想到居然如此不堪一擊,被人活捉了去,簡直愚蠢至極。冥老就不相信,還有比伊力武功更高強(qiáng)的對手。
鷹鉤鼻鼻子突然癢癢的,打了個噴嚏。門外有人小聲嘀咕道,“真不錯哦白白嫩嫩的,可是這個就不行,得先閹掉再養(yǎng)養(yǎng),肉質(zhì)就會變好了?!薄斑@是為啥?“你沒見過養(yǎng)豬的呀,都是閹掉才長得好的?!?p> 程老板已經(jīng)被殺掉取肉了?鷹鉤鼻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褲襠,這遇仙樓跟想象的不一樣。
“不行啊冥老,伊力關(guān)押的地方我們的人進(jìn)不去?!?p> 冥老緊皺眉頭,遇仙樓東家?越來越有意思了,小小酒樓居然敢綁官中人,還行事強(qiáng)硬,這幾年都沒遇到這種事。
“冥老為何如此表情,吃了什么懷東西嗎?”元侃從外面進(jìn)來,看著冥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問道。
“大人,成都府出了點(diǎn)小事?!?p> 元侃聽完從荷包中掏出一張金光閃閃的牌子?!坝鱿蓸??”
“大人去過這里啊。”冥老道,“還請大人講講這里有何蹊蹺。”
“這遇仙樓確實不一般,伊力有些魯莽了。這樣,我書信一封叫陳元去把他領(lǐng)回來。”元侃輕輕搖搖頭,不贊同伊力的做法。以為這幫人以為漢族就那么好相與嗎?這下碰壁了吧。
眾人圍在一張大大的案板上。兩扇豬壯碩肥滿,是分舵里留下的人們喂出來的,昨日禮佛之日不可殺生,所以今日才處理了它。
眾人所說的,白白嫩嫩的肉說的是這只豬。
劉娥把鹽大把大把的抹在擺好的一條豬大腿上,溫柔有力的按揉,最后鹽全糊豬腿上就好了。剩下的食鹽取三斤炒干,加了香料花椒及蔥姜段炒好后再抹在切成條狀的肉塊上,按摩拍打近半個時辰,靜靜腌制。
東家這是在做肉干嗎?
“不是,這是做火腿和臘肉?!眲⒍鹈娌患t氣不喘,身體的內(nèi)力雖然不能正常使用,但也已經(jīng)顯示出好處就是不知疲憊,可以干活不用大喘氣。
豬肉塊和排骨皆不停地翻轉(zhuǎn)按摩,這樣腌制一夜之后就可以用熱水洗凈掛起來了。
可惜沒有準(zhǔn)備羊腸衣,否則臘腸也可以多做一點(diǎn)。劉娥將做好的肉塊蓋上蓋子靜置。手里又開始忙著把豬臉燙毛。
濃郁刺鼻的豬鬃燒化的味道彌漫開來,飄散到柴房里。
“這是烙燒人皮的味道!”伊力在柴房里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