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到現(xiàn)實,眼前這位咖啡里面不加糖的女孩又讓他想起麥子芊,她曾說過:生活本來夠苦,何必再自討苦吃,所以她不喜歡喝咖啡。
“我能叫你博文嗎?”還是申思慧首先開了口。
“當然可以?!弊焐险f得輕松其實內(nèi)心很別扭。
“你喜歡看電影嗎?”問話后面是滿滿的期待。
張博文搖了搖頭,不是不喜歡而是不知如何回答,如果芊芊愿意和他一起去,他當然會歡天喜地。
“喜歡看書?”像他這樣氣質(zhì)的男人應該是個不錯的話題。
“專業(yè)的工具書看得較多?!彼幕卮鸸欢嗔藥讉€字。
“找到顏如玉了嗎?”她捂嘴而笑,千嬌百媚。張博文面上一紅,低頭不語。
“胡志剛有女朋友嗎?”她的話鋒轉(zhuǎn)得有點急,張博文抬頭“啊”了一聲連忙回答:“還沒呢?!睆埐┪牟幻靼姿挠靡庵荒軐嵲拰嵳f。
“這人怎么樣?”申思慧發(fā)現(xiàn)正面很難攻克,而且自己“勢單力薄”,不如采取聲東擊西之策,找人“里應外合”。
“好啊,我們是發(fā)小,他待人真誠、可靠,技術過硬、勤勞能干,是個百里挑一的好男人,”稍一停頓又立刻補充說,“幽默風趣,活潑開朗……”似乎要把所有恰當?shù)脑~匯都用上,他沒有夸張,心目中的朋友就是這樣的形象。
“還有嗎?你應該去銷售部?!彼麄兌夹α?,氣氛輕松了許多。
“他的家境也好,父母都是老實人?!彼谝淮卧跊]被提問的背景下主動開口,如釋重負的心態(tài)顯而易見。
“那么明晚六點你幫我約他到這兒來好嗎?”申思慧的邀約一點也不顯得膚淺,感覺優(yōu)雅自然。
張博文聽后樂不可支,連聲說:“好,好!”內(nèi)心卻想:“我該去婚姻介紹所?!?p> 開車回家的路上,張博文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告訴了胡志剛:“剛子,干嘛哪?背景這么吵,又在酒吧?”
“是啊,你來不來?”胡志剛知道這句話多余,自從被他生拉硬拽地來過一次后,再也不愿與他“同流合污”了。
“我不去,你到稍微安靜點的地方,有正事告訴你。”
大他幾個月、成績和能力都略勝一籌的張博文亦兄亦友,說話的分量自然與眾不同,胡志剛對旁邊的女孩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然后走到樓梯口,“好啦,博文你說?!?p> “你小子走桃花運了,你不是喜歡人事部的一個女孩嗎?她讓我約你明晚六點在咖啡館見面?!睆埐┪呐d奮得如同自己撿到了寶貝一樣。
“真的,不是開玩笑吧?”他喜出望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真的,剛說的,還熱乎著呢?!?p> “太好了!哥們,太好了!”
“記得明早準備一件最漂亮的衣服?!?p> “放心吧,這種事我比你在行。”
掛上電話,張博文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只聽剛子說喜歡一個女孩子,盡管他費盡心機常常找借口與她搭訕,但始終對他愛理不理很難對付,至于是不是這個什么慧的,張博文也不知道。
為了配合彭州城市建設規(guī)劃,他們廠已于去年撤離鬧市遷至東區(qū),距離最近的咖啡館也有五公里之遙。下班后二十分鐘之內(nèi)胡志剛倒也收拾得妥妥當當,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剛坐定就看見申思慧翩若驚鴻、宛若游龍般走了進來。
“果然是她!”胡志剛連忙站起來舉手示意。
兩人落座,申思慧要了杯咖啡。
“你呢?”此時的胡志剛感覺眼前如夢如幻,早已如癡如醉,待到申思慧問話時才回過神來。
“一樣,一樣?!本媒?jīng)沙場的胡志剛難掩窘態(tài)。
“也不加糖嗎?”
申思慧兩腮笑容的曲線定格在胡志剛眼前,他根本聽不進她的問話,只是機械地搖了搖頭。
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令申思慧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你真漂亮!真的,每次見你都比上一次還漂亮,若是初見,一定驚為天人?!比收咭娙手钦咭娭牵劾锏纳晁蓟壅娴娜绱梭@艷。
申思慧早就聽說胡志剛雖然至今未婚,但也從不缺美女相伴,很會討女孩子歡心。看來他不僅出手大方,出口也毫不吝嗇。
“平時怎么不夸我?”
“這么肉麻的話只能單獨在這樣的場合說,否則沒了意境?!?p> 申思慧端起咖啡,淺淺地呷了一口便放下了,“今天約你,有事相求。”
胡志剛連忙收回熾烈的目光,把剛端起的咖啡又放在桌子上。
“什么事,這么嚴肅?”原來不是談情說愛,胡志剛有些失落。但他旋即又想:說不定幫忙只是借口。于是馬上雙手抱拳、豪情萬丈地說:“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沒那么夸張,是這樣的,我覺得張博文不錯,想與他多接觸多了解,你能否為我出謀劃策?事成之后小女子定當重謝!”
笑容慢慢回收,燃燒了一天一夜的激情漸漸冷卻,失望之情難以言表,胡志剛端起咖啡猛喝一口,使勁咂了兩下嘴,皺起了眉頭。“好苦!”其實他喝過不加糖的,但今天的味道特別濃。他定了定煩亂的思緒,終于開口:“好吧,成人之美也是一樁善事,但是博文與他前妻感情深厚,你可要做好打攻堅戰(zhàn)的心理準備。”胡志剛雖然講得是事實,但背后也有無奈的掙扎。
“有感情還離婚?!”在申思慧看來有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才會分開,而矛盾正是她的可乘之機。
“行!那就靜候佳音吧?!彼仓^皮盡量表現(xiàn)出舍生取義的豪邁氣概。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久,大多是關于張博文的。胡志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張博文像剝玉米一樣最終赤裸裸地放到了申思慧面前。
申思慧從胡志剛處了解到:雖然張博文對麥子芊癡情未改,但前妻好像并不買賬,總是一副若即若離的冷漠態(tài)度。
“麥子芊呀麥子芊,我與你素不相識,別怪我橫刀奪愛,原是你不識抬舉;張博文啊張博文,算你走運,碰上我這么個慧眼識珠又懂得珍惜的女人?!鄙晁蓟鄞┲?,貼著面膜,對著鏡中的影子自言自語。她轉(zhuǎn)臉欲出時周爽正好推門而入,頭發(fā)蓬亂的她本來瞇著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她還處于迷糊狀態(tài)竟沒注意里面亮著燈,申思慧一心想著她的如意郎君竟也沒聽到腳步聲?!鞍?!”兩人同時尖叫了起來。
“姐,這么晚了,你干嘛呢?”
“我剛回來,洗了澡準備睡覺。你呢,上廁所?”
“嗯!”周爽使勁點著頭。
于是申思慧出去,把空間讓給了周爽。
周五中午在食堂吃飯時,胡志剛端著托盤嬉皮笑臉地走過來坐在申思慧的旁邊。原來,車間里的女人少之又少,沒結(jié)過婚的幾乎沒有。辦公樓里的女孩子不想被那些滿身油污和臭汗的男人的貪婪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自己的身上掃來掃去,所以大都選擇買了飯菜拿到樓里去吃。
“哦,你讓我陪你在這里吃飯就為了等這渾小子!”坐在申思慧對面的麗姐看看胡志剛又轉(zhuǎn)向申思慧說。她的性格像鋼管一樣直來直去、大大咧咧。
“麗姐,可別冤枉我,我一點不渾,正經(jīng)著呢。姐,你夠苗條的,怎么還吃這么素?佟哥掙的加班費瞞著沒交也不至于苦成這樣?!?p> 麗姐“噗嗤”一聲,差點把飯噴出來。緩了緩,用筷子指著胡志剛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回去告訴老佟,讓他好好收拾你!”知道他別有用心,端著托盤知趣地離開了。
“今晚‘火鳳凰’,不見不散。”像秘密接頭一樣,胡志剛向申思慧低聲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申思慧心花怒放,只可惜來不及回家換上那件壓箱底的裙子,幸好化妝品時刻備在包里,這一次定要迷得他神魂顛倒。她向麗姐請示提前一個小時下班,麗姐心領神會,自然應允。
先到理發(fā)店簡單地做了下頭發(fā),化了個非常得體的淡妝,然后開上二手的紅色POLO ,趕往“火鳳凰”。這是個生意相當火爆的餐廳,想訂個包間要提前好幾天預約才行,看來胡志剛是上了心的。
推開207的房門,涼菜和酒已經(jīng)擺上了桌,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胡志剛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張博文則正襟危坐,一臉茫然。
“胡志剛,你在頭發(fā)上涂了什么,光亮照人?”申思慧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一見面就開玩笑,但她嘴上和胡志剛說著話,視線的邊緣卻是張博文清晰的臉龐。
“油嘛,做機器維修保養(yǎng)的就是油多,不用白不用!”他也是多情種,明知申思慧心中沒有自己也要以最鮮亮的形象出現(xiàn)在她的身旁。
張博文恍然大悟般站了起來,向申思慧笑著點了點頭,然后說:“我還有點事,你們聊,我先走了?!?p> “哪去呀?難得咱們仨湊在一塊,就該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你說呢,思慧?”說著胡志剛把張博文按回到椅子里。
“是啊,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來個‘開門紅’!”申思慧滿飲一杯。
“好,痛快!”胡志剛鼓掌喝彩,“來,端起來,咱們一起敬這位女中豪杰!”
雖然張博文仍然云山霧罩,摸不著頭腦,但此時離開似乎也不妥當。
就這樣你來我往,張博文明知自己不勝酒力,多次推辭,還是被灌得暈頭轉(zhuǎn)向,很快就找不著北了。
兩人打車把張博文送回家,開門進屋,把他放到床上后,胡志剛示意申思慧留下。
“這行嗎?”她有些遲疑。
“怎么不行,他這人我了解不會胡來,但是你的精心照顧說不定會融化他冰冷的心,如果是我一定會感激涕零的?!?p> 申思慧伸出大拇指。
豈知走在街上、迎著涼爽的風放聲歌唱的胡志剛心情是何等的復雜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