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妻子的長相與我的猜想大相徑庭,她并沒有在外面女人那種粗獷的衣著打扮,而是一般的農(nóng)婦著裝。簡單的粗布圍裙和圍住頭發(fā)的頭巾都明顯地證明她是一位很普通的家庭主婦,她算不上特別甚至有些普通,非要說有一些特別之處的話,就是她的言辭有時候會變得十分激烈。她端著一大鍋洋溢香氣的鹿肉燉菜放在餐桌上,吃了些飯菜,草草地回到內室不再出現(xiàn)。
我一邊大口咀嚼鹿肉一邊暗中觀察雷諾,從外表來看說他是野人也不為過,但從吃飯的動作他實在不能算野人。這讓我不經(jīng)好奇,這座村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才能讓這里的人披著野性的外套。不過在這些疑問解決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找到瓦爾雅。
我放下勺子說:“村長……”
“跟我客氣什么,叫我雷諾就好了。”他豪爽地喝干碗中的湯,用手掌拭去嘴角的殘留肉汁。
“那好,雷諾。我想知道有沒有一個穿著單肩長衫的黑發(fā)女子,她頭發(fā)及腰,不茍言笑。她來過村子嗎?”
“好像還真有這樣一個人,讓我想想?!崩字Z用他粗壯的手抱肩思考許久,最終對內室大喊道,“老婆,你記得村子里面有女人來嗎?”
“這幾天大伙都在忙活即將到來的祭典,我上哪知道有沒有女人來村子?!眱仁覀鱽磬诹恋穆曇?。
“祭典?”沉默許久的索夫突然發(fā)問,“德魯?shù)系募赖鋾殡S鮮血展開吧?!?p> 雷諾沒有反對,“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們德魯?shù)蠒诿磕暌辉路葜械牡谌艿牡谝惶爝M行關于神靈的祭典,祭典中首項則是戰(zhàn)斗。自告奮勇的戰(zhàn)士將會在簡易的環(huán)境內進行戰(zhàn)斗,若有人在戰(zhàn)斗中死亡,那么他將會成為祭典中的祭品,而最終勝利者可以得到與祭壇牧師對話的機會。”
聽到這條消息的我想到兩個男人互相拿武器進行搏斗,最后喋血到染紅大地的場景讓我有些反胃,瞬間對面前的燉菜沒了食欲。
雷諾可沒管我的感受繼續(xù)說:“我們可以一起品嘗美酒,看著臺下的勇士們?yōu)槲覀冋宫F(xiàn)鮮血四濺的盛大表演。那些死去的戰(zhàn)士們肉體回歸大地,靈魂歸于神靈?!?p> “不了,我們還要找人,沒時間參加。”我擺擺手推辭道。
索夫急忙說:“別啊,村長的盛情邀請我們怎么能拒絕?”
索夫用腳踩住我的腳讓我閉嘴,我雖然不知索夫的目的但還是照做了。雷諾開心地從墻上拿下一把鑰匙,讓我們在祭典開始前暫住這里。我接過鑰匙拉著索夫先行告退,離開房屋后我拉索夫來到?jīng)]人的地方。
“索兄,你答應村長參加野蠻人的祭典干什么?”
他觀察四下無人后說:“德魯?shù)弦恢倍际呛苌衩氐淖诮蹋俏疑洗胃闾岬降男敖讨?。瓦爾雅也許不知道這個村子會舉行祭典,來到這里可能只是為德魯?shù)霞缐?。要知道瓦爾雅無論怎么走,始終都要經(jīng)過這個村子。正好我們可以利用祭典的準備期間來尋找瓦爾雅。”
我憂心地點頭同意索夫的建議,可內心感覺這個方案并不保準。
雷諾的熱情好客讓我們舒舒服服地待到祭典來臨的那天,我們不斷地在村落中打探瓦爾雅的消息,但一無所獲。
雷諾在村子周圍選擇一塊空地,將它作為祭典的用地。到了那天的時候,村中的男男女女拿著自身擅長的武器前往空地,無關的村民站在邊緣地帶狂喊吶喊,那些參加戰(zhàn)斗勇士們蹲坐在地上等待雷諾的號令。雷諾扛起巨斧站在空地中心,把象征自己權力的巨斧劈入地中。他踩著斧刃,用力揮手對周圍的人大喊:“各位勇士們!在我們沐浴鮮血前我們需要向神靈祈禱,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忠誠?!?p> 狂歡的人們在雷諾的指令下放下武器,用手在臉上涂涂抹抹,口中叨咕咒語。索夫很有興趣地觀察這些村民的行為,我則在人群中不斷地尋找瓦爾雅的蹤影。雷諾拔出巨斧輪了一圈示意禱告結束,“狂歡開始,歡迎我們的主角們進入戰(zhàn)場,最終的勝利者將會獲得與德魯?shù)夏翈煹囊娒鏅C會?!?p> 雷諾的眼神在人群中掃視四周,最終把目光定在我和索夫身上。我立刻意識事情不對勁,想要走開,但周圍的人如一堵墻般死死地圍住我們。雷諾高亢地喊:“各位德魯?shù)蟼?!歷年以來的祭典只有我的德魯?shù)蠀⒓?,但今年有兩位勇敢的非德魯?shù)辖掏较胍硎芪覀兊募赖?,他們想要跟勇士們一同沐浴在鮮血中。他們擊敗去年身為冠軍的我,我以我的名義起誓,他們的武力配得上這次嗜血狂戰(zhàn)。讓我們?yōu)樗麄儦g呼!奧威與索夫?!?p> “哦哦哦哦哦哦哦!”
場上的氣氛變得狂熱起來,我和索夫被擠到場地之中。我埋怨地說:“索兄,你看看你非要等到祭典開始,我們現(xiàn)在可沒有退路了?!?p> 索夫朝周圍的村民揮手,低聲對我說:“沒事,他們的戰(zhàn)斗方式類似于打擂臺。我一直在擂臺上,你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打這些村民的話我至少五五開?!?p> “那就你自己上吧?!蔽彝说剿鞣虻纳砗?。
索夫一如既往地握住刀柄,蓄力等待那些勇士。一個拿著長劍的男人跳了出來,他如莽牛一般舉劍朝他沖來,索夫避開他的沖擊,銀光一閃,一刀把那個男人砍翻在地。索夫沒有急于補刀,而是輕輕轉動刀身,用刀背擊中他的脖頸。他暈厥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拖著他的身體離開場地,發(fā)現(xiàn)索夫的斬擊并沒有留下很深的刀痕,只是簡單割破表皮流出血液而已。
“下一位!”索夫把刀插在地上,學習那些德魯?shù)细吲e上臂振奮狂吼。
幾輪下來索夫屹立在場地中央,無一人敢于上前。我不知自己到底拖了多少人下場,想要挑戰(zhàn)索夫的人倒是絡繹不絕。這時從人群中出現(xiàn)一位頭戴帷帽,穿黑色單肩長袖的人從人群中鉆出,對村長說:“村長,他們二人也是外鄉(xiāng)人吧。那么我這個外鄉(xiāng)人是不是也可以參加祭典?!?p> 帷帽中的女性無疑是瓦爾雅,可她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與我們見面。與當時初見索夫的場景一模一樣,瓦爾雅從衣兜中掏出短劍敲擊劍鞘,一邊敲擊一邊走入場地中。
“你還真有膽量哪,不知名的小姐?!彼鞣蚶渚刈龀鼍雍蠑氐臏蕚?。
“你不喜歡作為劍士以命相搏嗎?”
索夫故意打趣她說:“誒呀,怪不得奧維奇跟我說你是個偏執(zhí)狂啊?!?p> 瓦爾雅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問:“他真這么說的?”
“不,是我瞎編的。你可不要被我一席話打亂自己的陣腳。”索夫哂笑著說:“這就作為你剛才敲擊劍鞘的回敬。”
瓦爾雅放回短劍,解下身后的長槍。索夫嘲諷說:“華之劍士還要用長槍?”
“稱號還不是你們這些閑得無聊的人才起的,我不只是劍士。”
長槍朝索夫砸來,索夫雙手舉起刀鞘擋住下砸,扭動身體,使自己轉到長槍的一側。他用刀鞘抵住槍桿朝瓦爾雅沖去,雙手始終沒有離開刀柄與刀鞘。長槍邊后退邊朝索夫的另一側揮去,但刀鞘像粘在槍身上似的,無論怎么移動刀鞘就是不會離開槍身。索夫步步緊逼瓦爾雅,瓦爾雅亦步步后退。
索夫看準時機不再讓刀鞘粘住槍身,雷光一閃,揮出斬擊。金屬的碰撞聲宣告索夫的斬擊失敗,瓦爾雅原本握槍的右手不知何時掏出一把短刃擋住了索夫的斬擊。
“現(xiàn)在到我了吧?!蓖郀栄胖苯臃畔麻L槍,毫不拖泥帶水地拔出刀還附帶斬擊,雖然沒有擊中索夫的皮肉,但還是割壞了索夫的外衣。
包括我在內的眾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地看著二人的劍舞,甚至一些游手好閑之人就地擺攤開始押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二人來來回回,碰撞聲未曾停止,互相都在試探對方的弱點。
轉機到來了,瓦爾雅的重力揮擊被偏斜,撲了個空。索夫抓住機會極快地反擊。刀刃穩(wěn)穩(wěn)地停在瓦爾雅的帷帽上,只要再往下一點,那帷帽便會被刀刃劈開。勝負已分。二人收起各自的刀,朝對方鞠了一躬。
戰(zhàn)斗正式結束。
“索夫,果然在技巧上我距離你還差得多?!蓖郀栄庞行﹩蕷獾卣f。
“正因如此我體會不到進步的欣喜了?!彼_玩笑地說。
瓦爾雅忽然轉頭尋找我的蹤影,確定我沒有離開后對索夫說:“索夫,幫我轉告奧維奇,別擔心我,事情一旦結束我就回到樞紐城。”
“所以是什么事情能讓你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奧維奇?!彼鞣蚰Σ林掳蛦?。
“與過去訣別而已。”帷帽的面紗閃露出充滿憂傷的藍色靈眸。瓦爾雅看了我一眼后,如魚兒入水般消失在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