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葡萄酒使得林娟娟瘋瘋癲癲起來。在路上,一會兒和姐姐并肩走,跟林曉玉胡說八道,一會兒轉到林富身邊,提著林富的衣領子說“壞蛋”。林富怕她不看路走路絆倒,乖乖地縮著脖子一邊帶路,一邊任由她折騰,。
周全沒在家,茶幾上一片狼藉。
林曉玉把茶幾收拾干凈了,到廚房燒了開水,對林娟娟說:“別瘋癲了,喝點水,洗洗腳睡覺吧!”
“曉玉姐,還有多余的枕頭嗎?”
林曉玉這時才想起來小臥室里只有一個枕頭,對林富說:“看這兩天鬧騰的,我這就給你們找。”
林娟娟昨天夜里興奮的基本沒睡,早上又早早起來梳洗打扮,瘋癲勁過了,摸到床上睡覺去了。林曉玉靜靜地坐在茶幾旁,直呆呆望著墻上的照片,眼睛里似乎噙著淚花。
不知周全去向,這更讓她心碎。
周全昨天晚上醉酒之后,半夜起來喝水,林曉玉對他的細心照顧令他愧疚難當,想了一夜終于做出了決定。
當林曉玉他們起床的時候他佯裝沒醒,等人們都走了才起來,草草地吃了一點飯,騎自行車直奔城里。
客運火車站西邊的小巷,原是鐵路職工老宿舍,新宿舍建成后,雙職工都搬走了,剩下的多數是單職工,或剛剛分配到鐵路的新同志,也有不少流動維修鐵路的人暫住這里。有不少房子閑置,這給外來人員提供了方便,租房的人占據了一半。
蘭春花租了一間房,獨門獨院的那種,南屋是廚房。小院子收拾的還干凈,種植了不少花草。
周全有門上的鑰匙,門鎖是里外都能打開的那種。周全推進自行車,又重新鎖好。屋門沒有上鎖,就知道蘭春花在家,便推門進去。
蘭春花還沒起床,懶洋洋抬起上半身,嬌嬌滴滴的說:“你個死鬼,這幾天怎么沒來?”
“你快起來,我有話對你說!”周全態(tài)度生硬。
“什么事呀那么急!過來說吧!不會是后悔結婚了吧!”蘭春花漫不經心地說。
“我真的有要緊話要說,你能不能認真一點!”周全表情嚴肅的看著她。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不認真嗎?十七歲就交給了你,苦苦等你六七年,俺還怎么認真?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結了婚,是我不認真嗎?”蘭春花有點激動,跳下床撲倒周全身邊說:“你這個混蛋坑得我多苦你知道嗎?多少個日日夜夜盼著你回去,你知道嗎?,多少難聽的閑言碎語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你知道嗎?多少混蛋想欺負我,我寧死不屈,你知道嗎?要不姥爺姥姥我早就不再人世了,你知道嗎?今天卻跑過來說我不認真,你的認真呢?你的認真去哪兒啦?”說罷抽咽起來。
周全一時手無舉措,啞口無言。
“我也是父命難違嘛!”
“對!你父命難違,真是個好的理由!可我難違誰?只能難違自己的良心。七年的時間里所有人對我封鎖你的消息,我多少次來黃港,專門到人多的地方,盼著能見到你,找到你。姥爺姥姥去世后,我把家里所有的東西全部賣掉,奔這兒住下來,一個區(qū),一個區(qū)地找,一年找不到,兩年,兩年找不到,三年,就是找你一輩子,我也找下去。那天我病的實在了才去了醫(yī)院,可是你就在那天去掛針,真是老天爺開眼!讓我來這里整整一年的時候看到你。你說我不認真,我還要怎樣才算認真???嗚嗚……”
周全被她的一席話說得心軟了下來,剛來時的思緒被打亂了。他想把蘭春花攬到懷里,卻被蘭春花猛然推開,哽咽著說:“我沒想到的是,你已經結婚了,我曾想過離開你,但是苦苦找了你這么多年,我真的舍不得呀!”說到這里,蘭春花撲倒周全懷里大哭了起來。
周全被感動了,緊緊地抱著她一起哭得死去活來。短短的一上午時間,他們之間又恢復從前的模樣。周全已經陷入泥潭不能自拔了。
午飯后,他們倆合計去一次濱海市,看看蘭春花的母親。到汽車站咨詢了工作人員,如果住一夜,來回時間充足,于是購票上車,去了濱海市。
黃港與濱海相距不遠,公共汽車一天四班,行程不到三個小時。周全和蘭春花宛如新婚夫婦,一路上說說笑笑。黃港與濱海都是海邊城市,沿海公路風景優(yōu)美,車上的旅客都被路上的美景所吸引,唯獨周全他們倆,無暇周圍,喃喃私語。
第一次見蘭春花的母親,周全出于禮貌,到汽車站附近的商店,買了一些禮物。來到蘭春花母親的出租屋,門沒鎖,敲了門沒人應,卻沒見蘭春花著急,對周全說:“咱去海邊走走吧,俺娘好像睡著了?!彼央S身物品與周全買的禮物,全部放到門口的木箱里,拽著周全去了海邊。
當他們回來的時候,蘭春花的母親很不情愿地打開門。
“娘,這就是周全,今天特地過來看看您!”
“奧!坐吧!你們怎么下午來??!晚了沒車回不去,住哪兒?”蘭母面無表情。
出租屋是海邊人家的廂房,房子依山而建,廂房與山體之間留有死胡同,胡同盡頭按了一道鐵欄柵門,算是個小院子,廂房與戶主之間的門已經封死了,在死胡同一側重開屋門,整個出租屋像個獨門獨戶的樣子。兩間廂房,一間是臥室,另一間是廚房加客廳,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俱全,看來,她在這里住的時間不短了。整個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凈整潔,小水缸上面的水龍頭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房間里白天也需要開燈,白熾燈發(fā)出黃橙色的光。蘭母上著白色短袖西服,下穿藍色褲子,像某種制服,卻比制服更合體。她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皮膚白皙,頭扎兩條齊腰粗辮子,一條在胸前,一條在后背,顯得穩(wěn)重而嫵媚。如果不是蘭春花說是她母親,周全真的懷疑他們是姐妹。
“您好!大姨!”周全怯生生的。
“屋里坐吧!”
蘭春花拉著周全進到里屋臥室,一屁股坐在床上,指了指床尾的椅子說:“你隨便點,別拘束。”
周全慢慢坐下,環(huán)顧四周。房間夠寬敞的,四面墻壁和天棚全部用白色暗花花紙貼的,一張少見的大床放在中間,床上用品全是白色,有點醫(yī)院病房的感覺。床尾靠墻的地方有一小桌子,擺著幾本書,一面鏡子放在桌子中間,女人梳妝打扮用的物品放在白色搪瓷盤里。
蘭春花從未介紹他母親的職業(yè),周全覺得應該與醫(yī)院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