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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交換

第4章 畢業(yè)

魔女的交換 晴斕 6477 2020-01-04 09:50:07

  “今天是新歷1501年6月17日……”

  ……

  “愿圣主保佑你。伊珂,祝賀你畢業(yè)!”

  “……”

  “伊珂?”

  “???”

  我如夢初醒。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溫芝學(xué)校校長海倫女士。就在剛剛的畢業(yè)典禮上,海倫校長向我頒發(fā)畢業(yè)證書并祝賀之時,我竟然傻傻地發(fā)了呆!

  “對不起!謝謝海倫校長!”我雙手接過畢業(yè)證書、疊在上面的賀卡及紀(jì)念品,趕緊彎腰向海倫鞠躬。

  就在我彎腰低頭的剎那,偏偏額前的一小撮發(fā)絲滑過耳根和臉頰,很不識相地在我眼前飄來蕩去,撓得我很不自在。

  真糟糕,我應(yīng)該好好檢查束發(fā)的……

  “沒事?!币讶粷M頭白發(fā)的海倫校長,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再將那束調(diào)皮的發(fā)絲撥過我的耳邊,接著再說一次:“愿圣主保佑你。伊珂,祝賀你畢業(yè)!”

  “謝謝校長!”我很感激海倫的寬容,令我心情舒緩不少。接著,我便趕緊退下,小步跑回我的座位。

  今天的畢業(yè)典禮是在溫芝學(xué)校的小禮堂舉行,畢業(yè)生們排隊上臺接受校長祝福。此時的禮堂,觀眾區(qū)已座無虛席,前兩排坐著中學(xué)部的老師和畢業(yè)生們,后三排是學(xué)生家屬,再往后就沒座位了,只有站著看熱鬧的在校中學(xué)生,就連門口也擠滿小學(xué)部的孩子。

  剛剛真丟人……我低著頭在狹窄的座位間走道匆匆穿行,眼睛掃過一張張偷笑著的同學(xué)臉龐,聽到一聲聲遠近交錯的竊竊私語。

  “伊珂同學(xué)剛剛怎么了?”

  “沒睡好嗎?”

  禮堂太小,我甚至聽到更后方一陣男人的聊天聲。

  “那個女生在發(fā)呆嗎?難道是……靈魂出竅?”

  “也可能是……忘記充能了,呵?!边@是一個我有些熟悉的男聲。

  “充能啥意思?”

  “嗯,該怎么說……就像動力車要用能晶充能才能行駛啊,你不懂嗎?”

  “不懂。所以你剛剛是在講笑話嗎?”

  “聽不懂算了……”

  嗯,我大概猜到是誰了。

  我終于尋到自己的座位,趕緊坐下,將自己隱沒在人群中。

  我身旁正是凱爾。他馬上就湊過來說:“伊珂,你怎么了?早上海倫校長開始畢業(yè)講話的時候,你就一直在發(fā)呆……剛剛也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事。”我隨口敷衍說:“我忘記充能了?!?p>  “???什么意思?”凱爾一臉茫然。

  “嘿?!蔽亦圻谝恍Γ骸拔衣牭侥憔司诉@么說的。”

  “哦……估計是跟他的動力車有關(guān)的無聊笑話。”凱爾跟著笑起來:“他有時候就是這么顯擺的,真是抱歉啊。”

  “沒事啦?!蔽倚χ貞?yīng)。我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很好。凱爾的舅舅叫維利,因為經(jīng)商的關(guān)系走南闖北,也算見識多廣。不過他三十好幾還單著身,平時生活也像個大孩子一樣,總能和小他十幾歲的凱爾玩在一塊。

  我遇過維利好幾次,每次都是見他在校門口和嘉妮尷聊,所以對他的聲音有些印象。

  看著等候上臺的人數(shù)漸漸變少,我又慢慢陷入沉思。

  昨晚的睡眠確實不好。我做了好多個夢。

  夢里有未曾出現(xiàn)的畫面,似真如幻,讓我分不清是記憶還是夢境。

  但是,仍是沒有關(guān)于“伊珂”四歲之前的記憶,就算在夢中也沒有。

  不,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但沒有與之相關(guān)的清晰記憶。

  越想越是煩悶。

  今天,畢業(yè)女生們統(tǒng)一穿的是帶領(lǐng)白色長袖連衣長裙,領(lǐng)口緊系蝴蝶結(jié)領(lǐng)花。現(xiàn)在的禮堂有很多人,感覺有些悶熱。我忍不住抬起右手,伸出兩指按在頸部緊繃的衣領(lǐng)處,用力扯了幾下黑色蝴蝶結(jié)。

  “伊珂?伊珂……你在干啥啊?”旁邊傳來凱爾小聲的提醒。

  “???”我剛剛又旁若無人地發(fā)呆……我匆匆整理過衣領(lǐng),收起右手,轉(zhuǎn)而捏住裝有畢業(yè)紀(jì)念品的小香袋。

  呃?

  觸感如此不同,不像是十字架的形狀。

  我低頭扯開香袋口,馬上就見到一枚熟悉的紫色物件。

  那不就是,聚能聯(lián)合商社的紫色能晶?!這鎮(zhèn)上絕不可能有第二枚。

  我還看到藏在袋子里的一張小紙條。什么來的?

  我拿起紙條,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三行字。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成人快樂。

  祝你畢業(yè)快樂。

  呃……

  我默默收好紙條,扎好袋子,心情復(fù)雜地看向凱爾。

  凱爾此刻正盯著前方主持畢業(yè)典禮的海倫老師。

  “喂……”

  我聽見海倫老師開始宣講畢業(yè)寄語??磥砣w畢業(yè)生都完成畢業(yè)儀式了。

  “……”

  我看著凱爾。他卻沒回答我,也沒轉(zhuǎn)過頭來。

  “解釋一下唄?!?p>  我聽見海倫老師說了一句“再見,親愛的同學(xué)們,溫芝學(xué)校永遠以你們?yōu)闃s”的結(jié)束語。

  “……”

  我看見凱爾的臉上飄起一點緋紅。

  “海倫校長走了哦?!?p>  我聽見小禮堂開始響起如潮般的掌聲。

  “……”

  我一邊鼓掌一邊看著凱爾。他就這么呆呆地盯著前方臺上的空氣,機械地跟著全體人員鼓掌。

  “待會人少點,我們再聊聊啊?!?p>  我聽見禮堂的掌聲漸漸消退,便停止了鼓掌。

  “……”

  我看見凱爾也放下了雙手,但他的耳根卻在迅速轉(zhuǎn)紅。

  我和“伊珂”,我們的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了。

  接下來上臺的是麗佳,我們這一屆畢業(yè)生的班長。她宣讀接下來的安排:“各位同學(xué),下面是自由活動時間。今天下午2點開始畢業(yè)生合唱演練,是正式表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雖然昨天早上我們已經(jīng)練習(xí)得很好了,但還請繼續(xù)加油!讓我們齊心協(xié)力,為晚上的仲夏滿月慶典獻上悠揚動聽的祝福之歌與青春之歌吧!”

  又是一輪掌聲響起,夾雜著熱情激昂的口哨聲和歡呼聲。

  ……

  在座的人紛紛離席。畢業(yè)生們?nèi)杠S著,尋找自己的親人,朋友,老師,三兩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此時的小禮堂,依然人聲鼎沸。

  第二排只剩下我和凱爾還在座位上。

  “昨天下午我看你很喜歡那塊紫晶的樣子,我就把它買回來了,當(dāng)做你的生日禮物……”凱爾終于開口了。他紅著臉說:“其實,我是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你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

  “一摸到袋子就感覺不對勁了好嗎……”我這才明白他昨天那連串不同尋常的行為。不過,這禮物對我們而言未免貴重了些,讓我很是過意不去。

  “是這樣嗎……”凱爾有點不好意思地回應(yīng):“不過,還好昨天嘉妮老師沒發(fā)現(xiàn)。我還特意貼了名字呢,幸好禮物能順利傳給你?!闭f罷,他還松了一口氣。

  “嘉妮老師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好嗎……”我嘆息著說。我想起昨天下午嘉妮的言語和行為。估計她晚上寫賀卡的時候就順便確認(rèn)了吧。

  “?。坎粫伞眲P爾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可能覺得自己的計劃完美無比。

  我還想說點什么,卻見到正在朝著我們走來的嘉妮老師。

  “老師!”我趕緊站起來,順手將畢業(yè)證和賀卡禮物都放在椅子上,向嘉妮打起招呼。

  “伊珂,祝賀你畢業(yè)!”嘉妮向我道聲祝賀,接著瞥了一眼我擺在椅子上的東西,便轉(zhuǎn)而笑瞇瞇地看向凱爾:“凱爾同學(xué),禮物送出去了?”

  “哎????呃……”凱爾一臉愕然地站起來。

  我聽得都有點尷尬,就在這時,我見到兩男一女也朝我們走來。

  “凱爾,你父母和舅舅來了哦?!奔文菹蛑鴣砣藛柡茫骸皠跔?,卡麗,維利,你們好。歡迎參加畢業(yè)典禮?!?p>  他們四人的年紀(jì)差不多,也頗為相熟。

  凱爾的父親勞爾是位比較嚴(yán)肅的黝黑大叔,粗糙的皮膚滿是農(nóng)場長年累月工作的歲月痕跡。今天,身材健碩高大的他穿著一身正裝,處理得不見半點胡渣的臉上,略帶生硬地擠出笑容,說了一句“謝謝嘉妮老師”,就沒了下文。

  凱爾的母親卡麗是個熱情得多的家庭主婦,平日還經(jīng)營農(nóng)場的小雜貨店。她穿著淡紅色的圓領(lǐng)長裙,扎著小馬尾,跟嘉妮打過招呼后,便數(shù)落起自己的孩子:“喲,凱爾,你領(lǐng)帶歪了??!耳朵怎么這么紅?哈……?”她仿佛聯(lián)想到了什么,直接笑出聲。

  凱爾的舅舅維利穿著寬松的上衣和馬褲,留著一頭爽朗的褐色短發(fā)。他雖然只比勞爾小兩歲,看起來卻年輕得多。他此刻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嘉妮:“嘉妮好!今天的嘉妮依然這么端莊和美麗啊!”

  “謝謝。”嘉妮笑著回應(yīng)維利:“你也一如既往地浮夸呢!”

  “不不,我的一如既往,只在你面前……”維利的恭維還沒說完,就被他姐姐卡麗掐斷。

  “維利少不要臉啦,姐姐都聽不下去了!呀,伊珂今天真可愛!來,讓阿姨好好看看!”卡麗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伸出雙手輕搭我的雙肩,微笑著看了我片刻,便收攏雙手幫我整理衣領(lǐng)處的蝴蝶結(jié):“嗯!真好看!”

  “謝謝阿姨。謝謝老師。”我滿懷感激地看著卡麗和嘉妮,感謝她們親情般的溫柔和體貼:“阿姨和老師更是端莊,美麗!今天是,以后都是!”

  “伊珂真會說話!阿姨好開心!”卡麗抬手貼著臉頰,笑靨如花。

  “就是呢。跟某人完全不一樣?!奔文輰χ尹c頭回應(yīng):“謝謝伊珂,老師也很開心?!?p>  “喂喂……”旁邊的維利不太服氣地插話:“我們講的是一樣的話吧……”

  “能一樣嗎!感覺完全不同好嗎!”卡麗收起笑容,毫不客氣地給維利定性:“你說出來就像街頭流氓在搭訕一樣!呆子!”

  “不像話,竟然和女孩子較真,真是……”嘉妮跟上一句,卻沒把話說完??赡芩疹櫨S利的面子,沒把“不要臉”之類的話說出來。

  “嘉妮,真對不起,我這不要臉的弟弟讓您受累了!”卡麗倒是很爽快地補刀。

  “沒事,我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嘉妮風(fēng)淡云輕地回答。

  “……”維利在旁邊哭喪著臉,難發(fā)一言,仿佛受到莫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

  “嘉妮老師,伊珂,我們今天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卡麗熱情地邀請我和嘉妮,接著又牽起我的手,對著我感嘆說:“伊珂真是亭亭玉立呢!阿姨越看越喜歡。說真的,阿姨一直希望有個可愛的小女兒呢……”

  “好的?!闭媸鞘⑶殡y卻,直讓我難以招架,只能乖乖答應(yīng)。

  那邊的嘉妮也笑著點頭答應(yīng)。

  下一秒,卡麗便揮手用力拍了一下凱爾的肩膀:“這個傻兒子,一直呆在這里干嘛呢?石化了嗎,說點話撒!”

  “我……”紅著臉的凱爾,剛憋出一個字馬上又被她母親打斷。

  “要努力啊!媽媽可不想你變得跟你那蠢舅舅一樣!”卡麗轉(zhuǎn)而唾起維利:“再會賺錢不會經(jīng)營人生有什么用!看看這個人……輕浮,邋遢,成日不知在哪里鬼混……不要帶壞你外甥好嗎!”

  “我……”苦著臉的維利,剛剛還油腔滑調(diào)的他這會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也覺得頭很痛。努力啥啊!

  于是,我便對著凱爾使了一下眼色。我的意思是:不,你不用努力……就這樣挺好。

  “好啦,卡麗,我們給年輕人點空間吧。他們下午還要排練呢。”嘉妮也笑著看了我一眼,不知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不過倒是給了我一個離開良機。

  “哦,對,對?!笨愖约号牧藗€手,仿佛宛然大悟地說:“那,伊珂,凱爾,你們先去忙吧。中午十二點我們在禮堂門口見。好嗎?”

  “好的?!蔽掖饝?yīng)一聲,轉(zhuǎn)身將椅子上的東西收入挎包,向凱爾示意說:“走唄?!?p>  “嗯嗯?!眲P爾也拿起他的證書,跟著我離開。

  身后,余音未了。

  “姐姐,你和姐夫隨便去哪兒溜達一下好不好?也給我點空間啊。”

  “干嘛,你有啥企圖?不行,我要監(jiān)督你!防止你再做出什么失禮的事!”

  “你只是好管閑事而已吧……你到底是我媽還是我姐???”

  “你說什么!”

  ……

  “哈哈,維利,你又出丑啦!”那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畢業(yè)典禮時候與維利聊天的人。

  “力諾,你還在?。坎皇钦f還要忙嗎?”

  “嗯,馬上就要回去礦區(qū)值班了。說實在的,我到現(xiàn)在仍覺得你剛剛的笑話很無聊?!?p>  “知道了,你個反射弧超長的無聊大叔,趕緊去守護你的晶礦倉庫吧?!?p>  “哈哈?!?p>  我稍微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維利正在跟另一個男人聊天。

  嗯,那是力諾大叔吧,似乎近期在礦區(qū)擔(dān)任倉管員。我記得他是凱爾家的遠方親戚,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印象中是一個蠻認(rèn)真的人。

  ……

  我們穿過人聲嘈雜的禮堂和校園,進入教學(xué)樓,來到此時恰好空無一人的二樓教室。

  我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伸手輕撫眼前已經(jīng)粗糙開裂的木板桌面,仿佛還能記起已然流逝的平淡時光。

  片刻之后,我對著站在桌邊的凱爾說:“這禮物太貴重了……給我不合適。”

  “不會,不會……”凱爾慌忙擺手:“不算貴……我跟那大叔講了好一會價,他聽說是要送給你,最后答應(yīng)350元賣給我,還說優(yōu)惠的150元是祝賀費?!?p>  呃……就是祝愿紙條上寫的那三個祝賀嗎?原來每個值50元呢。

  我也很佩服凱爾??赡芩褪歉S利學(xué)的,沒想到他還能進一步壓榨價格。

  “而且,這可是用我自己賺的錢買的?!眲P爾非常自信地解釋:“我這幾個假期跟著維利舅舅在外面的時候,幫忙他進貨看店做買賣,可是有提成的!雖然很少就是啦……而且我也有在外面一些地方偷偷打短工的,這可是我這十個月來一點一滴積累的儲蓄,沒有用家里的一分錢哦!”

  未成年還能去打工?他到底去了外面什么地方啊,我有點驚訝。

  “都花在這么一顆莫名其妙的紫晶上,不覺得可惜嗎?”我抬頭問凱爾。

  “我是看不懂這個啦。但是我覺得,這東西對伊珂來說一定不是莫名其妙的。因為你從不對任何花哨的飾品動心過……”凱爾的語調(diào)一路向下:“而且,我們不是朋友嘛,這就是送給朋友的紀(jì)念品呀。如果伊珂覺得過意不去……那……以后再回報就好啦?!?p>  “需要我回報什么呢?”我卻是聽得很清楚,便問了一句。

  “???我還沒想好……不不,剛剛瞎說的……不用回報啦,別放在心上,哈哈。而且,不是多出一個十字架嗎,就當(dāng)是你給我的回報吧,哈哈……”凱爾趕緊搖頭。

  “我想好了?!蔽铱粗鴦P爾,認(rèn)真地說。

  “???什么?”凱爾頓時呆住。

  “先欠著?!蔽倚χ卮?,并不急著說出剛剛的靈光乍現(xiàn):“謝謝你,凱爾。我很喜歡這個紀(jì)念品。”

  “那,那就太好了!那……那……”凱爾竟然握住拳頭鼓了個勁。他似乎迫切想知道我的答案,不過仍是遏制住好奇心說:“那……我就先期待吧?!?p>  就在教室里回歸寧靜之時,窗外一陣急風(fēng)襲來,引得窗簾飛舞。

  我不禁看向窗邊。一會后,凱爾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真懷念呢……”

  “怎么?”我仍是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湛藍天色,想象著夜晚天邊的明月。

  “嘿,以前可真沒想過,能和伊珂像朋友一樣地聊天呢。伊珂,你還記得……呃,差不多兩年前,也在這教室里,我們第一次對話嗎?”

  “記得啊。”

  ……

  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是我轉(zhuǎn)世后的第一天,是我自己的回憶。

  那天清晨,意識到自己是個學(xué)生后,我匆匆從宿舍衣柜里拿出一件長裙笨拙地套上,慌忙洗刷好后便直接跑去教學(xué)樓。

  路上恰好遇到嘉妮老師,我還大大咧咧地跟她借發(fā)帶扎住亂飄的長發(fā)。我還記得當(dāng)時嘉妮驚訝的表情。

  進了教室,憑著“伊珂”的記憶找到座位坐下,還能聽到周圍同學(xué)的小聲議論。

  “伊珂今天居然遲到了哦……平時不都是第一個來嗎?”

  “第一次見到她扎頭發(fā)耶……可是頭發(fā)很亂,哈……”

  “衣領(lǐng)扣子都沒扣……”

  弄得我很不自在。我很想找個人交流一下,但“伊珂”的記憶中似乎沒有朋友。

  白天的課肯定是上不好的,我時刻處于走神狀態(tài),腦袋一片混亂。

  幾次被叫起來回答問題都答非所問,還好看在“伊珂”往日好學(xué)生的薄面上,沒被罰站。

  中午被嘉妮叫去談心,好艱難才搪塞過去,心累……

  等到下午下課后,才知道我還是當(dāng)天值日生,而且任務(wù)不小。

  對了,還有另一個值日生。他就在前面,背對著我,一個人慢悠悠地打掃。

  我想趕緊回宿舍整理下情況,于是便努力搜尋記憶畫面。

  嗯……找到了,他叫凱爾?!耙羚妗庇洃浿斜容^有印象的,為數(shù)不多的同學(xué)。

  “凱爾同學(xué)!”我馬上朝著他大喊一聲。

  凱爾轉(zhuǎn)過身來,張大嘴巴看著我,卻說不出話。

  可能我有點急吧,聲音大了些。但他有必要那么驚訝嗎?

  我小步跑到窗前,關(guān)好窗戶,用力拖來一張桌子靠近窗沿,接著便踏上椅子,站上桌子,對著那邊連眼睛也瞪大了的凱爾說:“同學(xué),今天我們還要擦玻璃吧?我們來分工吧!我來擦,你幫忙打水和洗布,好嗎?”

  凱爾沉默半響才回應(yīng)說:“伊珂同學(xué),你的裙子……是不是不太方便?”

  “啊,啊,我知道啦?!蔽也患偎妓鞯鼗卮穑骸斑@裙子太長啦,是很不方便??!我沒辦法呀!你快來幫忙吧,我們趕緊弄完回去?!?p>  “哦,好,好……”凱爾呆了一會才動起來。他很快就打來一桶水,幫忙擰干抹布遞給我,就那么傻傻地看著我擦玻璃,也不懂得抓緊時間打掃一下地板。

  “伊珂同學(xué)……”過了好一會,他才小心翼翼地提出疑問:“你……真的是伊珂同學(xué)嗎?”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便向凱爾微笑點頭。

  “是的,我當(dāng)然是伊珂?!?p>  嗯,在“伊珂”的記憶中,都是凱爾主動搭話,但“伊珂”并沒有任何話語回應(yīng)。

  我是不是過于主動了?不,應(yīng)該沒露餡的……

  轉(zhuǎn)世的第一天,就是這么混亂又忐忑的一天,當(dāng)然印象深刻。

  ……

  風(fēng)變緩了,只能掠起一角窗簾。

  我收回全部思緒,自言自語:“今天忙完都晚上了吧。我想到時去月鈴湖看看?!?p>  “我知道。我會陪你去的。”凱爾干脆地說:“昨天下午已經(jīng)說好了。”

  “不覺得我很奇怪嗎?”我很感謝凱爾。有人作陪當(dāng)然好,就是好像有點強人所難。

  “伊珂有自己的理由吧。反正我就是閑嘛?!眲P爾又挺起胸膛,威風(fēng)十足的樣子:“男人嘛,說話就要算話,嗯!”

  “呵,謝謝你嘞?!?p>  “嘿。”

  ……

  確實,我有自己的理由。

  我的記憶中有一些模糊的畫面碎片,不屬于“伊珂”的記憶,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記憶。

  這些記憶碎片穿插于昨晚的夢境中,讓我愈發(fā)在意。

  黑夜,黑色鏡湖的湖畔,晚風(fēng)中搖擺的草木,滿月的皎潔光亮下,飛舞著的精靈般花絮,那是月鈴花盛開的景象。

  那里,一定是月鈴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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