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巨掌里,希斯的身上又多了幾道傷痕,雖然不致命,但也足以阻礙許多行動。
那頭怪物理應(yīng)受到了比希斯更重的傷勢,畢竟它一直以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法與希斯換命,可沒想到這個空間不僅隔絕了外部的魔力,更是這個怪物的天然溫床,生命力量無時無刻不在涌入它的體內(nèi)。
于是這自損一千便成了自損一百傷敵八百,這樣消耗下去,希斯或許還真會有危險。
外面的人只能聽到巨掌里不斷傳來響聲,知道兩人還在搏斗,可具體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卻是一無所知,甚至不清楚希斯已經(jīng)有了一絲危險。畢竟這是一場屬于希斯的對戰(zhàn),常人想要插手,那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夠不夠分量。
安心里有一絲陰影掠過,小心謹(jǐn)慎地對曦暮說道:
“要不要你去和軍隊里其他人說一聲,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曦暮扭過頭,平淡地說道:
“不用擔(dān)心,那是父親大人。”
如果是旁人說出這種質(zhì)疑希斯實力的話語,怕是曦暮已經(jīng)遞出一劍。而安說出這種話語,曦暮也只會將其怪罪于安沒有踏上習(xí)武學(xué)法的道路,無知者無罪。
可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只巨手很明顯透露著古怪。即便安不知曉它究竟有什么作用,也能因為先前希斯輕而易舉擊穿粉碎一只巨手,現(xiàn)在卻被困在其中這么長時間而知曉一定發(fā)生了什么古怪。
希斯一直與那怪物廝殺倒還好,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最終遭殃的還是那些無辜的平民。如果因為這一點點的意外而導(dǎo)致第二次的生靈涂炭,安越想越覺得不安。
有個不知名的聲音一直在搔弄他的心根,告訴他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他所想的事情恐怕都會成為現(xiàn)實。
于是他忽然對曦暮說道:
“對了,我們還沒有找到莉莉娜!”
曦暮身子猛地一抖,自己因為見到父親大人之后,過于激動,竟然將這么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拋之腦后,臉龐因羞愧而漲紅叫道:
“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
她邊說著,便將視線從那只黑色巨掌收回,朝著酒館街奔去。比起那場勝負(fù)已在曦暮心中定下的大戰(zhàn),自然是尋找莉莉娜一事更為重要。
只不過等曦暮剛跑出幾米,就注意到身后的安并沒有跟上。她立刻回頭望去,就看見了安居然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跑去。
朝著那只黑色的巨掌跑去。
與那只足以遮蔽天日的巨掌相比,那個瘦小的身影顯得是那么的單薄渺小。
曦暮的呼吸因為緊張一停,想要沖上前去將安拉回遠(yuǎn)處。遠(yuǎn)處的那場大戰(zhàn)看似有一只巨掌包裹,可是即便只是震出來的余威,只要波及到了安,對于那脆弱的身軀而言就是足以摧殘五臟的傷害。
不過在這瞬間,似乎整個世界的時鐘都停住了一秒,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在這瞬間發(fā)生了什么,就連那一直靜靜等待的賽惡與恩柏也是錯愕地瞪大眼睛,看著面前不敢置信的一幕。
那只黑色巨掌如同風(fēng)干崩裂的陶土碎成一片片,那一頭詭異的怪物拋下了眼前的死敵,徑直朝著安沖了過去。還沒等它行完那跪拜大禮,抓住機會的希斯已經(jīng)投出了那一根代表著死亡的極冰螺紋魔銀長矛,還未到達就已經(jīng)將那怪物凍成了冰雕,然后一矛洞穿,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流出,碎裂成了一塊塊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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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風(fēng)學(xué)院所屬的宅子里,席美爾揉著正在打著瞌睡的雪球,那份被打碎的瓷塑已經(jīng)被他打掃干凈。他感受到了外面的躁動,嘆了口氣,沒多說什么。
那間在主道岔口的雜貨鋪并沒有在這次災(zāi)害之中受到半點損傷,連那扇普通到甚至有些破舊的鐵門都沒有一點彎折,此刻在一堆破爛廢墟之中便顯得極為顯眼。有些昏暗的房間里,木雅老板長嘆一口氣,將手中的書往雜物堆里一丟,半點看不下去,狠狠地用手擦了擦臉,氣急敗壞地怒罵道:“老東西,你他媽有膽子敢與大勢對抗,老子女兒還沒救出來,才不趟你這趟狗屁的渾水!跟你做個生意虧了那么多,跟個小東西做生意有特么虧了,我就是天生被你們家克!再讓我主動貼上去?我呸!”
他看了看架子上的以個瓶子,里面裝著一小團肉塊。雖然已經(jīng)不像先前那樣瘋狂地撞擊瓶壁,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萎靡,有氣無力地蠕動著,但還是帶著極其旺盛的生命力。他忽然改了主意,笑著對那團肉塊說道:
“你那生意還做不啦?要想做的話,我有幾個想法,你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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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從巨掌之中脫困的希斯,雖然看上去有些疲憊,身上衣服也有些許裂口,但神色依然無比威嚴(yán),并沒有因為先前的苦戰(zhàn)而輸了氣勢。
眾人雖然錯愕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那威風(fēng)凜凜的希斯后,驚愕全部化作了對希斯的狂熱崇拜。行無影去無蹤的裂天武者,同時又是一位六階魔法師,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在他們眼前剿滅了一頭領(lǐng)主級的怪物,這樣的場景或許是他們此生見到的最頂尖的戰(zhàn)斗了。
正在研究大陣銘刻好來破解的銘刻學(xué)專家們,驚詫地發(fā)現(xiàn)眼前的詭異銘刻徹底黯淡下去,連一絲魔法波動都不在流出,他們無法理解的古怪文字如同細(xì)灰般一點點崩落,最后消散在空中。
就在眾人歡呼慶祝之時,希斯走到安的面前,在腦海里搜尋了一下記憶,回想起了那個沒有名字的男孩模樣,頗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曦暮在最開始的錯愕之后已經(jīng)跟了上來,站在安的旁邊解釋道:
“父親大人,他見你一直被困在那只巨掌里,心里著急,于是就奔了出來?!?p> 希斯聽了這話,反倒是一皺眉頭,有些不悅地望向曦暮斥責(zé)道:
“暮兒,許久不見,我原本是希望你能趁此機會好好練武,可為何你的氣息比起之前愈發(fā)不穩(wěn)?除此之外,明明你是一名煉心巔峰的武者,為何攔不住一個連一點武力魔法都沒有的家伙?如果他因為這次意外死去,難道你就不負(fù)任何責(zé)任?”
聽到訓(xùn)斥后,曦暮沉默地低下頭顱承認(rèn)錯誤,不加辯駁??梢慌月犞陌簿陀行┳⒉话擦?,出聲解釋道:
“其實曦暮她是被我用言語欺騙過去了的,都是我的過錯,不關(guān)曦暮的事。”
希斯輕笑,沒繼續(xù)說些什么,轉(zhuǎn)身朝著人群走去。大戰(zhàn)之后,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收尾,可沒那么多時間跟兩個孩子多說些什么。
等希斯走遠(yuǎn),曦暮這才抬起頭看了安一眼,沒有責(zé)怪也沒有感謝,像是安做了一件無比雞肋的事情。她沒有說話,朝著酒館疾奔而去,還是找到莉莉娜要緊。
可還沒等曦暮跑出多遠(yuǎn),一個人忽地?fù)踉诹怂斑M的道路上,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胸中怒意積攢幾欲噴薄而出。
面對安的時候,曦暮還能稍稍克制住自己,可面對旁人可時就說不準(zhǔn)了。
那名男子歉意地低了低頭,表明自己并沒有故意阻擋去路。
他的脖子上帶著一顆血色晶瑩光亮剔透的奇異石頭,那抹血紅比那最珍貴的龍血都要艷麗澄澈,透過它的陽光仿佛都變得冰冷幾分,明明是最吸引人的美麗顏色,卻又讓觀者打骨子里發(fā)寒,只覺得再看下去就連靈魂也逃脫不出。
曦暮看了那男子一眼,只覺得那男子看上去普普通通,可又說不出的古怪透了。比如那一雙看似有神實則無靈的眼睛,仿佛根本沒有在執(zhí)行眼睛的功能般。
見到那男人讓開了道路,曦暮也就沒有多說什么,繼續(xù)朝著酒館街奔去。安也想跟著曦暮去找莉莉娜,可那男子擋住了安的道路,安往左他就往左,安往右他就往右。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安往后一步做出退讓,示意那男子先走,那男子也微笑著往后一退,并不領(lǐng)情,看來是要和安死磕上。
安沒有辦法,只得出聲試探道:
“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么事情?”
那男子也不開口說話,忽然將脖子上的那顆奇異石頭摘了下來遞到安的面前,好像是要讓安收下這顆石頭??蓻]等安揮手,那顆石頭嗖地一聲沒入了安的身體里,嚇得安立刻看向自己的胸口,檢查胸口是否因此開了個洞。
胸口當(dāng)然沒有洞,連襯衣都沒有破開一個口子,可光天化日之下,那顆石頭的確在他眼前消失在了他的身前。安急忙想要辯解不是自己弄丟的那塊石頭,更不是自己偷偷收下了,可抬頭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那個男子的蹤跡。
一臉震驚的安立刻環(huán)顧周圍,想要找到那個男子的蹤跡,可周圍只有大戰(zhàn)后一地的狼藉,哪有一個古怪男子的身影,以至于安懷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碰了鬼怪,或是因為受了驚嚇產(chǎn)生了幻覺。
“喂,你在發(fā)什么愣!”
聽到曦暮帶著怒意的斥責(zé),安身子一抖,急忙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安腦海中對那神秘男子的記憶,也在這一聲斥責(zé)后如煙般消散,只依稀感覺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