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漆黑使得耳識和其它感知更加靈敏,他能感覺到陰風(fēng)從身邊刮過,掀起的腥風(fēng),讓他全身發(fā)毛,汗毛直立。
搖殺抓住他的手,感覺到掌心的絲絲冷汗。他默念法訣,抬手在他額角點(diǎn)了一下,施了一個清明咒。黑慢慢散去,眼前的駭人之景讓他倒吸了一口氣,黑黢黢的鬼魂飛蛾撲火般覆在七號院的外圍,就連那紙燈籠亦被裹得嚴(yán)實(shí),不透一絲光。
鈴聲轉(zhuǎn)急,陰氣驟濃。
“擒賊先擒王,本君倒要看看是誰用我冥界招魂鈴!”搖殺掏掏耳朵,骨扇敲敲清峭的肩膀。
“我先去救人!”清峭點(diǎn)點(diǎn)頭,念及百災(zāi),抬腳往前走。他祭出無垢劍,橫向一掃,劍氣過處,污穢盡去。本以為能一招破敵,不想那陰魂之多讓人咋舌,一劍卻不得破。反是那些陰魂,陰魂無識,狂暴異常,逐光般撲向清峭和他的無垢劍。
陰魂本懼光懼凈,如今卻膽敢攻擊身為上神的清峭,實(shí)在匪夷所思。
無垢劍最能去污辟邪,但抵不住這層層陰魂的包圍。這讓他想起了火中的蟻群,它們?yōu)槭刈o(hù)族人,聚集成球,以便于滾出火海,外層的螞蟻噼里啪啦地?zé)股硭?,卻為內(nèi)部的螞蟻換取了生機(jī)。
“無垢!”清峭揮劍斷魂,劍氣中暗藏雷咒法訣,如雷電般牽連甚廣。那陰魂也如螞蟻一般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他剛離開包圍圈,上前一步,便又有一群新的陰魂將他圍住,咬住他,將鬼氣送到清峭體內(nèi)。清峭悶哼一聲,今夜這鬼兇狠地很!他吃痛揮袖甩開陰魂,手握無垢劍,用力刺向地面,劍氣如綠波般蕩開,劍氣所至,遍地芬陀利華,陰魂得以凈化。
清峭抽回劍,看了眼手臂上纏繞的陰氣,果斷地在傷口處割了一刀,鮮血中生出白色的芬陀利華。他推開院門,抬腳,慢慢放下,院中盡是飛濺的血跡,綿延到門檻,他的腳邊。引魂鈴搖地尚歡,此刻正值夜半,若搖殺久不得手,鈴聲操控下的鬼很快會再撲上來。
余榆倒在院中,滿身血污。清峭看了一眼,徑直走過,推門進(jìn)屋,屋內(nèi)陳設(shè)整齊,引魂鈴響前人便不在屋里。他回頭看著院中的余榆,百災(zāi)不在,引魂鈴驅(qū)使下的百鬼卻依舊圍攻這院子,莫非它們找的并非百災(zāi),而是余榆?
清峭探了探余榆的額頭,渡給他一絲靈氣。
余榆慢慢找回意識,胸腔一震,側(cè)身吐出一口黑血。他抬頭看到清峭,頷首點(diǎn)頭。
“你氣血已盡?!鼻迩徒又鴴吡艘谎墼鹤樱切┰凰暼粽鋵毜?,注入心神的花草已經(jīng)枯萎,精魂不在,方才那一戰(zhàn)實(shí)實(shí)在在地耗盡了他的所有。
“八啊……咋啊……”余榆緊擰了眉頭,張著嘴喉嚨里烏拉烏拉地發(fā)出短促的音節(jié)。
清峭挑挑眉,“百災(zāi)?”
余榆松了一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撐著爬起來,跪在他腳下,央告,“咋嗷……呃唔……”
“她在哪兒?”如今他在幻境中受了傷,靈力不濟(jì),只怕昨夜的符咒效力減弱。
余榆扯下腰間的荷包,遞給清峭。見他接過,他抿著嘴角安心一笑,咽下最后一口氣。
清峭捏著荷包,看著血泊中的余榆,他體內(nèi)所剩的那一絲稀薄魂魄流轉(zhuǎn)到荷包里,那具漸漸冷掉的軀殼,化作飛灰消散于天地之間。清峭看著掌心的荷包,不禁感嘆余榆行事的周全謹(jǐn)慎,他雖不能言語,卻擁有一具上佳的軀殼,任何游蕩的荒魂都可以寄居其中,若有緣法,甚至可以煉成尸王。
荷包上殘留著一絲溫柔的氣息,清峭離開墨圭巷,跟隨荷包的指引穿梭在荒魂飄蕩的街巷,走上通往黃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