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昆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漆黑,眼前什么也看不見,分不清東西南北,辨不明上下左右,好像自己正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空中。
“這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嗎?我明明記得自己掉進了深潭里,這又是哪里呢?”祁昆用手重重地捶打著腦袋,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就在祁昆實在想不明白的時候,遠處卻出現(xiàn)了一閃一閃的光芒,就像是螢火飛舞,又像是寒星閃爍。
亮光越來越近,竟從這漆黑的虛無中慢慢顯現(xiàn)出一個怪人來。
這人長得十分和善,身后竟還拖著一條鳥雀的尾巴,展開后像是一把扇子一擺一擺的,特別有趣。
怪人周身散發(fā)著點點光輝,手里還拿著一個繪有云紋的葫蘆,笑吟吟地朝著祁昆走了過來,問道:“請問這位帥哥從哪里來呀?”
那個時代好像還沒有“帥哥”這個詞,不過這么描述顯得更貼合來人的身份設定,姑且這么說吧!
“我……從少典部族來!”祁昆一邊回答著,忽然有點兒想笑的沖動。
“少典部族……”來人一邊用手摸著下巴,一邊斜頭思索道,“不會吧!華胥一脈的氣息,我是不會認錯的!”
“和我一起的朋友就是華胥部族的!”祁昆興奮地說道。
“哎!我不是說你的朋友,更不是說什么華胥部族,我是說……算啦!和你也說不清楚!”來人輕輕地自言自語道,“不過……莫非是本尊近日害了風寒,五感失靈啦!”
“請問閣下是哪位?怎么稱呼?”祁昆插嘴問道。
“不對,好像是封印!”來人并沒有理會祁昆的問話,而是自顧自地嘟囔道。
“什么?封???”祁昆有些云里霧里地問道。
怪人依然沒有理會,卻抬起右手的食指輕輕點了一下祁昆的眉心,一股氣息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
祁昆感到氣息所到之處,身體就像松了綁一樣,強勁的力量從內心深處激蕩擴散開來,游走于經絡之間,身上每一個毛孔都溢滿了靈氣。
來人卻忽然變了臉色,剛才的滑稽之態(tài)一掃而光,竟有些結巴地說道:“怎么?不只是華胥,還有……還有……”說著又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把祁昆看了個遍,末了來了一句,“這怎么可能?”
祁昆被對方瞟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說道:“什么不可能?還有你剛才做了什么?為什么我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哦……也沒什么,只是幫你開開竅,只是不知這對你來說是福還是禍!”來人終于第一次回答了祁昆的問題,卻有些心不在焉。
祁昆聽得糊里糊涂,也失去了興趣,一臉的茫然。
忽然,怪人又問道,“你的朋友就是那個小姑娘吧?”
“對呀!你知道她在哪兒嗎?我要去找她!”祁昆一下子又打起了精神。
“知道是知道,不過你還能不能見到她就不好說啦!”來人言語中帶著一種惋惜的腔調。
“怎么,她有危險嗎!她怎么樣啦?”祁昆著急地問道。
“好啦!好啦!自己都自身難保啦!還有心替別人擔憂,真是個癡情的種子!”來人勸道。
祁昆聞言臉紅了,嘟囔道:“我這么憨,她未必就看得上我!”
“先不要講喪氣話嗎!以前你是有些不開竅,不過我剛剛已經給你解開了。而且女孩兒嗎,沒點兒死皮賴臉的勁兒怎么能追得上呢!”來人戲謔地說道,玩世不恭的神態(tài)再次回到了臉上。
“可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她在哪呢!”祁昆說道。
“看在你一片癡心,又有華胥神族的面子罩著,我就再幫你一把,但是帥哥小弟,話要先說到頭里,我只能給你指路,能不能回去還得看你自己呦!”來人說道。
“可是路在哪里呢?這附近根本就是一片漆黑呀!”祁昆問道。
“呵呵呵……五感所致、方得能知。你現(xiàn)在身處虛無,五感哪有用武之地呀!你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哪有光亮就往哪走,到了不得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你想看的人啦!”來人說完徑自去了。
祁昆聽得稀里糊涂,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閉上眼睛一試。
四面依然寂靜無聲、空洞無物,待了好一會兒,祁昆心里越來越著急,不禁煩躁起來。
“不要心煩意亂,注意凝神靜氣!”耳邊突然又傳來了怪人的聲音。
祁昆穩(wěn)了穩(wěn)心神,讓自己安靜下來,感受著無邊的黑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眼睛旁邊有一點兒光亮在隱隱地跳動,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抓,卻怎么也抓不住。
那光亮閃閃爍爍向著遠處飄去,祁昆趕緊拔腿就追,也不知追了多遠,也不知追了多久,他漸漸覺得累了,想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千萬別停,你要是在這兒睡著了,就永遠也回不去啦!”那聲音再次震動著祁昆的耳膜,他一激靈又繼續(xù)向前追去。
祁昆不住地跑啊跑,追啊追,直累得氣喘吁吁、頭暈眼花,迎面的強風吹來,就像刀割一樣疼痛。
祁昆強忍著疼痛,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突然腳下一空,好像掉下了萬丈深淵,他心頭一沉,猛然睜開雙眼。
眼前竟是繁星滿天的夜空,而那閃爍的光亮竟也變成了身邊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旁有一個用樹枝搭起來的簡易架子,上面覆蓋著長衫。在火光的映照下,長衫后顯出一個身影,是女性凹凸有致的身體勾勒出的柔美曲線,長衫下面還露出一雙白皙的小腿。
“寶兒在換衣服?”想到這里,祁昆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心突突地跳個不停。理智告訴他趕緊閉眼,被發(fā)現(xiàn)就慘啦,但一種本能卻牢牢地控制著他的眼睛,讓他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祁昆感到渾身燥熱,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掙扎著想坐起來。
正在這時,寶兒換完衣服從后面轉了出來。看到祁昆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不禁失聲叫道:“早知道你是個登徒子,就該提前防著你!”
祁昆并沒有聽明白寶兒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失態(tài),踉蹌著想起身,卻因全身無力又倒了下去。
寶兒見祁昆摔倒,忘記了生氣,趕緊過來攙扶他。
“我沒事!”祁昆逞強地說道。
“什么沒事?都昏迷了兩個時辰啦!一定是掉下來的時候摔得腦震蕩啦!”寶兒嘟著小嘴說道。
“呃!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枉我還為你擔心了那么久!”祁昆忿忿地說道。
“哪個要你擔心?要不是你冷不防地射了那圣獸一箭,它也不至于和咱結這么大梁子,非要把我倆置之死地而后快!”寶兒也不服氣的辯道。
祁昆見寶兒生氣,一下子就泄了勁兒,說道:“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孤陋寡聞、冒冒失失的,才惹了這禍事!還要多謝寶兒姑娘的救命大恩!”
“哼!我才不稀罕救你!”寶兒把臉扭向了一邊,突然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寶兒拿出隨身攜帶的干糧,祁昆馬上狼吐虎咽地大吃了一頓,總算恢復了一些氣力,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寶兒聽完后開心地說道:“你大概是遇到吉神了,是他把你送回來的!”
“什么,吉神?”祁昆說什么也不能把那無厘頭的怪人和威武的天神聯(lián)系在一起。
寶兒看他一副驚訝的樣子,說道:“確實是吉神泰逢沒錯,他就是住在這和山之陽的天神,我也是看到閃光才想起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擊退圣獸,這才有機會脫身的!”
“你一口一個圣獸,它可是差點兒就要了我們的命耶!”祁昆忿忿地說道。
“它本就是天地間少有的圣獸,叫做‘水馬’,也有人把它喚作‘龍精’的,我想應該是我們在河面上的打斗驚動了它,它才想到水面上看一看是怎么回事,沒想到剛一冒頭就挨了你一下,這才翻了臉!”寶兒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噢!這么說還是我們的不對嘍!”祁昆說道。
“隨你怎么想吧,但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寶兒說道。
“好吧!既如此就不跟他一般見識啦!”祁昆大度地說道。
“呵呵呵……”寶兒一陣輕笑。
“笑什么?”祁昆有些奇怪地問道。
“笑你本事不大,臉皮倒挺厚,命都差點兒丟了,還不和別人一般見識!你這話是怎么說出口的?”寶兒調侃道。
“不過,寶兒你的本事還真不小,都跟巫師大人差不多啦!”祁昆眼珠一轉,湊到寶兒跟前,詭笑著說道,“還有你拋出的那個火球,讓我想起了在歷兒山大戰(zhàn)蜚獸的時候,有一個從天而降的火球救了我們,難不成就是你嗎?”
寶兒笑道:“看來腦袋還沒摔傻,這么久的事情都還記著呢!”
祁昆想起了泰逢的那句話,嘿嘿地傻笑著,自顧說道:“果然有點兒死皮賴臉!”
“什么死皮賴臉?”寶兒不解地問道。
“噢,沒什么?”祁昆發(fā)現(xiàn)自己失神說走了嘴,立刻正色道。
寶兒也沒有深究,又問道:“既然腦袋這么靈光,沒事的時候翻翻巫師大人送你的書,以后會有幫助的!”
祁昆懊悔地說道:“其實我也看過兩眼啦,可是上面的內容太過深奧,有些看不大明白……”話還沒說完,他突然想起書是不是被浸濕了,急著去包袱里翻找。
寶兒看他一副著急的樣子,說道:“沒事啦!在這呢不是,看不懂還這么寶貝!”
祁昆拿過書來,看到并沒有損壞的樣子,這才放了心,他小心翼翼地翻開書頁,說也奇怪,原來覺得晦澀難懂的內容竟然變得清晰了,以致他很快就領悟了幾項技藝的法門。
祁昆興奮地說道:“我好像突然能看懂了,原來箭法還能這么用!”全然像一個小孩突然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興奮。
晚上的山風非常寒冷,寶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小小的動作居然也沒有逃過祁昆的眼睛,他的五感好像突然靈敏了很多,他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花落水面、蝴蝶振翅的聲音。
“你離我近點兒,興許還能暖和一些!”祁昆說道。
“我才不要呢!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寶兒一口回絕道。
雖然嘴上說得很堅決,但凜冽的山風還是把她吹得離祁昆越來越近,最后兩個人偎依到了一起。
寶兒像一只依人的小鳥,很愜意地躺在祁昆堅實溫暖的胸膛里,任由這個男孩結實的臂膀環(huán)抱著自己,在面前熊熊跳躍的火光中,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誰又知道情種剛剛萌芽,命運便給了他們一場生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