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晗被云中君的話驚出一身冷汗,問道:“叔父是說,這滿山的磐石、樹木、宮殿,甚至是上萬的活人都將被“無極”吞噬嗎?”
云中君還沒來得及回答,膨脹中的“無極”突然變得特別明亮,一道道白光從里面盤旋而出,形成一個碩大的風(fēng)口。
云中君早已布好的云障在強(qiáng)大的吸引力下,朝著“無極”內(nèi)洶涌而去。
譙晗眼看著熟悉的一切像食物一樣被吸走,卻無法相抗,甚至是無法躲避,不由產(chǎn)生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助感。
就在這個時候,耀眼的白光突然消失了,整個“無極”也迅速地坍縮,直到完全消失在視野中。
云中君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大神恩澤,太一宮保住了!”緊接著兩行熱淚滾滾流淌而下。
譙晗看著凌亂的尸體、斑斑的血跡、滿目的燒痕、倒塌的殿宇,想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也不禁潸然淚下。
那邊早有從其他方位趕來的素圉、歸玄和蒼舒三位長老帶領(lǐng)著戰(zhàn)后余生的弟子們開始清掃戰(zhàn)場、救治傷員。
一時間整個山頂混亂異常,到處充斥著嘈雜的叫喊聲、急切的腳步聲和痛苦的呻吟聲。
譙晗和云中君也急趕到祁昆和寶兒的近前查看,所幸傷情并無大礙,便招呼人手把昏迷的他們往后院運(yùn)送。
就這樣,轟轟烈烈的太一正教護(hù)教之戰(zhàn)暫時告一段落了。
云中君指揮弟子把祁昆和寶兒送至論道閣后的煉丹室,把兩人安置在冰玉寒床上,并從藏珍閣挑選養(yǎng)元益氣的原材安放在丹爐內(nèi),燃起六丁神火,閣內(nèi)一時間靈氣四溢,滋養(yǎng)著兩個真元微弱的年輕人。
待一切安排好后,云中君又匆忙趕往陵光門查看。
譙晗在一旁陪著,邊走邊問道:“叔父,這‘無極’究竟該作何解?”
云中君說道:“無形無象,無聲無色,無始無終,無可指名,是為‘無極’,它是天地造化的源頭!”
“那‘無極’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太一宮呢?”譙晗又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你的這兩個朋友應(yīng)該不簡單啊!”云中君回答道。
正說話間,兩個人來到了坤門戰(zhàn)場。
蒼舒長老早已發(fā)現(xiàn)了云中君和譙晗,近前說道:“人員已經(jīng)清點(diǎn)完畢,負(fù)傷過半,戰(zhàn)死千余人,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云中君問道。
“掌教和重光長老不見了?”蒼舒一字一頓地說道。
譙晗聞言臉色驟變,一把握住蒼舒長老,急問道:“什么叫不見了?”
“我們找遍了戰(zhàn)場的角角落落,兩個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好像憑空消失了!”蒼舒長老解釋道。
云中君卻是比較平靜,說道:“繼續(xù)加派人手全力搜尋,另外,我教遭此大劫,死傷甚重,各門要全力救治傷員,減少傷亡,還要做好安撫工作,提振士氣,組織大家盡快恢復(fù)秩序,修復(fù)宮院?!?p> “是!”蒼舒長老回道。
“陵光門暫由蒼舒長老代為管理,至于中央主殿區(qū)……”云中君聲音一滯,轉(zhuǎn)向譙晗說道,“就由你來負(fù)責(zé),如何!”
“是,侄兒自當(dāng)效力!”譙晗回道。
云中君也不知微微舒了一口氣,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遇有不決之事,要隨時報我!”
“侄兒明白!”譙晗躬身回道。
看著蒼舒和譙晗各自領(lǐng)命離去了,一縷隱憂之色悄悄浮上了云中君的臉龐。
…………
戰(zhàn)后的重整工作十分繁巨,譙晗從白天一直忙碌到深夜,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居所。
他坐在臥室的書桌前,沒有一點(diǎn)兒睡意,白天的時候,自己是看到父親的“日輪”才趕過去的,到的時候就只看到祁昆在和巨獸搏斗。
父親到哪里去了呢?
該不會……
譙晗不自覺地?fù)u了搖頭,喃喃道:“父親他老人家修為深厚,久負(fù)盛名,不會有事的,一切等祁昆和寶兒醒來后便可見分曉了!”
想到這,譙晗忽又起身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間,要去看一眼祁昆和寶兒的傷情到底如何了。
譙晗來到院中,天上的圓月依然很明亮,和昨天沒什么兩樣,數(shù)不清的寒星一閃一閃眨著眼睛,不知名的小蟲在看不見的角落里鳴叫,好像今天的大戰(zhàn)對它們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譙晗不禁心中苦笑,暗自感嘆:道術(shù)雖高,亦難逃沙場命隕;螟蟲雖小,卻能夠罅隙偷生,不知道到底該誰羨慕誰!
思想間已來到煉丹室前,譙晗抬頭看到里面微微的爐火映紅了窗欞。
他一伸手推開了煉丹室的大門,幾乎是與此同時,一個黑影迅速從里面竄了出來,和欲要進(jìn)門的譙晗正撞了個滿懷。
譙晗起身抬頭一看,卻是失蹤的重光長老,剛要開口問話,重光長老一個箭步從屋里竄了出去。
譙晗見事情不對,緊跟著追了出來,一邊大喝道:“站住!”一邊拋出金蛟索阻攔。
重光也不示弱,揮出一條帶著火焰的九節(jié)鞭,和金蛟索糾纏在一起。
譙晗撒出一把種子,念一聲“木秀林生”,一圈樹木便破土而出,把重光圍在了中間。
重光長老甩出一道符文,貼附于樹木之上,只一聲“燃”便把所有的林木燒成了灰燼。
眼看著烈焰升騰朝譙晗襲來,卻又見一片云海飄蕩而起,瞬間吞沒了所有的火舌。
云中君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在一旁,喝道:“重光,還不束手就擒!”
哪知重光長老并不理會,見施咒的環(huán)境被封,竟飛身直接朝著云中君的面門襲來。
云中君側(cè)身躲過,在兩個人一錯身的時機(jī),他看到重光的眼神中透著呆滯,馬上參透了一二。
云中君雙手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滾滾氣流順著他手勢的方向流動,把重光緊緊纏繞起來。
重光在氣流中痛苦掙扎,發(fā)出陣陣慘叫,卻沖不破束縛,終被凝成冰魄的云氣封印其間。
打斗聲招來了其他三位掌門和大量弟子。
云中君說道:“重光長老恐已被邪魔操控,爾等速到祖師殿前搭起法壇,我要施法清洗他被迷惑的心智!”
很快,一座三層法壇在供奉仙宗“太一”的大殿前拔地而起。
這是一座八卦形高臺,按方位懸垂著代表天、地、風(fēng)、雷、水、火、山、澤的符紋,正北方位豎著三面七星玄旗,旗前的云床上平躺著被封印的重光長老。
云中君身披法衣、手執(zhí)木劍,緩步登上高壇,站立于法壇中央的太極上,踏罡步斗、仗劍作法。
隨著口中真言念動,縷縷黑煙從重光的身體中分離出來,在空中凝聚成一團(tuán)滾滾烏云。
一個聲音從云中傳來:“云中君,就算是東君的幻日金焰,也不值得本尊一顧,你這些操風(fēng)弄?dú)獾牡裣x小技也敢來我面前賣弄!”
云中君并不答話,揮舞木劍向震位一勾,敕起數(shù)道五色神雷,朝著烏云劈來。
在一陣電光閃爍、天雷轟隆中,那烏云突然一縮,隨后又迅速擴(kuò)張開來,從里面伸出九條云氣在空中交纏穿梭,朝著云中君撲來。
云中君一邊激起云海防御,一邊默念咒言。
一道火舌憑空而現(xiàn),纏繞著漫天飛舞的黑氣,并不斷匯聚天地能量把火越燒越旺,頃刻間燃成一片火海。
一聲冷笑傳來,那聲音說道:“云中君你本精于水系,居然想用天雷地火來煉我,真是螳臂當(dāng)車,自不量力!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說話間,只見黑氣彌散很快就把熊熊離火包裹起來。
云中君見狀,急忙導(dǎo)引艮位之力,一座石山撥地而起,千鈞之力把黑云重重地壓在山下。
忽一股蠻橫的力量向上托頂,云中君則持劍向下鎮(zhèn)壓,兩股真氣在空中僵持不下。
山石終因承受不住上下夾擊而轟然崩塌,劇烈的爆炸折斷了兩桿七星玄旗,強(qiáng)烈的氣浪隨即從壇心向四周沖擊開來。
山石消散后的烏云變得更加龐大,一道藍(lán)綠色的光焰從云氣中噴出,直襲云中君而來。
云中君欲橫劍抵擋,誰知木劍一遇火舌直接被纏繞燒成了灰燼,熊熊烈焰隨即把云中君包圍起來。
那聲音說道:“你的南明離火未曾傷著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擋得住這九幽冥火!”
云中君立刻調(diào)動真氣形成團(tuán)團(tuán)云障,把冥火擋在了外圍,縷縷陰風(fēng)順著云氣的縫隙吹進(jìn)來,讓人凍徹骨髓。
云中君站在火焰中心,悲戚道:“弟子今遇強(qiáng)敵,雖死無怨,但太一正教千余年來,亦弘揚(yáng)正道、廣布功德,難道也難逃覆滅的命運(yùn)嗎?請祖師教我!”
話音未落,祖師殿中忽然金光大放,熊熊燃燒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連夜色中的星辰都為之黯然失色。
在“太一”大神的無限光明前,那黑色云團(tuán)就像太陽前的一只飛蛾般渺小。
云中的邪魔嚇得收斂起四散的黑煙,奪路朝著南方逃之夭夭,不一時便消失了蹤影。
云中君靜靜地立于法壇之上,忽覺心窩一熱,一口鮮血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