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夜逐漸深了,這秋季的夜晚比白日涼了許多,風(fēng)雙卿早早鉆進被窩。
在床上舒適的伸個懶腰,抱著棉被翻個身閉眼就睡,她睡覺睡得快,一下就進入夢鄉(xiāng)。
墻的另一邊,鐘離修輾轉(zhuǎn)反側(cè),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安,擔(dān)憂風(fēng)雙卿太乙貴人身份已經(jīng)暴露,怕那些人會找上門來,雖然九艽城他施了不易發(fā)現(xiàn)的結(jié)界,但這總歸不是長久之計,翌日清晨,風(fēng)雙卿醒的剛好,她換下男裝,穿上一身素衣,而此時鐘離修也醒了。
風(fēng)雙卿在院里松動松動,看這個別人成雙結(jié)對的,她心情也莫名的不錯,她對手里剩余的一根紅繩開始產(chǎn)生了心動,莫不是那個白胡子還真是活月老。
見鐘離修臉色疲憊,問道:“殿下昨夜沒睡好?”
鐘離修用手腕擋住口鼻,打了一個哈欠,望風(fēng)雙卿一眼,那緊皺的眉頭趕緊松開,故作打趣說道:“昨夜有只小野貓突然造訪,所以沒有睡著?!?p> 風(fēng)雙卿當(dāng)真,“沒事,待會兒我在這院子里布下結(jié)界,那這只小野貓就不會擾你休息了。”
鐘離修莞爾一笑,轉(zhuǎn)身掩住自己笑容,更不想自己拆穿自己說的這個慌,“不必,它就是在這里暫住,習(xí)慣了就好?!?p> 風(fēng)雙卿“哦”了一聲,也沒太追究,既然鐘離修都這樣說了,那她也就隨著吧,起的早,太陽還沒透過早霧,她向著天伸了個懶腰,又是不錯的一天。
街上熙熙攘攘,襲來很多小孩兒的聲音。
風(fēng)雙卿站在大門處,聽著街上的動靜,街上動靜不小,在大門站著可聽得一清二楚。
“娘,我不想去。”
“你必須去,否則別回來了?!?p> “你呀你,怎么這次又是倒數(shù)第一,看看那葉大娘的孩子,人家次次都是第一,今天必須好好考?!?p> “昨日先生要求背的書你背下來了嗎?”
“還沒,就是最后一段,我老是記不住,先生有愛抽我,今天我又是躲不過了?!?p> 風(fēng)雙卿大概得知情況,這聽來應(yīng)該是這條街的孩子去上書院讀書去了。
等安靜了一小會兒,風(fēng)雙卿在附近晃悠晃悠,來九艽城這么久,才知道這府里的位置還不錯,熙熙攘攘的,很有煙火味,殿下可真是會挑位置。
還沒等她瞧個究竟,鐘離修一把把她拉到一旁的石梯上,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兩匹馬飛馳而過,期間還聽見其他路人的罵聲。
“小心點兒。”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鐘離修說話向來是不慍不火的,唯獨剛剛那句話他那是帶有霸氣和關(guān)切,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種語氣,啊,還想再聽一次。
她半回首,道:“謝謝?!?p> 她心還存有余悸,剛剛那一瞬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躲得過。
明明記得鐘離修沒有跟著她的,怎么突然就冒出來了,會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鐘離修把風(fēng)雙卿帶回府里,其實從風(fēng)雙卿出門開始,他就在身后默默跟著,就怕她出什么意外。
府里,有個小丫鬟意味深長看著鐘離修拉著風(fēng)雙卿,等鐘離修放開風(fēng)雙卿,小丫鬟輕輕說道:“姑娘,跟你說個特別稀奇的事兒?!?p> 小丫鬟語氣神秘,臉色像是見到什么稀奇玩意兒似的,那雙眼似乎在告訴風(fēng)雙卿,姑娘,姑娘,你快問我,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風(fēng)雙卿便依她,問:“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讓你吃驚成這樣?!?p> “咳咳。”小丫鬟一本正經(jīng),看一眼鐘離修,語氣輕輕,“今日奴婢第一次見公子下廚,今日早膳都是公子弄的?!?p> 說話間,鐘離修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飯桌前,風(fēng)雙卿盯著眼前。
那粥還冒著煙氣兒,看著溫度剛好,不像是剛剛熬出來的一樣,原來殿下還會下廚呀。
這讓她想到自己還沒下山的時候,都是他師兄做飯,其實她是會做飯的,但師兄說這些粗活不適合她,她就該安安靜靜等飯吃就好了,一連幾年,她就沒有進過廚房,搞得她真的不會下廚一樣。
想到這里,風(fēng)雙卿莫名的想吃師兄的飯菜了。
鐘離修看著風(fēng)雙卿每喝完一勺粥,那心滿意足的模樣,心中欣慰且又竊喜。
風(fēng)雙卿幫著收拾,后鐘離修帶著她去京城最熱鬧的街上閑逛,這里日一直在忙,確實該好好逛逛。
今日遇上趕集,街上車水馬龍,很是熱鬧。
鐘離修看見一首飾店,問道:“要不要去首飾店看看?”
風(fēng)雙卿搖頭,她對這些什么簪子、耳墜等這些不感興趣,她想聽書,還聽說這聽書就是要喝酒才好聽,轉(zhuǎn)身去一旁的酒館買了一壺酒。
如果問她為什么喜歡聽書時喝酒,風(fēng)雙卿自己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但是酒就是那一次喝了,就莫名的喜歡上了。
等到了茶樓門口,鐘離修問她,“你就只想聽書?”
風(fēng)雙卿點了點頭。
那腳還沒踏進這茶樓,這茶樓里的人突然涌出,好在他們眼疾腳快,躲散開來,街上人群涌動,都朝著一個方向奔去。
那些人的臉上都帶著笑。
這又是發(fā)生了何事?
倆人兩兩相望,風(fēng)雙卿拉住一姑娘,輕聲問道:“請問這是發(fā)生什么了,大家怎么都很激動?”
“今日那怡香院的楓玥姑娘在街頭設(shè)高臺架子丟繡球,被她瞧上的人,就可與她共度一日?!?p> “這楓玥姑娘丟繡球,怎么我看到有女子也朝那方向去呀?!憋L(fēng)雙卿不解,這青樓女子丟繡球,那應(yīng)是男子多呀,這一路看過去,女子還挺多的。
“聽聞今日那楓玥姑娘會露面,我們就是去一睹芳容的?!闭f完,那姑娘跟著大隊伍離開。
這也奇怪,活了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聽到青樓女子用繡球來挑選客人,這繡球可是新娘子用來挑選心儀的新郎官,到她這里倒還成了挑選客人了。
風(fēng)雙卿來了興趣,她正想瞧瞧楓玥姑娘的面貌,若真是傾國傾城,那就好,若不是,可就負了坊間傳聞。
她帶著酒和鐘離修,還沒走幾步,這腿就邁不開了,這一望去,來湊熱鬧的人足足塞滿了這條街,那人群盡頭有鋪滿紅布的高臺架子,那周圍還張燈結(jié)彩。
這陣仗,不知的,還以為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在挑選如意郎君呢,那四周的三兩層樓也都站滿了人。
風(fēng)雙卿若想近瞧那楓玥姑娘的面容,怕也有些難度,她望了望四周,看著房頂,這就來了主意。
她找了一個好地方,這地方對現(xiàn)在情況來說,那也是好地方,就是離那高臺視角最好樓的房頂,離高臺不遠,也是能瞧見正臉。
還特地變出兩酒杯和小酒桌,放在她和鐘離修中間,只可惜差些糕點,瞧見對面那樓的房間里桌上有兩盤糕點,她隨手一動,那盤糕點就出現(xiàn)在這小酒桌上,她還留了銀兩在那桌上。
鐘離修倒也是沒說什么,一切隨她就好,偶爾調(diào)皮也是十分可愛。
忽然,一陣陣敲鑼聲響起,敲鑼聲停下人群沸騰,歡呼聲不斷。
喲呵,這楓玥姑娘的面子可真大。
“出來了,出來了,楓玥姑娘來了?!?p> 一身紅衣裙裾緩緩?fù)线^,赤著的白足一小步一小步在臺上走著,每一步都走在臺下人的心坎上,魂牽夢縈,婀娜多姿的身姿,妖嬈,楓玥姑娘視線掃過臺下的臉,嘴角微微勾起。
風(fēng)雙卿也見到了這位傳聞中的楓玥姑娘,只可惜那一頭紅紗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模樣。
此時人群中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擠破腦袋想要讓楓玥姑娘注意到他,可他在人群中顯得渺小,想發(fā)現(xiàn)也發(fā)現(xiàn)不了。
楓玥視線開始慢慢掃動,尋找今日的幸運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終視線停留在她右上方向。
“給我?!?p> 一旁的丫鬟把繡球遞給她。
若說別人的聲音好聽,溫柔,那她的聲音就是嫵媚的,“小環(huán),你說那位公子如何?”
小環(huán)順著楓玥說的方向看去,是一位玉面紅唇,長得俊俏的公子,本想說這位公子配得上,卻發(fā)現(xiàn)那位公子身旁還跟著一位姑娘。
這位姑娘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是一美貌佳人,不與楓玥姑娘差得幾分,與楓玥姑娘瞧上的這位公子很是般配。
“不錯,可那位姑娘……”
“我可不管,那是我楓玥瞧上的人,那便是我的人,我管他什么姑娘不姑娘的?!睏鳙h知道小環(huán)接下來要說什么,就直接打斷她。
楓玥想都沒想,就將繡球拋向右上方向,也沒想過以她的力道繡球是否能到那房頂。
“楓玥姑娘拋繡球了?!辈恢勒l吼了一句。
風(fēng)雙卿剛放下酒杯,看這繡球楓玥姑娘是拋給了誰,一抬首就看見繡球朝他們飛來,還沒來得及避讓,穩(wěn)穩(wěn)落在那裝有糕點的盤子上。
全場靜默。
“那房頂上有人嗎?”
“我這里看得見,房頂上坐著一男一女。”
“那繡球如何了?”
“落在一小桌上,沒人接住?!睆哪侨说囊暯牵⒉荒芮埔娔潜P子,只能瞧見那小桌子。
此話一出,全場開始一陣陣竊竊私語。
楓玥臉色驟變,居然有人不愿意接她的繡球,她一定要那人。
風(fēng)雙卿一時愣住,覺得這繡球此時是燙手山芋,屁股特地挪開那小桌子幾寸,這碰不得,得離得遠些。
“這個咋辦?”問的語氣多了幾分打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繡球沖誰來的,堂堂的荊樞太子殿下,被一青樓女子瞧上了。
在繡球飛來之時,鐘離修就發(fā)現(xiàn)那繡球是朝著他來,于是不動聲色動了動端著酒杯的那只手,這繡球便落在這糕點上。
他漠視并繞過那繡球,碰也沒碰那繡球,找到空處放下酒杯,“走吧?!?p> 這兩個字,他說得極其溫柔,風(fēng)雙卿像中了邪似的應(yīng)下,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回頭還不忘看一眼那繡球。
這楓玥姑娘的力氣可真大,扔得也真準(zhǔn)。
怡香院內(nèi),老鴇子正在安撫發(fā)脾氣的楓玥姑娘。
老鴇子知道今日這拋繡球讓她丟了臉,本是想加大她在廣艽城中的名聲,如今倒是失了臉。
楓玥姑娘怎咽得下去,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也從未受到如此侮辱。
老鴇子前前后后圍著她傳,一個勁的安撫她,這楓玥姑娘可是老鴇子搖錢樹,必須得好聲好氣安慰著。
“媽媽,告訴你,若是找不到那位公子,日后你就別想我接客。”
老鴇子沒辦法,只得趕緊命人去找,這等了好兩三個時辰,也沒什么消息,老鴇子本想隨意找了借口,說那人已經(jīng)出了廣艽城,卻是迎來了好消息。
將這消息告訴楓玥姑娘,楓玥姑娘嘴角微微勾起,那雙眼充滿妖嬈。
……
風(fēng)雙卿跟著鐘離修,鐘離修一路一聲不吭,風(fēng)雙卿倒是想知道鐘離修對于那繡球有何想法。
那個繡球一看就是朝著他去的,若是她今日化作男兒身,這繡球不一定還是誰,她的模樣也不差。
剛剛離開時,起了一陣風(fēng),風(fēng)將楓玥姑娘的紅紗掀開一小半,只能瞧見楓玥姑娘的烈焰紅唇,她故意多看了幾眼,覺得那紅唇真的誘人,也真好看。
鐘離修駐足,路過了之前的首飾店,直接進去,挑選,他看中那赤金鳳尾瑪瑙流蘇步搖,白瑪瑙色澤圓潤,在風(fēng)雙卿空無一物的頭式上比劃。
風(fēng)雙卿望著鐘離修,本想在他臉上瞧出什么,可他臉色無表情,很快就付了銀子,問她,“你覺得這步搖如何?”
她看著被精心包裝好的盒子,在鐘離修手下被打開,“好看?!?p> 僅此而已嗎?你不生氣嗎?鐘離修真想問出口,可還是憋了回去。
“我累了”
風(fēng)雙卿:“?????”
這才出來沒多久,怎么就累了?
秋日的陽光來得晚,總是在早霧散過才探出頭來,鋪在身上,溫暖又不曬人。
這讓風(fēng)雙卿覺得舒適。
剛回到家不久,便有下人來稟告,說有人找他們。
風(fēng)雙卿讓下人把人請進來,一瞧便知是蕭流云。
蕭流云未及她問,他便匆匆解釋道:“小生看見那怡香院的人朝這處來,你們趕緊躲好。”
“嗯?”風(fēng)雙卿一臉茫然,看著蕭流云,“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們住在這里的?”
“嗯~”蕭流云略顯猶豫,片刻過后,他也沒隱瞞,“楓玥姑娘拋繡球,小生也在,正巧也看見鐘離公子了,所以就跟了上來,后來發(fā)現(xiàn)怡香院的人在拿著謝公子的畫像挨家挨戶的問?!?p> 他環(huán)顧四周只發(fā)現(xiàn)鐘離修坐在院中和女兒身的風(fēng)雙卿,今日他在屋外問了鄰居,說這院子昨日進了兩位公子,想著也是鐘離修和風(fēng)雙卿,可這時一瞧怎么還有一女子在。
“請問,風(fēng)雙卿公子去哪兒了?”
“我就是風(fēng)雙卿呀,你不認識我了?”風(fēng)雙卿低頭一看,這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女兒身,“哦,哈哈哈哈,我昨日就是為了方便,才化作男兒身的。”
蕭流云瞪大雙眼,一直打量風(fēng)雙卿,難怪剛剛第一眼瞧著她眼熟,原來是同一人,那昨日出現(xiàn)在怡香院又是為何?
鐘離修不喜被人直愣愣看著女兒身的風(fēng)雙卿,擋在風(fēng)雙卿面前,“今日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做?!?p> 風(fēng)雙卿一怔,開口說道:“都行,我不是很挑食的。”
只要是好吃的,她都來者不拒。
蕭流云顧不得他們倆人親密,著急說,“你們還有心情吃飯?那怡香院的人找來了?!?p> “他們找來了便是找來了,為何要這么著急呀?”風(fēng)雙卿不懂,他們找來,不就是為了鐘離修嗎,到時開門拒絕便是。
“嗯?”蕭流云根據(jù)昨日一小會兒相處,就打定主意,判定鐘離修絕不會去那怡香院,但是怡香院是什么樣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來通知他們趕緊躲避,誰知他這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
風(fēng)雙卿拉著他坐下,給他倒水,留他今日就在此吃飯,正好,她要說道說道蕭流云,作為一個讀書人,怎么一直想著那青樓,不可不可。
院子里安靜不久,那門又響起猛烈的敲門聲,聽著熙攘的聲音,感覺人還挺多的。
吵嚷的聲音從門縫鉆了進來,說話聲也入了耳。
“就是這里了?”
“是的,都說住在這里?!?p> 老鴇子親自帶人前來,看著這普通院門,想著那俊俏模樣的公子應(yīng)出身于富家子弟,怎是住在這院門看著十分普通的院子,沒有門匾,沒有守衛(wèi),比老鴇子想的還要差那么多。
身材魁梧的人砰一下,撞院門,這聲音驚動了下人,腳底抹油去通知鐘離修。
話剛帶到,就見老鴇子領(lǐng)著人闖進來。
老鴇子第一眼就瞧見了蕭流云,臉色拉垮,怎么哪里都碰得見這人。
風(fēng)雙卿伸長脖子,老鴇子身后跟著七八個魁梧之人,這般聲勢浩大,就單純?yōu)榱绥婋x修?
先不管這住處,看到這位公子俊美無儔的面容,老鴇子這才明白楓玥姑娘為何非他不可。
除了關(guān)注鐘離修的面容,這院里的另一人也在她的注意力之內(nèi),那便是風(fēng)雙卿。
這風(fēng)雙卿美貌雖沒有楓玥姑娘那樣撩人嫵媚,與楓玥姑娘比起來,也不遜色,若是將她收入怡香院,再給她打扮打扮,定會超過楓玥姑娘,那她可就賺大發(fā)了。
“鐘離修公子,楓玥姑娘請你上怡香院吃酒?!崩哮d子輕聲,還是得將正事辦了為好。
鐘離修面無表情,眼色沉沉,下一秒似要爆發(fā)生氣一樣。
“楓玥姑娘傾國傾城,能被她看上,那可是你的榮幸?!崩哮d子耐心說服,有模有樣夸獎楓玥,“楓玥姑娘說了,若是你與她一同吃酒,一定讓你在這廣艽城扎根立足,享受榮華富貴?!?p> 風(fēng)雙卿回首等著鐘離修的答復(fù),卻是瞧見鐘離修正在對下人吩咐什么,完全沒把老鴇子放在眼里。
“被青樓女子看上是榮幸?你在逗我呢?一個青樓女子,能讓人榮華富貴,她說的榮華富貴我們還瞧不上呢。”風(fēng)雙卿白眼諷刺,好好的太子不當(dāng),非要被一個青樓女子看上,何必呢。
雖然她這未來夫君確實長得讓人垂涎,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配上的。
外邊兒熱鬧宣天,都是來瞧熱鬧的,鐘離修聽到風(fēng)雙卿的這段話心中喜悅,站在風(fēng)雙卿身旁,“在我動手之前,請離開我的院子?!?p> 驟然,蕭流云從凳子上站起來,看著風(fēng)雙卿,拳頭打顫,踉蹌走過去擋在風(fēng)雙卿面前,蹙眉。
“我不許你侮辱楓玥姑娘,她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好?!笔捔髟频穆曇纛澏?,眼眶濕潤。
風(fēng)雙卿側(cè)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話,一臉的不信,極力解釋,“蕭公子,我哪有侮辱楓玥姑娘,你在這里為青樓女子浪費時間,何不去書院讀書考取功名為好?!?p> 她搞不懂,這蕭流云看著飽讀詩書的樣子,為何就這么迷戀這青樓女子。
“哈哈哈,他,就他,還考取功名。哈哈哈?!崩哮d子覺得今日是她聽到有生以來最大的笑話,盡情的嘲笑。
老鴇子的笑聲很尖,笑得刺耳,風(fēng)雙卿蹙眉,與鐘離修相視,詢問可否用靈力驅(qū)趕。
鐘離修微微點頭,風(fēng)雙卿在背后微微動動手指,這院里就刮起大風(fēng),將老鴇子一行人吹出院中,院門緊緊關(guān)上。
等怡香院的人都走以后,蕭流云看著這陣奇異的風(fēng),將視線落在風(fēng)雙卿二人身上,“二位是什么人?”
風(fēng)雙卿聳聳肩,替蕭流云解答,“修練之人?!?p> 鐘離修偷偷一笑,她可真敢說。
“修煉”蕭流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以前在南溪城就有同鄉(xiāng)對他說過要修練一事,那時他也信了,去翻閱過古籍和民間奇書,都沒尋到蛛絲馬跡,就此當(dāng)那人是瘋言瘋語的人。
后來才得知這世上壓根就沒有修煉這等事,都是那些人胡亂編造出來的,往后的日子里他都把這些人當(dāng)作是瘋子,碰見就避而遠之。
如今這又是碰到了。
“嗯嗯?!憋L(fēng)雙卿瞧出他不信的神情,也知道人們對于修煉這等事就例如妖魔鬼怪一樣,不存于世,只有少部分人才信。
如若長時間修煉不成,那人也會變得胡言胡語,只因消耗大量精力,修練起的那點修為會被游走。
“修煉延長壽命,還可成為神,這虛無縹緲的東西,可信嗎?”
“為什么不可信?”風(fēng)雙卿反問道。
“小生從未見過修煉之人?!笔捔髟萍毤毾胫拇_未見過也未聽過。
風(fēng)雙卿托腮一笑,你眼前不就是嗎?“你要是見過,那還能叫修煉嗎?這種事,豈能是被人輕易瞧見?!?p> 蕭流云認真思考,倒也認同這話,下意識點頭同意,“那二位現(xiàn)在又到了什么地步?”
“剛開始,略會一點兒?!憋L(fēng)雙卿比著有多小,閉著一只眼,略帶俏皮。
“可我聽說這修煉人最后都會變成傻子,而且都會死,說是什么走火入魔?!笔捔髟葡肫鹚耐l(xiāng)在所謂的修練第二年倒在了馬路中央,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人都有一死,誰不死,那皇上作為真龍?zhí)熳樱€在尋找長生不老藥呢,萬一修練的人正巧那時就是他的末日呢?!憋L(fēng)雙卿說完心底暗道:有點兒傻,這人。
蕭流云在風(fēng)雙卿眼中看出那種對生死的豁達,似乎生死對她來說不算什么。
想來這修練之人早知這等情況,所以才將生死拋之腦后,有這種覺悟,也是讓人敬佩,不管修煉是真是假,這心境都是常人不能及的。
可這修煉之事子虛烏有,他們正值花季如何就信了這等事,“二位為何不子承家業(yè)?”
半晌,風(fēng)雙卿笑了一下,拿出那把折扇,往空處一扇,又是一陣卷風(fēng),只是比方才的小,“還是這個有意思?!?p> 鐘離修無奈看著風(fēng)雙卿瘋狂調(diào)皮,也還是可愛至極。
雖然鐘離修沒有阻止風(fēng)雙卿,但他也清楚風(fēng)雙卿做事有數(shù),便側(cè)回頭繼續(xù)忙著手里的活兒,這時外邊襲來一陣嘈雜聲,稚嫩的聲音喊起來:“啞巴有媳婦咯?!?p> 風(fēng)雙卿一聽,準(zhǔn)備出去瞧個究竟,只見院門被推開,大概五六個孩子闖進來,手里還有面具在手,直沖鐘離修,帶上面具圍著他喊,“啞巴,啞巴,從來不說一句話?!?p> 風(fēng)雙卿一頭霧水,“???”
鐘離修一臉平靜坐著,孩子們見鐘離修沒有像以前那樣冷眼瞪他們,便越發(fā)得寸進尺,“啞巴挨屁股——疼死都不開腔?!?p> “啞巴捉驢——悶逮。”
這群小孩兒實在是吵得耳朵疼,風(fēng)雙卿蹙眉,啞巴?莫非他們說的是殿下?
鐘離修完全沒有理會這群小孩兒,覺得無趣,轉(zhuǎn)眼一瞧就瞧見了風(fēng)雙卿,目標(biāo)立即換成了風(fēng)雙卿。
將她推到鐘離修身邊,圍著他倆重復(fù)剛剛的話,順便又加了一句:“啞巴娶媳婦——喜難出口?!?p> 風(fēng)雙卿煩悶捂著耳朵,她覺得吵,大吼一聲“閉嘴”。
小孩兒們只是驚嚇到片刻,這也沒徹底嚇住他們,伸出舌頭,下拉兩只眼睛的下眼皮,風(fēng)雙卿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一把弄下孩子們臉上的面具,然后每個一腳踩碎。
頓時,這院子襲來小孩兒的哭聲,風(fēng)雙卿難得安慰,將他們拉到院里并排站著。
鐘離修停下手中的活兒,拉最近的凳子坐著,菜盆放在腿上,手中擇菜,眼神看著風(fēng)雙卿,說道:“他們很厲害的?!?p> “是嗎?”風(fēng)雙卿不以為然,她不信能有什么熊孩子是她不能解決的。
她沒有找到合適的混子,就當(dāng)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把掃帚上棍掰斷,孩子們看到頓時咬緊嘴唇閉了嘴,憋住眼淚掉落,蕭流云直接目瞪口呆。
“你們剛剛的話說的是他?”風(fēng)雙卿指著鐘離修問道。
孩子們顫顫瞟鐘離修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誰教的?”她語氣霎時變得冰冷,嚇得孩子們瑟瑟發(fā)抖,她比鐘離修還要可怕。
孩子調(diào)皮那是常事,偶爾調(diào)皮那也是可愛的,但如果是弄鬼掉猴的孩子,那這就是家中教育問題,這樣下去,定會闖禍。
孩子們怕到不敢說話,這時門口又出現(xiàn)幾個婦人,鐘離修看著門口,“今日很熱鬧呀?!?p> 孩子們回首一瞧,撒腿就跑,沖進大人們的懷抱,瞬間,孩子們開始大哭,然后開始告狀。
“娘,啞巴媳婦打我,好疼呀?!?p> “娘,她也打我了?!?p> 幾道聲音不約而同響起,聽得風(fēng)雙卿差點吐出老血。
她何時打了人?何時又成了鐘離修的媳婦?雖然這是早晚的事,用21世紀(jì)的話來說,那是未婚妻。
婦人們一聽,滿臉怒色,準(zhǔn)備找風(fēng)雙卿算賬,忽然看到風(fēng)雙卿揚起手中棍子然后落地,那棍子直接斷成三節(jié),還紛紛飛落在了她們眼前。
最后落下一句“潑婦”,就領(lǐng)著自家孩子匆匆離開。
回首一望,鐘離修正悠悠看戲,好像這事與他無關(guān),風(fēng)雙卿不懂,“別人那么說你,你不介意?”
鐘離修不語,風(fēng)雙卿嘆氣。
蕭流云自己抬手關(guān)緊自己張大嘴的下巴,咽口水,收起驚訝,這人真可怕,可也忍不住問一句:“這就是你修煉的成果?”
風(fēng)雙卿對上蕭流云的雙眼,那雙眼里還有驚嚇未散去,想來也是自己剛剛的一頓操作猛如虎,嚇到了這位柔弱書生。
“不好意思,蕭公子,嚇到你了?!?p> 這時風(fēng)雙卿腦子里忽然想起自己師兄師青峰囑咐過她不許在人間嚇手無寸鐵的人,現(xiàn)在明白為何了,她每次都是興師動眾,難免不會嚇到別人,只好下不為例,盡量克制。
見風(fēng)雙卿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蕭流云只好作罷,“你和鐘離公子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是他未來的妻子。”風(fēng)雙卿多看了鐘離修一眼,她眼里帶著羞澀,這還是第一次在人前說這個,“家中已為我倆定了親,這次出遠門,就是想在成親前,加深一下感情?!?p> 她本想再多說些什么,想了一下還是適量為好,萬一暴露鐘離修是太子殿下的身份,可就不好了。
想起之前被尉遲詡發(fā)現(xiàn)鐘離修的身份,就是因為她。
“吃飯?!辩婋x修靠近風(fēng)雙卿,看著心情好像很不錯,今日老鴇子的事似乎沒有打擾到他。
午飯過后,蕭流云告辭,風(fēng)雙卿怕那怡香院的人找他麻煩,就親自送他回家。
鐘離修面無表情看著風(fēng)雙卿棄他而去,微微蹙眉,無奈收拾,雖然風(fēng)雙卿與其他男子出去,可他相信風(fēng)雙卿就只是多管閑事,對蕭流云沒什么想法,并堅信她會回來的。
走過好幾條街,拐進一個巷口,風(fēng)雙卿腳還沒落地“哎呀”的一聲,身后有股力量將她拉回。
回頭望著蕭流云,只見蕭流云做出噓的手勢,然后眼神示意那邊有人,風(fēng)雙卿探頭一瞧,發(fā)現(xiàn)有三五個魁梧的人,“怡香院的人?”
蕭流云點頭,他沒想到,這李媽媽竟是不愿放過他。
那這人東張西望,過路的人都躲著他們,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風(fēng)雙卿縮回頭,“你跟怡香院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昨日被他們打,今日被堵家門口,你這看著也不像什么壞人呀?!?p> “沒仇沒怨?!?p> 風(fēng)雙卿:“???”
罷了,既然蕭流云不愿說,那她就不問,她指著那方向:“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蕭流云細細想著,這廣艽城的物價比不得南溪城便宜,這一個小院子一月就得好幾兩,他囊中羞澀,百般尋找,才尋到這便宜的住處,又舍不得換地方,如今又被那李媽媽找到,唉,只得外面走一走,躲一躲了。
風(fēng)雙卿看他一臉難處,冒出靈光,一臉壞笑,不久后,她拍拍蕭流云肩膀:“唉,他們?nèi)瞬辉诹?,是不是走了??p> 蕭流云聽聞,探頭去看,確實空無一人,這李媽媽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再一陣確定之后,蕭流云領(lǐng)著風(fēng)雙卿來到門口,風(fēng)雙卿目瞪口呆,這木門搖搖欲墜,仿佛只要發(fā)出咔擦的聲音,就會突然一下倒下,手指輕輕一碰,還晃蕩幾下,風(fēng)雙卿收起自己手,不敢再觸碰,這連風(fēng)都當(dāng)不了,怎能擋住那群人。
緊接著聽著吱呀一聲,蕭流云側(cè)開身子,“小生四壁蕭條,能找到一住處已是滿足,望風(fēng)姑娘見諒?!?p> 風(fēng)雙卿盡力壓住內(nèi)心的驚訝,不讓自己表現(xiàn)出來,省得蕭流云看見,心中自卑,這看了蕭流云的住處,風(fēng)雙卿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幸福,雖然以前是生活在山上,但從未在這些方面發(fā)過愁,師父和師兄對她是真的好。
這院里一看就簡單的收拾過,院里桌椅都很干凈,東西井然有序,屋里還能看見幾本書橫七豎八放在桌上,蕭流云趕緊將它們擺放整齊。
雖說這窗戶上還有洞,房梁上還有蜘蛛網(wǎng),房頂也有洞,但整體來說并不糟糕,風(fēng)雙卿盤腿坐下,“這地方清凈,也不錯?!?p> “多謝姑娘的謬贊?!?p> “咦,這可不是謬贊,是真實的贊美,只不過……”風(fēng)雙卿看著那風(fēng)嗡嗡嗡從窗戶和屋頂洞里吹進來,想著這冬季也來得快,這樣總歸是不行的,“你這屋子暖和嗎?”
“這房頂有洞,下雨不會淋著雨嗎?”
“還有這院門和屋里的門,感覺下一秒被風(fēng)輕輕一吹,就會倒下?!?p> 蕭流云的思緒被風(fēng)雙卿這一段話徹底打醒,他入廣艽城以來,倒是沒太注意這些。
風(fēng)雙卿挽起衣袖,看都沒看蕭流云給她倒的水,將散開的頭發(fā)用簪子盤起,“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p> 風(fēng)雙卿撒腿就怕,這蕭流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就不見了人影,不愧是修練之人,動如脫兔。
沒多久,風(fēng)雙卿就出現(xiàn)在院中,手上拿著榔錘和刀,將它們?nèi)釉谠豪?,拋下一句:“蕭公子,你幫忙把這些木板給拖出來,待會兒我有用?!?p> 隨后風(fēng)雙卿就又消失了,蕭流云雖不知她要干什么,但也按照風(fēng)雙卿的話在做,一會兒,風(fēng)雙卿扛著樓梯出現(xiàn)。
只見風(fēng)雙卿拿著不知去哪兒借的刀,對著木板砍下去,時不時拿起榔錘錘幾下,那動作干凈利落。
蕭流云湊上去看一看,風(fēng)雙卿瞥一眼,說道:“你別顧著看呀,幫忙塞?!?p> “哦,好?!苯幼★L(fēng)雙卿扔給她的刀和榔錘,有模有樣學(xué)著風(fēng)雙卿。
“大功告成?!憋L(fēng)雙卿心滿意足看著自己的手工品,雖然跟真正的門比起來,是有好些瑕疵,但總比這搖搖欲墜的門要好得多。
隨后輕輕一掰,院門哐當(dāng)一下倒在地上,她利落將門裝上,這樣看著順眼許多。
蕭流云下意識擋住濺起的灰塵。
這風(fēng)姑娘的力氣真是大得可怕。
還沒結(jié)束,風(fēng)雙卿用刀將一些木板砍成差不多大小,然后又削出一些木釘,抱著就順著借來的樓梯爬上了那房頂,就只聽見屋頂傳來榔錘錘東西的聲音。
屋里漸漸落下一些灰塵,等房頂?shù)那么蚵暃]了,蕭流云探頭一看,屋頂有好幾處洞都被完美封住了。
對于這破洞的窗戶,風(fēng)雙卿沒有其他東西可幫忙修繕的,木板釘上的話,不透光,還不方便打開,不妥,“蕭公子,我呢,就暫時幫你到這里了,這扇門你自己搞定,弄完了東西記得還,都是在這條巷子盡頭那家借的,這窗戶,你可以找附近的住家借些谷草,這谷草能夠保暖擋風(fēng)?!?p> 蕭流云反復(fù)瞧著這扇門,還有屋頂,這風(fēng)姑娘可真是手巧,“風(fēng)姑娘,小生實在佩服,多謝風(fēng)姑娘的良苦用心?!?p> “誒誒誒,就此打住,不要以為我是什么好人,我這樣做也是有私心的,我做些善事,對我飛升有一定幫助?!?p> 風(fēng)雙卿這樣做沒有私心,說私心,只是為了騙蕭流云,臨時找的說辭。
蕭流云將自己一直舍不吃的糕點拿出來,這糕點還是前幾日遇到的同鄉(xiāng)給他買的,一直都舍不得吃,今日拿出來也是值得。
“我不吃了,我有點累了,太久沒做過這么久的重力活,我得回去休息?!憋L(fēng)雙卿婉拒,那糕點風(fēng)雙卿就猜是蕭流云家中最貴重的東西了,她可不愿意吃,假意扶著腰一副很累的樣子,離開。
她往空中揮一揮衣袖,就出現(xiàn)方才怡香院的人,這群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只是她一個小小的障眼法,讓他們進入到幻覺當(dāng)中,什么時候離開,就什么時候出幻覺。
這讓他們守著吧,守個天昏地暗,也不會見到蕭公子的。
風(fēng)雙卿回去,就看見院門口又是之前的那幾個孩子,在門口上涂涂畫畫,她一陣怒吼:“你們在干什么?”
孩子們手一抖,撒腿就跑,風(fēng)雙卿湊去一看,看得她窩火,竟把她畫得如此難看,臉上麻子,齙牙,豬鼻子,一旁寫著潑婦和謝啞巴媳婦,她還真不知道這是她,真是火冒三丈,你們死定了。
惹我風(fēng)雙卿,你們好日子到頭了。
那折扇在手心懸飛,鐘離修及時握住她手腕,嘴唇微動,輕聲道:“他們只是普通人?!?p> “普通人又如何?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殿下,你別告訴我?guī)熜??!?p> 風(fēng)雙卿被鐘離修拉進院子里,問她:“你當(dāng)真要去?”
“恩恩?!憋L(fēng)雙卿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