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河跟著鄭興走入他的家中,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只有幾張簡陋的原色桌椅,屋外一大片空地,空地前是則是阡陌的農(nóng)田。
宋青青站在屋前,眺望著連綿的土地,天邊高山巍峨,將村落團團圍住,遠處的煙囪里,裊裊村煙隨風而去。
柳下河思考了一會,對鄭興道:“鄭兄,你真能不惜一切代價只為擊殺汪九?”想起昨晚他甘愿為奴,求自己殺了汪九,忽然又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余。
鄭興面色沉重,起身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對著柳下河錯愕的眼神,在手掌上一劃,頓時鮮血直流。
“鄭兄,你這是何意?”柳下河迅速起身,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鄭興對天發(fā)誓,甘愿為柳兄驅(qū)策,不論艱險困苦,在所不辭,有違此誓,天神共戮之?!编嵟d握著滿是血的拳頭,聲音堅定。
柳下河被他一往無前的情緒感染,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將計劃全盤托出。對了,這附近應(yīng)該不只是鄭家村受到汪九的破壞吧?!?p> 鄭興接道:“附近所有村莊,幾乎都深受其殃,只是迫于汪九的勢力,有口難言無處伸冤。”
“鄭兄是鄭家村的族長,這里的事當然說了算,不知其他村落,有沒有辦法把他們的主事者請來。”柳下河沉吟道。
“附近村莊多為單姓村,大多數(shù)村落都是族長兼著村正,把他們都請來……”鄭興看著村外一座正在建造中的廟觀,心生一計。
“有了,村外有一座各村合建的天尊廟,我只需和他們說,有人要出大價錢,在原有規(guī)劃的兩進院落后再加一進,天尊廟擴建乃是頭等大事,村民們一向極為虔誠,他們一定會來。”
柳下河聽完微微一笑,無上天尊還真是與我有緣,“好,只不過現(xiàn)在汪九受傷了,恐怕得等一些時日,不知道鄭兄這里,有沒有信得過的人,在汪宅前偷偷觀察其行蹤,一旦他傷勢痊愈又出門為非作歹,便速速稟報?!?p> 鄭興點頭道:“村中以我馬首是瞻,這件小事我找人去辦,不知道柳少俠有何打算?”
柳下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道:“一旦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只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大事可成,民心可用。”
鄭興聽完眼中放出光亮,拍手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實在是妙計,妙不可言,若非柳少俠,我就是想一百年也決計想不到這等妙計?!?p> “只不過,這上哪去尋找這樣合適的人選呢?”鄭興疑問道。
柳下河左手摸了摸下巴,看著空地上的遺世獨立的“表弟”宋青青。
鄭興俯首低聲道:“其實這位小宋子是你表妹吧。”
柳下河一愣,道:“這都讓你看出來了?!?p> 鄭興和柳下河會心一笑,嘿然道:“這也……太明顯了吧?!?p> 柳下河看著一襲男裝下,玲瓏分明的嬌軀,苦笑道:“是挺明顯的。”
入夜,秋風蕭瑟,蟲鳴漸漸比夏日里低了許多。
柳下河和宋青青兩人便住在鄭家村外的小樓中,柳下河往上空中扔著花生米,揚起嘴巴悠然的接著,邊咀嚼著邊飲下一口村中自釀的濁酒。
濁酒雖不如天下名酒清醇,在荒山野村之中,卻有著別樣的滋味。
“青青,我們進度是不是有點快啊,都快同……居了?!绷潞影贌o聊賴的翹著椅子。
右首的屋子里扔出一把凳子,砸向柳下河,“你想得美,你睡大廳,不準你進來半步?!?p> “我擦,大廳又冷又凄涼——表弟,要不我們擠擠吧,摩擦生熱,還能嘮嘮嗑……”柳下河舉起濁酒,一飲而盡。
宋青青沒好氣的走到大廳上,纖細的雙手正拆著發(fā)髻,青絲縷縷垂下,遮住半邊俏顏。
“死家丁,給我閉嘴?!?p> 柳下河眼睛一轉(zhuǎn),腆著臉走到她身旁,陣陣發(fā)香飄入鼻腔,心神一蕩,道:“大小姐,我跟你商量個事唄?!?p> 宋青青冷冷的看著他,心里想著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柳下河伏在她耳邊,將自己的計劃緩緩說了出來。
宋青青聽完蹙著眉頭,抬起玉指在他頭上就是幾個大鑿栗,“哼,死家丁,主意都打到本大小姐身上了,你快滾啦,沒門——要去你自己去?!?p> 柳下河捂著頭,耷拉著臉皮,道:“我倒是想,可那混蛋不喜歡男的——青青,我家的好青青,你就隔著遠遠的,甩給他一個媚眼而已嘛,舉眼皮之勞而已?!?p> 宋青青臉上一紅,甩開被柳下河晃著的玉手,“誰是你家的……哼?!?p> 柳下河見她的語氣不似之前那么果決,諂媚道:“大小姐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只需要輕輕的甩一下明月般的美眸,在暗無天日的黑夜中,您的眼睛仿佛是海中的燈塔、迷路游人的導(dǎo)航北斗星,照耀著前進的路,雖然萬語千言,又怎么能形容青青您絕世般容顏的千萬億分之一呢……”
宋青青聽完一大串彩虹般言語,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好吧,誰讓我家小柳子說話又好聽,真是個招人疼的人才?!闭f著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烏溜溜的大眼睛頓住。
“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彼吻嗲鄵P了揚俏鼻。
“什么事?”柳下河心想果然沒有那么簡單,心中忐忑不安。
“你答應(yīng)我,這次過完官癮,就陪我回去,帶我出去玩,四處游山玩水,不許食言。”宋青青眼神抬起,默默的看著他。
“好啦,收拾完東海王,我就陪大小姐游歷天下,到時候我再寫一本旅游日記,就叫——嗯,就叫《柳下河漫游指南錄》,一定超級暢銷,銷量過百萬,翻頁過億。”柳下河不禁有些神往起來。
“不行,得叫《宋青青漫游指南錄》,像你這種天生不是廢物,沒有背負血海深仇,又不是天上穿下來的人,還不曾被美女退婚過,頂多只能在我書里活十頁,不能再多了。”宋青青冷笑道。
“我擦,宋青青你不要太過分,這可是我的創(chuàng)意,必須叫做《柳下河漫游指南錄》。”
“不行,得叫宋青青?!?p> “不要,得叫柳下河?!?p> “宋青青?!?p> “柳下河。”
“死家丁,書都沒出版,就和我爭版權(quán),真反了你,我不幫你了,哼……”宋青青氣鼓鼓的坐在桌前。
“好好好,我錯了,都是你的,行了吧!”柳下河嘆了口氣,敗下陣來。
宋青青咯咯一笑,以手支頤,一頭青絲散亂著,問道:“我漂亮嗎?”
柳下河摸著飽受摧殘的良心,認真道:“漂亮,太漂亮了。”
“再說一遍?!彼吻嗲嗖灰啦火?。
“真好看,太美了”
“再說?!?p> “端莊、秀麗、善良,誰家的閨女,美?!?p> 宋青青螓首點了點,示意不要停。
“青青,你太美了,我快哭了……”
這件事唯一的教訓是,從此以后柳下河再不敢隨便夸女孩的美貌。
時光流逝,在之后的十天里,兩人便在院中切磋“易脈劍術(shù)”,閑來柳下河也教宋青青運符術(shù),柳下河的修仙境界,倒是順利的突破了靈氣境中級。
午后,秋風掃起籬笆外的落葉,一片蕭瑟肅殺之氣,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跑到門前。
柳下河看著籬笆外的鄭興,咧嘴大笑,汪九的好日子到頭了。
入夜的凌河鎮(zhèn),比往常更加凄涼,汪九頭上、手上纏著繃帶,面容陰沉的走過街道,一群隨從都配著長刀,以防萬一。
汪九被人暗殺受傷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鎮(zhèn),那晚汪九待過的幾家店鋪,早關(guān)門歇業(yè),逃之夭夭,有些怕事的,也早搬離。
汪九一行人好不容易敲開一家店門,免不得那店家剛走出來,狠狠的打了一頓,店主受了這無妄之災(zāi),人單力薄,只好悻悻而退,在后廚燒火做飯。
汪九滿目猙獰,心中滿是無處發(fā)泄的怒火,在床上待了這么多天,難得終于傷勢好了些,可以活動下筋骨,今晚自然要徹夜狂歡。
他拿起一壇烈酒,咕嘟咕嘟的直接往喉嚨里灌去,一股烈火升騰而起,微微醉意上頭,嘴角總算露出一股陰惻的笑容。
汪九眼神迷離,看著前方一群庸脂俗粉跳著自以為妖嬈的舞,身旁一堆隨從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擺動的腰肢和豐滿的酥峰,他不禁搖頭撇嘴:“殘花敗柳。”
他無意間將眼睛四下一掃,只見門外一位紫衣少女輕移蓮步,緩緩走過,顧盼生姿,紅唇微啟,媚眼如絲卻只是若有似無的在他臉上掃過。
這一眼早讓他魂飛天外,嘴中的酒來不及咽下,順著下巴盡數(shù)流了下來,汪九臉上露出猥瑣的邪笑,叫道:“小美人,哈哈哈哈,我來了?!?p> 不顧身上的傷勢,早飛身跳了出去,門外似乎還留著紫衣少女身上迷人的香氣,汪九站定,遠處紫衣少女臉上嗔怒的看著他。
汪九臉上的邪笑更濃了,他恨不得現(xiàn)在長雙翅膀,就把那少女摟入懷中,肆行己意,隨從們發(fā)現(xiàn)異常,早跟在他的身后,瞬間個個眼中放出邪光,嘴里污言穢語。
紫衣少女轉(zhuǎn)過頭,跳上馬,寒如冰霜的臉上,露出強烈的殺意,銀牙一咬,驅(qū)著馬兒沖了出去。
汪九一拍大腿,叫道:“快追,找馬,誰找來馬,重重有賞。”說著發(fā)足狂奔,率先追了出去,頭上的繃帶都快飄了出去。
隨從們一聽有賞,四下出擊,也不知道從哪強取豪奪,不一會牽了幾只馬跑了過來。
汪九見狀大喜,又因手上有傷,幾個人趴在地上,幾個人抬著,愣是跨上了馬,又叫了幾個速來得力的助手,騎了另外幾匹馬,一起狂奔出去。
紫衣少女故意放慢了速度,見他們漸漸跟了過來,這才加速往鄭家村跑去。
汪九手上傷勢尚未痊愈,見美人觸手可及,可把他急壞了,咬牙忍住疼痛,快馬加鞭。
隨從們道:“汪公子,我們替你把那小美人抓過來?!?p> 汪九大叫道:“誰都不準動她,不然老子剁了你們的手,老子要親自抓到她,才有意思,哈哈哈?!?p> 黑暗中感覺路途有些熟悉,似乎之前曾經(jīng)來過,無暇多想,借著月色只見那紫衣少女已經(jīng)下了馬,往村莊中走去。
汪九心中大喜,喊了一聲駕,騎著馬幾個人早把少女團團圍住,他邪笑道:“往哪跑啊,有用嗎,哦——我懂了,小美人這是要帶我去見岳父岳母大人吧,懂事,哈哈哈……”
紫衣少女冷冷的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具沒有了聲息的尸首,“你就是汪九吧,張嘴——”
幾個人大笑起來,汪九道:“小美人厲害啊,我不光張嘴,我還張舌頭呢……唔……”
暗夜之下,紫衣少女纖手早掣出長劍,青光寒芒,飛身往汪九口中重重一刺,活生生把汪九的舌頭挑了下來,瞬間血柱噴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