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仙閣是洛陽城花魁云集之地,也是眾多王孫公子紛至沓來的消金窟,這里的鶯鶯燕燕各個風(fēng)姿綽約,看著那一個個斜倚著綠玉欄桿,手中絲帕裝作無意的甩出,勾魂似得媚眼,嬌語媚態(tài),哄得一幫有家無家的男子神魂顛倒,追著那香味心甘情愿的掏光身上的值錢物件。
這里首名花魁梁麗蓉更是一番銷魂態(tài),只見她淡淡柳葉彎眉,朱唇輕點(diǎn),一身紅色紗裙露出香肩一半,妖妖媚媚每行一步那玉琢的雙腿似隱若現(xiàn),還未說話,就旋轉(zhuǎn)身體幾個回旋故作跌入元乂懷中。
只是此刻元乂雖說暖玉溫香滿懷,卻淡了幾分眠花宿柳的心,心下滿想的是那清麗可人的胡仙真。麗蓉本就是閱人無數(shù),元乂心思飄忽,她如何不清楚,那眼神中不是對功名的渴望,卻是滿眼的柔情深重,她勾起元乂的脖子,嬌聲問道,“王爺,是哪家女子讓你動心呢。”
元乂見麗蓉猜出他的心思,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笑道,“你這鬼靈精,是本王肚里蛔蟲嗎?”
麗蓉嬌笑道,“那也要王爺先吃了我,否則怎么做你肚里的蛔蟲?能讓王爺魂不守舍的定不是普通女子,她是誰?麗蓉要吃醋了?!?p> “你呀,平白的吃什么不相干的醋,她是武始候府的胡仙真,可是你這輩子也比不了的主?!痹獊V笑答。
“她?她可是咱洛陽城第一美女啊,聽說還才氣逼人,只是她似乎被冊封了,王爺難不成想和當(dāng)今皇上搶女人?”麗蓉嬌嗔道。
元乂苦笑道,“搶不過,也不敢搶啊??上Я艘淮讶?,可惜了我沒這個福分,哎。”
麗蓉見元乂似乎真的動了心,不過也是那仙真芳名遠(yuǎn)播,洛陽城誰人不知,本來人就愛八卦,如此的美女自然議論的更多,這翠仙閣迎來送往的客人什么樣的都有,那胡府什么事能避得開她的耳目,“也許時間長了,皇上都記不得誰是胡仙真了。王爺又何必?zé)┬???p> “時間長了?麗蓉,你真會跟本王說笑,還有十來天她就進(jìn)宮了,你難不成說她見不到皇上?就是她見不到皇上,沒給寵幸,那也不是我能得到的了?!痹獊V自斟了杯酒,無限懊惱地仰頭喝下。
麗蓉笑著從元乂懷中起身,坐到一邊,給元乂的酒杯又斟滿了酒,遞到元乂面前,“王爺喝了此杯,麗蓉告訴你個辦法?!?p> 元乂一聽麗蓉說她有辦法,慌忙接過酒杯飲盡,將空杯倒置給麗蓉看,“本王喝了,快說?!?p> 麗蓉笑著附耳對元乂說了幾句,元乂一聽還真是個好辦法,只是此話如何傳入胡府,卻是不知。麗蓉明白元乂的心思,“要想此話傳入胡府不難,城北有個吉祥賭坊,每日都會有個叫武勇的人去那里賭博,那人逢賭必輸,卻賭癮甚大,欠下不少錢。他有個娘子在胡府做奶娘,那女人最怕武勇,只要他吩咐的事情無不一一照辦,不過是使些銀兩的事情。王爺,剩下的不需要麗蓉說明了吧?!?p> 元乂聽了大喜,挑起麗蓉的下巴,“你說這事成了,要本王如何謝你,要不娶你做個妾室?”
麗蓉笑著推開元乂的手,“我才不要學(xué)那楊婉瀴呢,只要王爺?shù)胗浳业暮?,多來捧我的場就好了,麗蓉就感恩不盡了?!?p> 元乂大笑著,一把抱起麗蓉放到床上,解開她的腰帶,褪去她的衣裳,搖曳的燭光下,只聽得嬌喘連連,淫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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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入深秋的洛陽城,早上還是陽光和煦,轉(zhuǎn)眼墨色的云朵遮住了那滿眼的明媚,沉沉的似乎要墜下,悶悶的壓抑著每個人。
胡夫人見楚蘭剛哄睡了胡潤兒,潤兒安靜的熟睡著,那安穩(wěn)的模樣讓她這多日的憂愁緩解一些。錦蓮端來湯藥和蜜餞讓胡夫人服用,胡夫人怕驚醒胡潤兒便帶著楚蘭和錦蓮?fù)顺龇客?,在回廊邊坐下,“我的身體我知道,這些湯藥無非就是讓我舒服點(diǎn),卻苦的難受?!?p> 錦蓮勸道,“夫人,這藥有用,這可是趙胡仙人開的方子,您沒見您最近氣色好多了,都能出來散步了?!?p> 楚蘭也奉承道,“是啊,夫人真的好多了,臉色也紅潤了?!?p> 胡夫人見二人如此說笑著把藥喝了,錦蓮接過藥碗便退下送去后廚。
楚蘭見錦蓮走后,只剩她與胡夫人二人,便故作看看天,嘆了口氣。
胡夫人見楚蘭面有難色,便體恤的問她怎么了。
楚蘭掏出絲帕假裝泣淚,“我是為我那可憐的表妹擔(dān)心,她都快二十了,好容易尋到個婆家,本來要在這月完婚的。可惜真是難料,我那姑母竟然病重,昨天去了。哎,我這表妹的婚事怕是要完了。”
胡夫人一聽心里同情,急急問道,“你姑母去世,你怎么不跟我說,你去賬房支二十兩銀子趕緊回去奔喪吧,只是為何你說你表妹的婚事完了?”
楚蘭忙叩謝胡夫人,接著稟告說,“夫人,我那姑母家最重視這孝道,我表妹守孝肯定不能按時完婚,只是這孝期要三年,那婆家如何等得,前些日子還去我表妹家說道,話里話外都是那男子不愿意等這么久,想著早些成婚生子,我表妹不肯放棄守喪,所以才說這婚事完了?!闭f完故意嘆氣,瞥眼看著胡夫人的神色。
這幾句話不管說者是有意無意,胡夫人卻聽進(jìn)了自己的心里,她慢慢起身,命楚蘭去賬房取銀子回家奔喪,自己來到仙真的房內(nèi)。
一進(jìn)門,仙真拿著一個紅布包裹的東西正在哭泣,那雙眼哭的已經(jīng)和桃一樣。
胡夫人靠著仙真坐下,拿過她手里的紅布打開看見是一根芍藥玉簪,一見那玉色清透無瑕,乃是上乘佳品,民間很少見的。心里猜到能讓女兒睹物思念的應(yīng)該就是那清河王元懌,沒想到女兒對他的感情如此之深,“真兒,這是清河王爺送你對嗎?”
仙真見娘猜到,點(diǎn)點(diǎn)頭,猶自抽泣的說,“娘,真兒已經(jīng)不作他想,真兒和他沒有緣分。”
看著女兒傷心,胡夫人比割自己的肉還要痛,當(dāng)年千辛萬苦生下她,自己當(dāng)明珠般捧在手心,昨晚胡國珍也將守護(hù)在心里十六年的秘密告訴了自己,原來女兒命中注定要入宮,只是以后艱險(xiǎn)甚多,還會有危險(xiǎn),她如何能放心讓女兒入宮,現(xiàn)在又看見女兒對清河王情根深種,她定定神,拉著仙真的手問,“我們女人一生,不求什么富貴榮華,只要遇見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就是粗茶淡飯也是心滿意足。真兒,娘問你,若是有機(jī)會你不入宮,你愿不愿意跟他重新選擇一次?”
仙真擦拭著眼淚,“沒機(jī)會選擇了,他定了婚,我要入宮,就算他愿意跟人退婚,我這圣旨如何抗得?娘,真兒不想想了,也許這就是真兒的命吧?!?p> 胡夫人幽幽的嘆口氣,“真兒,娘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愿意入宮嗎?”
仙真忍不住又哭起來,“娘,真兒從不愿入宮,真兒在靜梧院遇見了前朝的馮皇后,她被親姐姐陷害被貶出家,還差點(diǎn)被毒死。這皇宮連親情都變了味,何況那些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人,還不跟烏眼雞似得,只想斗個天昏地暗。真兒想想都怕,不過沒關(guān)系了,真兒命該如此,也不怨了。真兒不要爹娘擔(dān)心,入宮后,真兒會照顧好自己的,娘一定要保重身子,別讓真兒牽掛?!?p>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胡夫人摟著女兒,想起剛才楚蘭的話,也許這是一條出路,她心里萌生了個念頭,安撫好女兒休息后,胡夫人回到自己的房中關(guān)上門,看著窗外的天烏云擠壓的更厲害,也許一場雨快來了吧。她拿出當(dāng)年的嫁衣,緩緩穿上,打開妝奩,戴上胡國珍送的翡翠耳環(huán),插上鎏金簪,仿佛看見胡國珍變成年少模樣,在向她走來,桃花樹下他們海誓山盟,洞房花燭他們緊密相擁,府中花園他們相攜賞荷...
錦蓮門外候到午膳時間見胡夫人還未出來用膳,而胡夫人房門又緊鎖,敲門半晌無人應(yīng)答,心里著急,忙喚管家胡英。當(dāng)胡英踹開門的那一霎那,錦蓮看見胡夫人面色安詳?shù)乃诖采?,只是怎么喚也不醒,錦蓮顫抖著用手試鼻息,卻已沒有呼吸,錦蓮大喊一聲夫人,跪倒在胡夫人床邊痛哭起來。胡英見胡夫人已經(jīng)全身冰涼的躺在那里,只能慌忙派人趕去胡國珍辦公的地方稟報(bào)。
聽到下人稟報(bào)的胡國珍快馬趕回府中,此時仙真、胡潤兒跟丫頭下人哭成一片,床上那個曾經(jīng)許諾一生一世不相離的夫人卻再也聽不見他的呼喚。他拉著錦蓮問到底發(fā)生何事,錦蓮哭著告訴他胡夫人吞金自盡了。胡國珍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早上出門前還款款叮囑他記得回來用膳的夫人,如今卻是冷冰冰的一具尸體。
他打開錦蓮遞給他的遺書,胡夫人娟秀的字體躍然紙上,“夫君,我得遇夫君傾心相待,實(shí)乃我之福分,得蒙上天垂愛,賜給我們二女,只是至今未能給夫君延續(xù)香火,是我最大的遺憾。錦蓮賢良端莊,跟我也很久了,望夫君可以娶她為繼室,代我好好照顧夫君。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真兒,她性格直率,若是進(jìn)宮只怕會惹事端,原諒我的自作主張,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你,你一定不會讓我這么做。但是這是可以延緩真兒進(jìn)宮的唯一辦法了,皇上推行漢化,以孝治天下,暫且為真兒換得三年,也許世易時移,三年后皇上就忘了真兒。夫君,珍重,若得來世,再做夫妻可好?!焙鷩淇赐隃I如雨下,對外宣稱胡夫人病情惡化而終,并上書元恪述說夫人病逝的消息。
太極殿內(nèi)朝臣齊賀安西將軍邢巒平定巴西,攻取十四郡縣,擴(kuò)地“東西七百,南北千里”,元恪命起草圣旨宣邢巒回朝任命為度支尚書。
散朝后,元恪留下了高肇去御書房,元恪拿出胡國珍的奏折說,“朕本來想納司徒胡國珍之女為妃,只是不巧,他夫人剛剛過世,他想要女兒守孝,暫緩入宮。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高肇早就知道元恪納妃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他們還沒行動,上天就賜了個機(jī)會給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阻止仙真入宮,“漢人講究百善孝為先,提倡孝道,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我朝以仁義治國,最重孝道,胡國珍奏請皇上讓其女暫緩入宮,為亡母守孝也是情理之中?!?p> 元恪笑道,“愛卿說的在理,只是這漢人守孝期是三年,有無變通的辦法?”
高肇猜到元恪的意圖,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一個人進(jìn)宮來瓜分元恪的寵愛,他知道這仙真入宮的事情雖說明面上是于默云想安插棋子,暗里是別有居心的人在操控一切,他要徹底滅了這幫人的念頭,沉思一會,“皇上,父母之喪,乃是斬衰之喪,當(dāng)日宰我問孔夫子說守喪三年是禮法,即是禮就能變通。而孔夫子對他說,守喪三年不是禮,是對個人的仁心的要求,既如此那仁心如何變通?所以微臣以為,皇上不但要恩準(zhǔn)胡仙真為母守喪,還應(yīng)該賜她在瑤光寺修行為母超度,以彰顯我朝孝義典范,待三年孝滿,皇上再召她入宮就是了?!?p> 元恪見無變通之法,便依了高肇的意思,下旨準(zhǔn)許仙真去瑤光寺為亡母守孝,三年后再行入宮。隨侍一側(cè)的劉騰只得暗暗惱恨破壞他計(jì)劃的人,畢竟無人能預(yù)知三年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而仙真這顆棋子到底是廢棋還是有用,他漸漸覺得沒了譜,抬眼瞅了下高肇,被高肇眼中投來的殺氣驚了一跳,趕緊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