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卿一路狂奔出了東安寺,順便跑進了菜市場。
直到霖姐的肉鋪遠遠出現在視線之內,他才停下來,彎腰扶著膝蓋大口喘息。
微微轉動手腕,將表盤對著自己,付卿發(fā)現時間已經來到了兩點多。
付卿調勻了呼吸,邁步走向了那一座小棚屋。
被霖姐提著耳朵教訓了好一會兒,確認過兩只小貍花貓的狀態(tài),付卿拎著沉甸甸的塑料袋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付卿有些心不在焉地處理好豬肺,將小魚干倒出小半碗,看著阿咪嘎吱嘎吱得嚼著,內心才真正平靜下來。
他其實一直在下意識地逃避,因為他無法預料見到意識空間那位老禪師之后,究竟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變化。
而在這日常的景象中,他躁動不安的內心逐漸平復。
付卿輕輕撫摸著阿咪的后頸,聽著它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喉音,輕輕地說:“那就來吧?!?p> 他站起身來,回到廚房,仔細地將手洗凈,并且用毛巾沾著冷水擦拭身體,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一樣。
清潔完畢,付卿走到臥室的書桌前坐下,拈起三支線香,點燃插進八寶香爐,在裊裊青煙中攤開作業(yè)本,再次抄寫起《地藏菩薩本愿經》來……
可能是在東安寺受到了什么影響,又或者是因為剛剛心境暗合佛理,一章沒抄完,付卿便感覺自己漂浮起來,眼前煙霧驟然覆蓋一切,又很快散去。
當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他已經來到了自己的心相世界,那片遼闊的草原上。
心念一動,他直接出現在月牙泉邊,感受著里面?zhèn)鱽淼碾[隱呼喚,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付卿平穩(wěn)地落在了山腳下。
一來到這邊,他頓時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
一切都變得生動起來,原本這塊地方看上去風景秀麗,草木繁盛,卻死氣沉沉,沒有鳥鳴和蟲聲,盡管現在還是沒有,但已經有了微風,讓花草微微浮動。
付卿沿著小徑走上半山腰,光滑如鏡的玉璧前,枝繁葉茂的菩提樹下,老禪師依舊閉目盤坐,似乎還在沉睡當中。
但是付卿明顯感覺到,他跟之前不一樣了。
原本像是一截枯木,而現在長出了遒勁的樹根。
付卿來到菩提樹下,老禪師對面的位置,盤腿坐下,靜靜地看著他。
老禪師緩緩睜開眼睛,雙眼幽深宛若古井。
“你與我佛有緣?!?p> 這句話就像一塊巨石投進湖里,在付卿的心里掀起了巨浪。
又是這句話!
付卿低下頭,雙手插進頭發(fā)里,抑制住自己內心驟然生出的狂躁。
這是什么孽緣?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他在國慶節(jié)去了一趟九華山,莫名失去了兩周的記憶,然后自己的生活就徹底改變了。
看上去他似乎得到了很多,梵音護體的被動技能、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愿力、民調局預備調查員的身份以及一套定制的特工裝備,以前做夢都想進入的玄學世界和神秘力量,現在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但是,這些愿望實現所帶給他的滿足遠遠不能抵消他內心日漸強烈的不安,尤其是在經歷過與妖獸的戰(zhàn)斗和莫名成為東安寺方丈之后。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輕易得到這些的他,又將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呢?
身為熟讀各類玄幻小說的鍵盤民俗學家,付卿對于所謂的主角光環(huán)并不陌生,但他更在意的是劇情模式。
英雄的誕生往往伴隨著災難,無論是對于英雄本人,還是這個世界。
不過,多想無益。
因為這一切已然發(fā)生,并且付卿絕對不愿回到原本的平凡生活。
那么,就只有面對了。
在付卿抱頭思索的時候,老禪師像樹樁一樣安靜地盤坐著,似乎在等待付卿的回應。
付卿抬起頭,直視著老禪師,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在九華山,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你得到了我的舍利。”
老禪師出乎意料地沒有打機鋒,而是直接回答了。
“什么?你,你死……圓寂了?”
付卿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他們此時見面的地方并非現實世界。
老禪師輕嘆一聲,繼續(xù)開口道:“原本是異類的一場大機緣,但最終落到了你的身上。”
“也就是說,當時還有別的東西在槍舍利?異類……是妖嗎?”
老禪師抬眼,微微一笑:“不錯,你很有悟性。”
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付卿一怔,眼前閃過了幾個畫面。
他行走在漆黑的山洞里,山洞的巖壁上趴滿了黑色的飛蛾,在光線的照射下驟然飛起,像潮水一樣奔涌過來。
晃動的光柱照出了一尊盤腿而坐的僧人雕像,在這危急時刻,突然亮起了溫暖的金光,雕像慢慢融化,露出了其下金色的骸骨。
所有的金光都融入了付卿的體內,他仿佛化身太陽,將整個山洞照得纖毫畢現,黑色的飛蛾在金光中逐漸也逐漸融化,于是,它們像是收到什么指令,在數息之間四散逃逸。
然后,他感覺自己像是泡在了溫泉里,舒服地睡去。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是兩周之后的課堂上了。
這兩周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這就是當時在九華山發(fā)生的事情?那之后呢?我失去了中間十多天的記憶?!?p> 這些場景他曾經看到過,那是假后第一次看到何夕的時候,但后來忘記了,現在被老禪師以某種方式喚醒。
但是這也造成了更大的疑惑,究竟在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抱歉,將你從那天妖的手中救下來之后,我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上次在東安寺被短暫地喚醒?!?p> 原來那次在東安寺失去一段記憶,也是因為老禪師。
付卿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那么,這是不是意味著,你能夠控制我的身體?”
這句話一問出來,付卿就看到老禪師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是在擔心我會奪取你的身體?”
“當然不是,我是想,我現在不是民調局的調查員嘛,萬一以后碰到強大的妖獸,能不能請您出來……”
付卿沒有把話說完,拖長了音,意思很明顯。
“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并非金剛一脈,不會攻伐之術,只能起到祛除邪祟的作用,遇到大敵最多也只能保住你的靈性不散。”
付卿明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見他這樣,老禪師繼續(xù)補充道:“其實你的失憶并不是因為我的覺醒,而是源于靈性的動蕩,你的天賦很強大,我從未見過如此強的靈性,你可以自己去修習強大的術法?!?p> 對哦,就算什么都不懂,他不還是創(chuàng)出了自己的靈法嗎?
“那么,我知道了。關于我的記憶,還有更多的事情,以后再慢慢去調查。現在,我能了解一些關于您的事情嗎?”
“不用這么客氣,盡管問吧?!?p> “聊了這么久,還不知道您是?”
“哦,抱歉,因為我的舍利跟你的靈識相連的緣故,你所有的信息都會直接被我知曉,一時之間忘了你暫時還不能承受這些信息?!?p> 老禪師面容一肅,一種莊嚴的氣息油然而生。
“貧僧法號圓通,乃是禪門臨濟正宗弟子。”
這……聽到這個法號,付卿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你有沒有師兄弟叫做中通、申通的?
不過他很快想到,這應該是圓字輩,而不是通字輩。
眼看老禪師的眉頭皺起,付卿知道他能讀到自己的想法,趕緊正襟危坐,聽老禪師講述自己的身世。
他出生于光緒23年,九華山下的某個小村莊,因為鬧饑荒,家里無力撫養(yǎng)三個孩子,就把最小的他送上了山,像他一樣被收留的孩子不在少數,但是這些孩子并沒有都選擇出家,真正促使他出家的原因是,他無意中吸收了被供奉在佛堂內的一顆舍利,接受了隱秘的傳承。
在那之后,他便正式拜入佛門,師從德善禪師,法號圓通。
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在那個歷史時期,華國遭受了外敵入侵,中原大地烽煙四起,他為了探尋力量而閉死關,沒想到卻進入了靈性之海的深處,坐化成了所謂的“肉身菩薩”,直到付卿的到來。
聽完這些,付卿的內心有很多疑惑。
當時的貧苦人家,要想讓寺廟收留自己的孩子,應該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試想,當饑荒發(fā)生的時候,寺廟哪里來的糧食去養(yǎng)活多余的人口?
既然舍利子是被供奉在佛堂,也就是說那是非常寶貴的東西,為什么會讓一個尚未出家,只是被寺廟收養(yǎng)的孩子接觸到呢?
如果說舍利子代表著傳承,那么他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從付卿接觸到的關于玄學世界的信息來看,華國有這么多奇人異士,也一定有很強大的存在,為什么還會被打得那么慘?
圓通也看出了付卿的疑惑,但他只是嘆息了一聲,說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實情,而是當中有很多事情,只能在現實中談論,在這里說的話會引起一些麻煩。”
這句話提醒了付卿,他暫時放下了那些問題,轉而問道:“對了,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守夜人芒川
咕咕咕……保投資,過幾天可能要好一點,進入第一卷的主要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