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鬼道七境，游魂、地煞、奪舍、瘟、天罡、不滅、六道。
……
“嘭！”
石桌上，縱橫各十一道直線的棋盤瞬間隨著石桌的炸碎而瓦解。
面對面端坐的兩個木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了聶凡。
“你這小子……”執(zhí)白棋木人食指與中指掐著的那枚棋子被捏成齏粉，“噗”的一下，白色粉末從夾緊的雙指中間蕩開。
“放肆！”執(zhí)黑棋木人也跟著暴喝出聲。
就在這兩個木人剛剛站起時，僅是游魂狀態(tài)的月秀心已經(jīng)攔在了聶凡前方，阻攔著聶凡的第二次破壞。
聶凡皺眉，他在以他的方式去完成燕離秋交待的任務(wù)，所以很不喜月秀心的干預(yù)。
“我們此番前來是有求于人，怎能刀兵相向？”
“道理講不通就只能用拳頭?！甭櫡驳溃且粋€很干脆的人，也是一個很害怕麻煩的人。
該說了都說了，既然這鬼魎不愿意，那就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就范！
月秀心搖搖頭：“如果是這樣的方法，我寧可魂飛魄散！”
“蠢蛋。”
聶凡面無表情，白蓮花令人討厭的地方就是總在過多的為他人考慮，即使對方傷害她也依然如此，眼前的游魂已經(jīng)有了這方面的苗頭，這不是聶凡之前熟悉的那個月秀心。
……
北府學(xué)宮對面的天驕酒樓。
被粉飾一新的酒樓令許許多多的學(xué)宮來客感到陌生，互相打聽之下，這些學(xué)子們才知曉，天驕酒樓多了一位新老板。
中午，趙九歌吃飽喝足的剃著牙從二樓一間包廂里走了出來，迎面而來的是對天驕酒樓近況知之甚少的燕離秋與忘七老前輩。
“燕師首，忘老前輩?！壁w九歌笑呵呵一禮。
“你一個人？”燕離秋問道。
“對??！”趙九歌點(diǎn)頭。
燕離秋眉頭緊皺在一起，這廝是瘋了吧？一個人來天驕酒樓胡吃海喝？
哪來的資本？
“還有課，不多說了，先告辭?！壁w九歌又一拱手，笑嘻嘻的下了樓。
二樓的燕離秋在進(jìn)廂房前多駐足了片刻，望著趙九歌昂首闊步的直接越過了賬房走出天驕酒樓，更倍加意外。
吃完不給錢？
天字那位“小師姐”就這么慣著他？
收回疑惑，燕離秋很快也走進(jìn)了廂房內(nèi)。
她與忘七前輩是碰巧相遇，月秀心的事一直都沒好好感謝過忘老前輩，所以這頓飯自然而然她來做東。
酒菜上桌后，兩人也不知不覺聊到了忘七的師弟鬼魎的身上。
“實不相瞞，雖忘老前輩你教了聶凡激將法，但我還是覺得您師弟未必會中招。”燕離秋說著，她當(dāng)然是希望能夠徹底把月秀心救過來。
現(xiàn)在的月秀心，只不過是被送到半路的菩薩，距離西天還有段距離。
獨(dú)眼重瞳的忘七搖搖頭：“放心吧，激將法未必有用，但人選卻是極佳?！?p> 燕離秋一知半解：“忘老前輩的意思……”
“不管使出什么手段，我那師弟都可能識破，所以有些時候無招勝有招?！?p> 燕離秋似乎懂了：“所以……”
忘七點(diǎn)頭，嘆氣道：“天下人雖都說我那師弟性格怪僻、軟硬不吃，但在我眼里，他恰恰是那個心腸最軟的人。”
燕離秋訝然，靜靜等待著忘七的后話。
天罡鬼谷子僅有兩位弟子，分一人、一鬼。
而因其首徒忘七的名聲過大，也是最被鬼谷子給予厚望的那個，所以天下人對鬼谷子小徒弟一鬼的好奇也就大打折扣，自然，知道這一鬼來歷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身為師兄的忘七就是這寥寥無幾的幾個人之一。
鬼魎這個名字并不是他師弟的本名，也與鬼谷子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只是死后變成了鬼，便以鬼為姓而已。
鬼魎的本名叫張梁。
出身一個并不起眼的小鎮(zhèn)，家境也可以用一般來形容。
他本就是一個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人，幼時日子雖苦了些，但一家卻也總能夠苦中作樂。
變故發(fā)生在張梁三歲的時候，那年冬季因其家人照顧不周，獨(dú)自待在屋中的張梁不慎一頭扎進(jìn)了取暖的火盆里，自那以后一切都變了。
這一頭雖沒能奪去張梁的性命，但也讓張梁變得無比丑陋，其父因此而常常大發(fā)雷霆，所幸，其母對他的疼愛不僅沒有絲毫減少，相反更加全心全意的去保護(hù)他不受傷害。
然，天有不測風(fēng)云。
張梁五歲那年，其母打水時因一個不留神墜井而亡。
沒了母親的庇護(hù)，張梁在鎮(zhèn)子上成了同齡人取笑、戲弄的對象，而其父不光沒有擔(dān)起父親的責(zé)任，更是流連青樓酒肆，不到半年便因在青樓睡霸王妓，被人拖到街上活活亂棍打死。
年幼的張梁在鎮(zhèn)子上的生活更加孤苦無依了。
為了活下去，張梁在鎮(zhèn)上討過飯，和流浪狗搶過食。
七歲那年，張梁被一位屠戶看中，從此開始跟著屠戶殺豬賣肉。
屠戶有一啞巴女兒，年齡與張梁相仿，同樣有著缺陷的兩個人作為半個青梅竹馬，在成年后自然而然的就洞房成了親……
說到這里，忘七停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燕離秋能夠感受到這個老前輩低落的情緒。
飲了一口酒后，忘七接著開口：“我那弟媳雖啞，但人想來卻是很美。只是，可能是蒼天不夠成全，也是我那師弟注定孤苦，那弟媳還未給他留下一兒半女時，就撒手人寰了，我那師弟也因受不了這份打擊，殉情自盡?！?p> 燕離秋嘆氣：“聽忘老前輩這么一說，我倒能理解鬼魎前輩無處話凄涼的悲傷?！?p> “是啊，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先讓你擁有，再把它奪走?！?p> 忘七起身：“吃的差不多了，老朽先回了?！?p> “忘老前輩慢走?！毖嚯x秋起身恭送。
天驕酒樓門前。
忘七負(fù)手站在這里。
他并沒有對燕離秋如實相告。
他也從未真正見到過鬼魎生前的妻子。
但他知道，弟媳應(yīng)該很美。
若不美，便不會引狼入室。
這世上，為富不仁者太多。
啞巴女人的力氣遠(yuǎn)遠(yuǎn)不及那闖入的鎮(zhèn)上富商。
富商欺她口不能言，更威脅不讓她把此事告知張梁，若不從，便打她丈夫、砸她家肉鋪。
啞女只能忍。
一忍再忍。
直至事情敗露，鎮(zhèn)民們都紛紛說啞女背地里偷人，鎮(zhèn)上的官差也早已被富商買通。
張梁眼睜睜的看著啞女被關(guān)進(jìn)豬籠沉入河中。
那天夜里，張梁提著殺豬刀沖進(jìn)了富商的大宅，還未找到富商的所在，就被宅中家丁逮住打死。
張梁死后第五年。
富商大宅中的所有人、畜一夜之間也全都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