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又掙了一大筆

　　當(dāng)夜，一家人就如何擺面攤商量了起來。

　　一家人都沒有做過生意，但這并不妨礙能說得頭頭是道，需要準(zhǔn)備什么，預(yù)算大約是多少。

　　大伯娘回屋，將這些日子存的錢，全部拿了出來，“阿莞，拿去，大伯娘的錢雖然不多，也不曉得能幫你多少，都是這段日子賣藕賣魚得來的，還沒用過呢?！?p>　　云莞笑道：“這個，大伯娘先留著家用，我算過了，等我明日去鎮(zhèn)上幫六叔訓(xùn)練了人，到時候錢到手了，也差不多了，還可能留有余用呢，這個先不著急，這錢您先收著，以后再說?！?p>　　“這不行，家里有做面攤，我們怎么能不出力！”

　　“有大伯娘的醬料，可比什么都重要，大伯娘怎的說自己沒有出力？”云莞笑道。

　　云玉娘也跟著奉勸：“是啊，大嫂，這錢你便先留著，日后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云莞和云玉娘都這么說了，云大娘只好作罷，一家人商量了一晚上之后，懷著激動的心情去休息了。

　　第二日，云莞早早起來，在云懷誠的陪同下去了鎮(zhèn)上。

　　雖不是鎮(zhèn)上的圩日，但六叔的面攤還是在辰時時候便開起來了，鎮(zhèn)上沒有昨日那般熱鬧，但人流走動也多，畢竟太平鎮(zhèn)也算是交通要道了，往來的商客也頻繁。

　　六叔的面攤，沒有昨日人那么多，六張桌子，空了三張，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吃面。

　　見到云莞過來，便客氣地迎了上去。

　　云莞笑著打招呼，說了幾句話之后，因著人不多，便一邊做面條，一邊教六兒甩面。

　　做這個，在面粉的選擇、面團(tuán)的揉搓、拉伸的力道上都非常講究，她教了大半日，六兒也勉強(qiáng)能做出點(diǎn)兒像樣的，但方法大致已經(jīng)教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是一些技巧和細(xì)節(jié)上的提升。

　　六兒領(lǐng)悟力不錯，人也勤快、心思靈活，加上昨日跟云莞一起做面條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他負(fù)責(zé)揉面，看了大半日，多少也看出了一些門道，云莞這一教，他也學(xué)得很快，只是速度不行罷了。

　　但是速度這個事兒，還得看熟練程度，這便不是云莞能教的了。

　　日頭西移，云莞在鎮(zhèn)上這一待，便是三個時辰，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準(zhǔn)備跟云懷誠回村里。

　　然則卻有人攔住了兄妹兩人的去路，“姑娘，我們掌柜的有請一趟?！?p>　　這人身上還穿著帶有陵陽第一面的面館標(biāo)記的衣服，云莞一看便知是什么人，但還是不動聲色問道：“你家掌柜是誰，請我做什么？”

　　對方微微一笑：“我家是陵陽第一面的，昨日看姑娘在集市上大顯身手，做面的手法奇特，特別請姑娘一聚?！?p>　　云懷誠滿臉防備，“阿莞?！?p>　　云莞跟云懷誠笑了笑，“沒事二哥，咱們走一趟?！?p>　　她轉(zhuǎn)頭對來人道：“那就麻煩帶路了?！?p>　　云莞和云懷誠被直接帶到了陵陽第一面，后間坐著一個上了年紀(jì)的、鬢發(fā)半白的男人，見到云莞進(jìn)來，卻見是個臉上還尚帶稚嫩的小姑娘，眼里流出幾分驚訝的神色。

　　云莞卻早已見怪不怪，微微一笑：“想必這位便是陵陽第一面的吳掌柜了?！?p>　　“小姑娘好眼力！”吳掌柜愣了一下，繼而笑道。

　　云莞含笑，那雙杏眸，總點(diǎn)染著幾分笑意，讓人看了，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不忍給她什么臉色：“不知吳掌柜請我來這一趟，是……”

　　吳掌柜道：“姑娘請先坐。”

　　云莞也不客氣，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吳掌柜也不拐彎抹角：“昨日東街熱鬧了一把，后來我才聽說，原來是有一小姑娘做面的手法奇特，做出來的面條柔而不韌、粗細(xì)均勻，湯汁入味，竟然比我這陵陽第一面的老師傅，手藝還要精絕?！?p>　　云莞微微一笑：“吳掌柜謬贊。”

　　云莞身上穿的是一般村姑所穿的衣物，但兩三句話之間，吳掌柜卻覺察她言談舉止不俗，并不像一般的鄉(xiāng)野丫頭，她雖沒有見過云莞做面的功夫，但昨日卻讓人去那六叔的面攤上帶了一碗面回來，雖然湯水不如何，但面條柔韌有度，卻比他陵陽第一面的功夫還要好，當(dāng)下對云莞更是多了幾分看重。

　　吳掌柜喝了一口茶，笑道：“老朽我敢開出這陵陽第一面的面館，心里自然也有些斤兩，我年輕的時候，不說走遍大江南北，這東瀾國也走了十之七八，從未在別處見過這般做面的手藝，不知姑娘這手藝，從何處學(xué)來？”

　　云莞笑道：“不過是平日在家做活，自己研究出來的偷懶法子罷了?！?p>　　陵陽第一面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讓云莞并不怎么滿意，但也知道，在物資和技術(shù)有限的時代，能做到那樣的程度，已經(jīng)足夠，何況，面館的老師傅，一手切面的功夫，自然也不是外人可道的。

　　吳掌柜卻不太相信云莞這句話：“姑娘不愿透露師從何處？”

　　云莞無奈道：“吳掌柜，這話我真不是瞞你。”

　　旁邊的云懷誠一時開口道：“我家妹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從未出去拜師學(xué)藝過，況且我家妹子聰明伶俐，學(xué)東西極快，真不是拜師學(xué)藝所得?！?p>　　吳掌柜啞然失笑，云懷誠在他面前，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是否說真話，一雙犀利的雙眼，便洞悉了然，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與老朽做一場生意?！?p>　　云莞揚(yáng)了揚(yáng)眉。

　　云懷誠卻心中著急了，剛剛教了六叔那兒，如今陵陽第一面又看上了阿莞的手藝，若阿莞全部傾囊相授，他家的面館開起來，還如何去跟別人爭生意。

　　他眼神示意云莞。

　　吳掌柜自然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只依舊微笑著看云莞。

　　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模樣，看著年紀(jì)小，可對上那雙笑盈盈的杏眸，吳掌柜卻發(fā)覺，自己似乎很難看透這小姑娘心里的想法。

　　他心里正升起一股潛龍?jiān)跍Y的的感慨之情，只聽得云莞微微笑道：“不知吳掌柜想與我做什么生意，開價如何？”

　　吳掌柜一愣，頓時朗聲笑了起來，“姑娘爽快，我便也不藏著掖著，我見姑娘手藝卓絕，想請你將這做面的手藝傾囊相授，老朽也是走南闖北，見過各樣面館的人，知道其中門道，姑娘開個價如何？”

　　云莞半點(diǎn)也不意外吳掌柜由此一言：“自然可以?！彼陨哉遄昧艘环汩_口道：“從面粉的選擇，到技藝精煉，不多不少，便百兩銀子?！?p>　　不僅吳掌柜，連云懷誠也深吸了一口氣，心里竟將讓云莞藏技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凈。

　　吳掌柜笑道：“姑娘，你這……若我沒記錯，你給那面攤六叔開出來的價錢，也不過七兩銀子！”

　　“吳掌柜好記性?！痹戚感τ刭潎@一句：“不過，吳掌柜確定拿你這陵陽第一面的面館，與六叔的面攤做對比，六叔的客源，都是一般平民百姓，面湯簡單，只管飽，陵陽第一面若也只是這般做面，我自然毫無異議?！?p>　　吳掌柜啞然，陵陽第一面自然不可能跟一個小小的面攤做對比，可他心里猶豫，這一百兩，也著實(shí)太多了一些。

　　云莞并沒有把話說絕，含笑道：“吳掌柜既說做生意，自然是坐地起價，我自認(rèn)這個價錢合理，但也還有商量的余地，不如，掌柜的先看過我的手藝，您再看我的手藝，值不值這個價！”

　　吳掌柜眼前一亮，站起來：“姑娘，廚房一走?！?p>　　云莞含笑而起。

　　陵陽第一面的廚房，做面的師傅，都是年過而立的中年男子，昨日自然也聽聞了集市上出現(xiàn)了一個手藝精絕的小姑娘，但這對于已經(jīng)做面將近二十年的老師傅而言，即便驚訝，也仍舊覺得不夠看。

　　云莞自然知道這一層，也并不在意，甚至并不避諱廚房里的老師傅，不愧是陵陽第一面，雖然口感達(dá)不到云莞對于第一的要求，但是后廚的面粉卻非常多，云莞挨個摸過一遍，對于這些食材，她有著天然的敏銳感知，一摸便知道哪種面粉適合做哪種面條，當(dāng)下選了其中一樣，便毫不避諱地從揉面開始，醒面、溜條、拉伸，當(dāng)著陵陽第一面后廚眾多老廚師的面，雙手靈活地甩出了一團(tuán)面條，面條在案板上沾著面粉，發(fā)出“啪”的聲音，揚(yáng)起一片粉末。

　　她動作太快，看得眾人目瞪口呆，便是仰仗多年技藝，也未能看出具體的門道來。

　　待云莞直接操持著面條下鍋的時候，再撈出的時候，一整晚的面條，長長的一根，細(xì)如筷尖，從碗里找到面條的根部，繞著桌子放，一整根長長的面條，繞著桌子圍了幾個圈。

　　老師傅們驚訝不已，原先對待云莞的散漫全都不見，都圍上去看那面條。

　　“真的是一整根！”

　　“柔韌綿長，粗細(xì)均勻！”

　　“見所未見！”

　　吳掌柜第一次見云莞做面，當(dāng)下立刻走上去，用手指輕輕地攆著面條感受面條的柔韌度：

　　“太精妙了！好手藝啊好手藝！”

　　云莞笑道：“吳掌柜覺得如何？”

　　雖然吳掌柜同樣覺得這技藝非常好，但一百兩著實(shí)貴了些，請?jiān)戚赋隽藦N房之后，又好茶相待：“姑娘，價錢咱們再商量商量?！?p>　　云莞笑而不語，吳掌柜伸出一個巴掌：“姑娘這技藝，確實(shí)沒法說，但是這一百兩，著實(shí)多了點(diǎn)，你看，這個數(shù)如何？”

　　云莞好笑：“吳掌柜這一砍，便砍掉了我一半的價錢？”

　　吳掌柜也看出來了，云莞雖是鄉(xiāng)野丫頭，但卻不是好糊弄的主，當(dāng)下再咬牙道：“六十兩！”

　　云懷誠驚呆了。

　　云莞卻依舊笑而不語。

　　吳掌柜看了她許久，繼而道：“七十兩，不能再多了，姑娘，這是你跟六叔開出來的價錢的十倍！”

　　云莞自然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當(dāng)下笑瞇瞇答應(yīng)下來：“好說，被同行認(rèn)可，是我的榮幸，那咱們簽個協(xié)議？”

　　吳掌柜嘆了一口氣，但只要想起日后能靠著這一手藝讓陵陽第一面名聲更甚，也覺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