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成聞言，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兒，你快過來看。這里有條路，上面還有一些腳印。他們果然在前面?！鼻G榮根說完鼓起雙頰，嘴角微微上揚。
荊成也看到了隱約可見的小路，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兩人循路前行，噤聲良久?？諝庵袕浡嗖莼祀s的味道，耳邊不時傳來溪水的淙淙聲。不知不覺，暮色悄悄從四周爬了出來，升到半空籠住樹林。四野寂然。
“父親，天色。。。。。。”一陣窸窣聲打斷了他。
父子倆緊盯前方一片草叢，眉頭同時緊蹙。接著，兩側(cè)也傳來了窸窣聲。兩人眼睛越瞪越圓，一動不動。隨著草叢一陣搖晃，一具“腐尸”鉆了出來；然后它衣裳襤褸站在原地，瞪著一雙塌陷的綠眼，嘴上呼嚕有聲。
“快跑！”父親吼道，拉著成轉(zhuǎn)身便跑，但是卻被成拉住了。
“父親，我好怕?！彼澛曊f道，雙腿抖得厲害。
父親瞟了眼歪脖子“腐尸”，蹲下來望著荊成，“兒子別怕。有父親在，你盡管跑，我會幫你擋住這個家伙。反正我也快死了。”
“它到底是什么？看起來好可怕?！彼罂诖瓪猓彀筒蛔〕閯?。
父親注意到兩側(cè)又有一些“腐尸”鉆了出來，而且它也開始動了。
“別再問了，只要跑就沒事，不跑我們都得死在這?！备赣H拔高了聲音，隨即又降低，“你這輩子能不能勇敢一次？”
“我。。。。。?！?p> “跑啊！”父親一把將成拉到身后，然后使勁推了一下。轉(zhuǎn)身看到它甩著殘臂沖來，父親淡然哼笑一聲。
成一邊挪動，一邊回頭看。
父親突然斂眉，同時抽出匕首。“兒子快跑！”他深吸一口氣吼道，臉色通紅。
聽到身后的疾步聲，父親眉間頓時展開。眼看“它”沖到面前，他滿臉肅殺向前一跨，將匕首直直刺入對方的胸口。
“嚯。。。。。?！?，它吐了口氣，然后搖頭晃腦朝他夠著手，絲毫不顧胸口的傷勢。
“啊？怎么？”他嘴巴半張面色僵硬，頭向后仰著。
“嚯。。。。。?！保S多“腐尸”漸漸逼近。他環(huán)視一圈，松開匕首踉蹌后退?？墒峭肆藳]幾步便被它抓住右手。他拔出匕首插入頭顱，對方才失去了聲息。
之后，他使勁甩著右手，竟無法掙脫！他嘆了口氣，回頭看著遠處的兒子，綻開笑容。
他任由“腐尸”撕咬，從頭至尾沒有吭一聲。
時間回到現(xiàn)在。
荊成說完，丟魂落魄地看著志揚，“志兒你放心，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保護你?！?p> “就像你對祖父那樣？”志揚喝道，眼圈早已濕潤。
一句話聽得荊成啞然了。他怒視兒子，慢慢抬起攥緊的雙拳，片刻后又松開，緩緩落了下去。眼中的怒意瞬間消失，取代的是濕潤與無奈。他緊抿嘴唇，在兒子肩上輕輕拍了兩下，徑自離開。
翌日清晨，光線穿過枝葉，在地上畫出斑駁的光影。兩具尸體上的露珠泛著光，刺到了另一邊悠然吃食的大公子。
他移開視線，嘴里嚼著肉，然后咕咚咚飲酒。
“荒郊野外。哼！這些賤民像野人一般活著，還不如死了。我是在幫他們解脫，我在做善事?！闭f完向容金光雙手一攤，莞爾一笑。
“我記得公子說過不殺那人的，怎么又殺了？公子以后可要言出必行，這樣才能立威?！闭f完硬擠出一絲笑容。
“本公子沒殺他，是他后來自己死的。”他向容金光投去一瞥，滿臉不耐，“不信去問昨晚行刑的侍衛(wèi)，他當(dāng)時確實沒死。”說完他扁了扁嘴。
“那族長呢？公子不滿意那兩個女人？”
“還行。”他見對方一臉嚴(yán)肅，便冷冷道，“滿意?！?p> 容金光學(xué)著他攤手，小拇指上的金戒泛著光。
“我昨晚本打算放他下來，但當(dāng)時已是深夜，我怕打擾他睡覺。本公子是個文明的貴族，不會去打擾一個老人家睡覺。我就準(zhǔn)備一大早就去放人，結(jié)果他死了。本公子是不是很無辜？”他再次扁嘴。
“再說只餓一個晚上就死了，明明是身體的問題。本公子小時候挨過餓，現(xiàn)在不也是好好的。如果所有人的病亡都賴在本公子的頭上，那就太委屈了?！?p> “看來公子確實被冤枉了?！?p> “還是你懂本公子?！闭f完用嘴扯下一大片肉。
“只是這荊氏族長死了，回去怎么向大王交代？他可是大王的親人啊?！比萁鸸饷碱^緊鎖，眼神游離。
“怕什么，頂多就是被責(zé)罵幾句。我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在父王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錯的?！睉C色爬上容武白皙的臉龐，容金光見狀立時噤聲。
待容武享受完早餐，容金光說道：“請公子定下今日行程?！?p> 本來熊德昌為他定好了行程，但他想自己決定。他很高興每日思考一下如何作樂?，F(xiàn)在淫欲食欲都滿足了，一時還不知道該做什么?！耙撬囟鹪诰秃昧恕保畹?。
容金光見他發(fā)呆，便啞然矗在一旁。
他思念著：要是素娥在，一定會為我排憂解難。除了床第之歡，素娥還善解人意。無聊的時候，她還能講許多趣事，有達官貴人的；有普通國民的；有賤人奴隸的。奇怪的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賤民故事，沒有一點下賤之意。另外，素娥還知道好多游戲，她說是小時候父親教她玩的。
過了許久，他才從遠方的思念中回過神來。他對容金光說道：“收拾東西，今日就去禁林?！?p> “啊？公子不在外多玩幾日？山林里小蟲野獸不計其數(shù)，恐怕公子到時不喜歡。”
“這破地方還玩什么？早日結(jié)束才好。本公子要去禁林抓幾個鬼討父王歡心，說不定父王一高興就把素娥賞給我了?！闭f完他哈哈大笑。
“小的明白。”容金光也跟著笑了笑。“公子，小的還有一事?！?p> “講?！?p> “士兵們饑渴太久，所以對那幾個女人下手重了點。”
“哈哈，這群禽獸也該發(fā)泄了。就這事？”
“呃，其中有兩個女人，死了。請問公子該如何處置？”容金光表情凝重。
“扔了，讓那些賤民收拾。本來就是他們的女人?！?p> “扔了？”容金光沉吟有頃，然后說道，“公子，小人覺得埋了會比較好?！?p> “誰愛埋誰埋，本公子不管。別再問了。”他將頭轉(zhuǎn)向一邊，繼續(xù)說道，“對了，叫上那對父子。興許用得著?！?p> “小人遵命。”容金光拱手道。
于是眾人盤點整肅，吃完午飯便進入了傳說中的禁林。
族人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兩名族女的尸體，消息不脛而走，整個部落更加悲慟。
“現(xiàn)在活著的人更要緊?！鼻G成將手搭在志揚的肩上。
志揚點點頭，他不太懂這些大道理，不過他愿意聽父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