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昊最終是在于小魚詫異的表情下帶著她回到自己娘家的,她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當(dāng)于政和招呼古昊去書房后,母親陳儀把于小魚叫到了臥室。
“小魚,今天媽媽要跟你講一件很嚴(yán)肅的事兒,何去何從,都由你自己決定。”
陳儀雙手執(zhí)起女兒的手,象她小時候那樣,指尖對指尖,額頭頂著額頭。
于小魚一下子眼睛濕潤了,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儀式,從出生時就開始了的儀式。這樣的親昵動作,最后一次是在她嫁給張鍵的前夕。
那天晚上,母親戀戀不舍地幫她打包完了出嫁的鋪蓋后,就一直圍在她身邊轉(zhuǎn)悠,忍不住在臨睡前我們娘倆就來了次儀式。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于小魚在媽媽面前感覺到很委屈,眼淚“唰”地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一下子扎到母親懷里,“哇哇哇”地痛哭起來,把近年來太多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是于小魚居然哭到睡著了。
當(dāng)她醒來后,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黑了。
借著月光她端詳了半天,才認(rèn)出這是北城的娘家。只不過,這個家是她結(jié)婚以后才搬過來的,雖然母親給她留了一個房間,但在這里,她的確住得很少。
于小魚感覺肚子有點餓了,走出房門,就聽到母親在說:
“老于,咱閨女這是多久沒好好睡覺了呀?我真想去東湖抽張鍵那臭小子一頓!唉,要不是看在張汐的份上……”
于政和靜靜地端坐在沙發(fā)上,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聽了妻子的話,把臉微微一側(cè),瞄了她一眼,聲音不咸不淡道:
“你幸虧沒抽,就張鍵那廝……,其實,我更想抽他……”
此時,遠在東湖的張鍵,正和朋友在茶室里品茶,卻是莫名其妙地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他揉揉鼻子,心里嘀咕道:
“是不是她在罵我呢?”
這么想著,臉上居然浮現(xiàn)出兩朵可疑的紅暈,就好像二十多年前向她表白時那樣。
“我卻,老張,想啥呢?”
一聲帶著玉米碴子味兒的東北口音打斷了張鍵的遐思。
“去去去,來,喝,才買的福建大紅袍。”
……
“張鍵?”
還沒徹底清醒的于小魚似乎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哦哦哦,汐汐她爸呀?!?p> 餓極了的于小魚似乎聞到了菜香,便大叫道:
“爸,媽,我都餓死了,咱們是不是該吃飯了?”
說著,便奔向了餐桌。
古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于小魚并沒有在意,她吃得很香,好像許久沒有吃到帶著媽媽味兒的飯菜了。
吃飽了的于小魚,愜意地喝著老爸煮的普洱茶。呃,她剛才吃得有點多了,喝點正好消化消化。
“小魚,媽媽想和你說一件事兒,你……不要激動?!?p> 于政和又給女兒倒了一杯,看著女兒開始回味時,坐在她身邊的陳儀突然說道。
“小魚,你并非我和你爸爸的親生女兒,你的親生父親是……楚健雄。”
陳儀一口氣說完,她好像生怕自己一個猶豫就沒有了勇氣,但箭在弦上,迫在眉睫,不得不說了。
于小魚的手一抖,茶盞一晃,象血一樣的茶湯灑了出來,濺在她面前的玻璃上,蕩開,映出了她有些蓬亂的頭。
“媽,我該剪頭發(fā)了,你看,又長長了。”
于小魚捊了一下頭,又捊了一下,一下一下地揪著頭發(fā)。
陳儀上前,拑住她揪頭發(fā)的雙手:
“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p> 于小魚其實是有意識的,她想,她只是被那個名字嚇到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并非是于政和和陳儀的女兒。
那還是在她大一時,二哥帶著她和章茜出去玩,二哥出了意外急需要輸血,最近是章茜和二哥一樣的O型血救了他。而她,父母都是O型血,她卻是B型血。
她不敢問父母是為什么,她也不想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被父母遺棄。
“小魚,別這樣,你不是被你親生的媽媽丟掉的,她……是生了你難產(chǎn)死的?!?p> 話到嘴邊,陳儀最后還是撒謊了,還敢把真相說出來。
“難產(chǎn)……死了?”
于小魚的眼珠動了一下,囁嚅道。
“是的,她有心臟病,為了生你……耗費了全部力氣?!?p> 不過,她說的也沒說,雖然,死是那個女人的必然結(jié)果,但陳儀實在不想給她留下陰影。
“可我和楚健雄什么關(guān)系?”
于小魚沉吟了好久,久得于政和和陳儀都不敢弄出一點動靜,兩人都只敢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著女兒。
“小魚,你母親是楚健雄的戀人,被捕后發(fā)現(xiàn)她懷了孕?!?p> 于政和面無表情地說道。
“被捕?”
于小魚再囁嚅道。
“是的,危害國家安全罪。”
于政和再說,他下意識地埋怨妻子誤事。
“危害國家安全罪?”
于小魚下意識地重復(fù)道。
“不,小魚,你母親不是被捕,是自首?!?p> 陳儀瞪了丈夫一眼。
“自首?”
于小魚再次下意識地重復(fù)著。
“爸,媽,說得再詳細點,我有點懵?!?p> 抬起頭來,于小魚蒼白的臉上有絲不健康的紅潤。
“好吧?!?p> 陳儀只好簡述四十多年前被他們掩藏的歷史。
原來,于小魚的親生母親叫柳青,和她的親生父親楚健雄都是清方大學(xué)生物系的高才生。畢業(yè)后,兩人一起去了M國留學(xué),學(xué)成之后又一起回了國進了國家科學(xué)院。
二人加入了一項機密的科研小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眼看就要成功的實驗卻發(fā)生了爆炸。除了二人,其余十幾人都在爆炸中死亡。楚健雄身負(fù)重傷,柳青失蹤。國家傾盡全力才把他救了回來。據(jù)楚健雄說,是柳青收了國外某公司的巨額賄賂,盜取了科研數(shù)據(jù),引爆了實驗室。
于政和當(dāng)時所屬部隊戍守在西北邊境,巡邏時遇到了昏迷中的柳青,她那時已經(jīng)懷有六個月的身孕。
當(dāng)她醒來后,看到電視上全國的通緝令時,她很平靜地交待了所有的罪行,只是,紀(jì)錄實驗數(shù)據(jù)的U盤丟失了沒能找到。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們收養(yǎng)你,不能把你交給楚健雄。
“小魚,不是爸爸媽媽想騙你,其實……,我們也不想把你交給他。但他畢竟是……你親生父親?!?p> 于小魚扯了一下嘴角,苦笑了一下:
“呵,楚健雄和柳青沒有結(jié)婚?”
是問句,她看到陳儀點點頭,又咧嘴一笑:
“原來我就是個私生女呀,呵呵!”
陳儀心疼地看著掛在睫毛上不肯滴落的淚珠,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現(xiàn)在,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一切?”
于小魚好像缺氧的魚兒,沙啞著嗓子問于政和。
于政和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一下。
于小魚看得清楚,茶湯甚至都沒有一絲漣漪。
“因為楚健雄有可能也觸犯了國家安全罪,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
于小魚呢喃道。
“對,需要你打入他身邊,幫我們拿到他的犯罪證據(jù)?!?p> 于政和看著呆愣的于小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