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于小魚沉默了許久,于政和和陳儀也沉默地陪著她。
“呵……”
幾聲輕笑,在沉默的房間里卻顯得那般突兀。
“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
陳儀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著。
“媽……”
“哇哇哇……”
終于,于小魚還是沒能忍住,撲在母親懷里哭了起來。
只是,令于政和和陳儀意外的是,原以為她會哭很久,甚至……。
誰也沒想到,于小魚很快收住了哭聲,掙脫母親后去了衛(wèi)生間。
再出來后,陳儀發(fā)現(xiàn),她竟然已經(jīng)平靜如常了,甚至還化了個妝,遮蓋了些憔悴。
于小魚重新在于政和對面坐下,為自己斟了一盞茶,一口飲下后,她才低眉開口道:
“你們要我做什么,盡管說吧?!?p> 身邊的陳儀手微微一顫,小魚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她能不了解嗎?這次傷害她的卻是養(yǎng)大她的父母。
“不……”
陳儀感覺自己喊出聲了,但這只是她自己想的。
“說吧,畢竟,養(yǎng)育之恩我只能以這個回報你們了。”
于小魚居然笑了,只是,笑不達眼底:
“只是,于長官,做間諜我沒經(jīng)驗,就怕到時把事情搞砸了,壞了你們的大事?!?p> 于政和的眼睛瞇了瞇,心里很不滿意于小魚的態(tài)度:
“小魚,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不僅僅是為國家做點貢獻,更是在給你親生父母贖罪?!?p> “貢獻?贖罪?”
于小魚重復著,突然覺得眼睛發(fā)燙,灼熱的淚水似乎象是要灼瞎她的眼睛。
原以為,她是個幸運兒,被親生父母拋棄后,卻又幸運地被養(yǎng)父母收留。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親生父母卻是叛國罪,更沒想到,卻要讓她為他們贖罪。
“老于,不要……”
陳儀心疼于小魚,失聲叫道。
“不要什么?陳儀,你不要忘了,你為了她犧牲了什么?”
于政和大聲喝道。
“老于,你答應過我的,讓我跟小魚說?!?p> 陳儀心疼地上前擁住女兒:
“小魚,你爸爸不是逼你,他是沒辦法了。因為事態(tài)有些嚴重,不敢觸發(fā)楚健雄的神經(jīng),他……很可怕?!?p> 她的手撫摸著于小魚的后背,這還是于小魚從嬰孩時起的習慣,直至她結婚后生了孩子,才少了母女間的這種親昵。
“你知道他妻子黃姝吧?她……”
陳儀打了個哆嗦,她突然意識到不應該和小魚說這些。
“不,小魚,聽媽的,既然你不愿意去,誰也不能強迫你。”
猛地,她轉身面對于政和,聲音沙啞,眼睛也有些紅了:
“老于,別強迫孩子,太危險了。她沒經(jīng)驗,楚健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p> 于政和倒是沒有再發(fā)火,只是站起來摔門走了出去。
留在客廳里的母女二人,誰也沒有說話,沉默著,死寂般的黑夜讓人壓抑著莫名的情緒。
于小魚感覺世界都靜止了,她好像要窒息般感覺空氣中氧氣的抽離。
她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珠,慢慢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古昊坐在她對面原來于政和坐過的位置上。
“小魚,別怪你爸爸媽媽瞞著你的身世,實在是因為你親生父母的身份太敏感了。還有,這是于伯母讓我給你的……”
古昊遞給她一封信,是封口的,聲音有點遲疑:
“你親生母親留給你的,說是在你知曉這一切后交給你。”
他并不贊成于政和的做法,但也沒有最佳方案。
于小魚并沒有伸手去接信,卻是“嗤”地一笑,居然對著古昊笑了起來:
“古昊,你說,柳青會在這信里說什么?呵呵呵,笑死了,我估計她也會讓我去做貢獻去贖罪吧?哈哈哈……”
“古昊,你說,我為什么不因此患上抑郁癥呢?那樣,我就有理由不去見他了……”
說著說著,于小魚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她知道,那個叫楚健雄的有多么可怕,他能親手殺死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親手摘除妻子的子宮,更何況只是他外甥女的閔亞秋,所幸,寶寶死里逃生,被人偷偷救了下來。
她怎么會是這個人的女兒?不會的,她的血液里絕對沒有這樣可怕的基因。
“不……”
她似乎覺得,不去接這封信,就不會和他們有親子關系了。
看著古昊執(zhí)著地舉著的手,于小魚突然很恨他,細思索,他其實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信,但她并沒有拆開,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那個叫柳青的女人在信里寫了些什么。
“古昊,我今晚回東湖,你回去嗎?”
于小魚突然說道。
古昊一愣,問:
“為什么走得這么急?”
未見于小魚回答,卻見她已經(jīng)起身回房間收拾東西。
東西并不多,很快她就收拾完了。
“小魚,還是等你爸爸媽媽回來后再走吧。小魚,別任性……”
古昊上前想拽住她。
“你要等,就自己在這兒等吧,我今晚必須要回東湖,我想汐汐了,我要馬上見到她。”
于小魚掙脫了古昊的手,拉著行李箱就走。
“小魚,你等等,我打電話告訴于長官……”
古昊只好放手。
于小魚驟然回身,目光顯得很冷,語氣也冷冰冰的:
“古昊,我既然答應了他們,我一定會去,但我今晚必須要見到我女兒,否則……我會瘋掉……”
最后一句是哽咽的。
古昊愣了愣,他嘴巴張了又張才說:
“好,我們一起回去?!?p> 在回去東湖的路上,心力交瘁的于小魚大腦感到混沌,還很怕冷一樣縮著身子,一直好像在做噩夢,嘴里喃喃著:
“汐汐,別離開我,媽媽只有你了!媽媽只有你了!”
夢里的于小魚,面對著楚健雄,那是閔亞秋的舅舅,卻倒拎著閔亞秋女兒寶寶的小身子,他在沖閔亞秋獰笑,可寶寶的身體,轉瞬間卻變成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孩,他在沖楚健雄大哭:
“爸爸,為什么要殺死我……”
猛地,于小魚就像是掉進了冰湖一樣冷,她沖著岸上的爸爸媽媽伸著雙手,想讓他們救她,可是那個叫于政和的爸爸卻對她說:
“去替你親生父母贖罪去吧!”
岸上,一邊是養(yǎng)大她的爸爸媽媽,一邊是生她的爸爸媽媽,他們都用冷漠無情的目光看著她下沉,下沉時,她看到了張鍵,看到了石渝,也看到了許光輝,還看到了古昊,她的耳邊卻只有佛祖的超度念經(jīng),她好困好累,呢喃道:
“汐汐,你在哪兒?”
她就像是一個彌留之際的母親在盼著自己的孩子。
“媽,媽,你別嚇我,我在這兒,媽,我在你身邊……”
耳邊傳來汐汐的哭聲,她的心一酸,難道真是回光返照嗎,她就要淹死了,怎么會聽到女兒的哭聲。
她的嘴角扯動一下,從小,大家都說她就像條魚,在水里游泳不比職業(yè)選手差。可誰知道,六歲那年,當恐水的她,被爸爸于政和一腳踹下游泳池時,她以為她會死,卻沒想到,她被治愈了,還差點成為游泳運動員。
“媽,我在……”
“哦,汐汐,媽媽只有你了……”
她呢喃著。
而此時的陳儀,正和于政和對峙著,她一直反對派小魚去到楚健雄身邊:
“那就是個瘋子,你讓我怎么放心,這孩子心太軟了……”
“陳儀,你別忘了,你的任務只是養(yǎng)她,而她的價值,只是等待時機成熟,拿到楚健雄的科研成果,奉獻和贖罪,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