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零叫‘小零兒’，這是更確切的叫法。每個有意識的物體都有著這樣一個小零兒。如果說，意識是小宇宙，那么小零兒就相當于意識小宇宙中的小太陽。小零兒能呼應始元夢境的零，我剛才就是借用你小零兒的‘零能’與始元夢境的零產(chǎn)生呼應，才感知到她所在的方位?！焙诟绻P解釋道。
“其實，人家和黑哥筆身上也有小零兒，只不過因為是山寨品，對始元夢境的零感應不強，所以黑哥筆才借助小菜頭你的原裝正品小零兒去感應?！备咚亠w行中的白妹紙說著話，速度卻無絲毫減慢。
“白妹紙，專心開你的飛機！插什么嘴！”黑哥筆語氣透著不高興。
魯小本心想，黑哥筆不高興，是不是因為不大喜歡白妹紙的那個“山寨品”用詞？但這不是他關(guān)心的。
“白妹紙，你飛這么快，還邊飛邊說話，不怕發(fā)生意外撞到淡淡和蛋？”魯小本帶著疑惑，問道。
還沒等白妹紙回答，黑哥筆就搶答了。
“萬一撞到了也沒多大事。頂多元蛋或淡淡會爆炸，而你將痛苦地失去意識而消失，并在人間醒來?！?p> “別說那么晦氣的話好嗎，黑哥筆！什么萬一！沒有萬一！——小菜頭，請放一萬個心，人家已安裝了‘淡蛋避讓系統(tǒng)’，自會智能躲開所有元蛋和淡淡，不會碰到它們的?！?p> 魯小本得知自己坐著紙飛毯就像是個不倒翁的存在，還絕對安全，不會掉下來，一時整個身體都放松下來，干脆四肢一伸展，一個“大”字躺了下來。
“如果真的被撞爆炸，你們呢？也會跟著消失？”
“……”
“我們？我們的身體可沒你那么脆弱?！?p> “哦?！?p> “既然說到了消失，菜頭，順便再給你普及兩個特定名詞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p> “哪兩個？”躺著的魯小本曲起雙腿，十指交叉放在腦后，微微扭頭瞥了眼黑哥筆，愜意地問道。
“首先，第一個——‘元消’?！?p> “元宵？”
“有元蛋，當然就有元消啦！嘻嘻。”
“元蛋一旦自身老化開裂或受外力作用出現(xiàn)裂痕，就會迅速破損碎裂并爆炸消失。這種現(xiàn)象叫‘元消’，即‘元蛋消失’之意?！?p> “那淡淡呢？”一個貌似淡淡的白色光影從魯小本眼前飛逝而過。
“淡淡消散叫‘魂淡魄散’?！绻且驗槊土易矒艋虮┝D壓等外在因素導致的元消，該元蛋的‘人間本體’，簡稱‘人體’，便會在人間醒來，并精神百倍，很難入眠，之后再在這個始元夢境逐漸形成與之前相同格局的新的元蛋?！?p> “元消時，會綻放出煙花的形狀？”
“只有老化開裂致使的元消才會出現(xiàn)煙花效果。如果出現(xiàn)煙花，就意味著該元蛋的人體已撒手人寰，不會再醒來。煙花是你們類人生命最后的綻放?！?p> “原來之前見到的那朵煙花就是某個人生命終結(jié)前的最后一瞬。好傷感?！?p> 魯小本邊說著邊索性閉上眼。雖然在高速飛行過程中，自己身上的小零兒幫助他保持絕對平衡，不會暈機，但眼前元蛋和淡淡高速移動產(chǎn)生的忽大忽小的白色光影使得他看久了也會覺得有點犯暈。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規(guī)律，有什么好傷感的。菜頭，你將來也會是這樣的宿命?！?p> “……”
“另外，再給你補充一點。人的存在其實就是小零兒的存在，也就是‘零魂’的存在。沒了小零兒，也就相當于沒了零魂，而一旦沒了零魂，人也就不復存在了。丟了小零兒或者說丟了零魂的人在人間就跟死物差不多，就是一具驅(qū)殼。人體需要零的參與才能正常行動運作，又或者說，需要零才能醒著，有意識地存活。也就是說，你在人間睡著后，你的零就來到了這里。你一天不回去，你在人間的軀體就一天不會醒來。如果你永遠不回去，不把零帶回去，你在人間永遠不會醒來?！?p> “也就是長眠于世，跟死了一樣的意思？”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不過，你們類人回不到人間，基本上都是被動的，因為屬于你們自己的元蛋已消失，你們沒了歸宿，回不去了。剛才你說的那朵煙花就是如此。你將來也會是如此?！?p> “別說那么沉重的話題行嗎，黑哥筆！連人家都被嚇到了?！?p> “我只是說了事實，不過呢，雖說是最后的綻放，但你們類人的‘靈魂’并不會立即消失。如果你們死無所戀，就會受到這個始元夢境的零的指引而歸零，進入游世，為游世的植物提供營養(yǎng)和能量，促使植物進化，從而獲得‘新生’，也就是植靈的誕生?！?p> “人家和黑哥筆就是得益于靈魂才誕生的，不過，我們還融入了老嬸神的‘地下黑科技’和‘地上洗白技’。與普通的植靈不大一樣?！?p> “這個始元夢境現(xiàn)在就飄蕩著不少逝去的人間靈魂，只是因為是‘零體’，跟這里的元氣一樣，看不到也摸不著，無法察覺也感觸不到?！?p> “那現(xiàn)在靈魂狀態(tài)的我為什么能看到并摸著我自己？”
“你的元蛋還在，你的零還在，你的身體和感覺當然也還在?！?p> “小菜頭，你現(xiàn)在是零魂，還不是靈魂?！?p> “嗯？”
“為了區(qū)分，我們通常習慣把尚在人間的，也就是活著的零魂叫數(shù)字‘零’的‘零魂’，而把逝去的叫‘靈魂’，精靈的‘靈’。兩者實質(zhì)都是零魂，只是存在形式不一樣而已。還有，那些逝去的靈魂，又分為‘元魂’和‘怨魂’。對人生無所戀、歸向自由的靈魂，叫做‘元魂’，‘元蛋’的‘元’；死后對人間仍有所戀，不愿離開的靈魂，叫做‘怨魂’，‘埋怨’的‘怨’。如果以四界為界，靈魂又可分成四種。人間的叫‘人魂’，夢境的叫‘夢魂’，游世的叫‘游魂’，尸魂界的叫‘尸魂’?！?p> 真的為了便于區(qū)分，靈魂叫鬼魂不就好了？魯小本眉梢微微跳動，與之前的幾個命名聯(lián)系起來，不禁心生感慨：植靈是有多喜歡用諧音詞??！
“分得可真細。想必我以后會變成一枚怨魂?！?p> “小菜頭，你不能變成怨魂啊！你要是變成了怨魂，就有可能進入尸魂界，成為‘尸魂’，然后變成‘煉魂’，最后變成尸人！”
“誒？”
“逝去的靈魂有兩個歸處?；驗樵?，經(jīng)由夢境歸零，前往游世，獲得新生；或為怨魂，經(jīng)由人間歸天，去往尸魂界，煉獄重生。菜頭，你想新生，還是重生？”
“我只想長生?！?p> “尸人可以滿足你，但腦子必須缺根弦。重生后的尸人壽命從幾百歲到幾千歲不等，有的甚至可長達萬萬歲，乃至永生，不死不滅?！?p> “這樣的尸人不是挺好嗎？對我挺有吸引力?！濒斝”景腴_玩笑道。
“小菜頭，你這么帥，平時應該喜歡照鏡子吧？人家跟你講，尸人長得巨丑！如果你變成了尸人，你一定會覺得自己的靈魂賣給了丑惡的魔鬼，活著還不如去死！”
“不死不滅不好么？又不是女人，丑點無所謂；又不用工作，笨點缺根弦也無所謂?；畹煤美?，沒了靈魂反倒少了煩惱?！?p> “等你變成尸人那天再說吧。尸人可是個欲望體，而欲望無邊無際，痛苦無休無止?！?p> “痛并快樂著嘛，人生難道不就是這樣？——喂，剛說靈魂來著，怎么扯到尸人了，還扯到我變成什么鬼尸人。敢問二位，你們到底是帶我去打尸人，還是教我思考人生？”魯小本突然忍不住吐槽。
“……”
“小菜頭，人家知錯啦，對不起！”
“黑哥筆，你說這里飄著靈魂，那靈魂之間可以相互看到么？他們能看到我們嗎？”
“元蛋是零的外在呈現(xiàn)，對靈魂而言，元蛋的破裂也意味著零的破損。即是說，元消后，該元蛋人體的零也已出現(xiàn)破損，但還不至于支離破碎。因此，這些靈魂中的零都是不完整的。零與零之間可以彼此感應對方的存在，而由于零的不完整，他們相互間的感應并不強烈。而由于他們在夢境中一般是閉眼的狀態(tài)，又使得他們之間不會產(chǎn)生太多的聯(lián)系。他們這些不完整的靈魂更趨向于被完整的零所吸引，喜歡往完整的零靠攏。完整的零，除了這個始元夢境的零，當然也包括你身上的小零兒。我和白妹紙身上也都有小零兒，所以他們當然也能感應到我們的存在。不過，正如白妹紙說過的，我和白妹紙的零都是山寨品，感應比較弱，他們應該不會注意我和白妹紙，可以說是無視，而你這個原裝正品零就不同了，他們對你的感應非常強烈。也就是說，你非常吸引他們的注意。盡管他們都是閉眼狀態(tài)，但不妨礙他們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p> “意思是，他們對我很感興趣，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被好些個鬼魂盯上，追著跑咯？”魯小本開玩笑道。
“很有可能哦！說不定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某個鬼魂追到纏上身了，小菜頭。嘻嘻哈！”
“有個鬼可能！靈魂移動非常緩慢，其‘飄移’速度堪比龜速，白妹紙飛得快，撞到幾個靈魂倒是很有可能。”
“開個玩笑都不行嗎？嘻嘻——呀！好險！”
白妹紙堪堪躲過一個不知道什么形狀的淡淡，該淡淡幾乎貼著魯小本的面部穿過，著實把平躺在白妹紙飛毯上的魯小本嚇了一跳，當然，也嚇了白妹紙一跳。
“黑哥筆，你個掃把星，說什么撞，害得人家差點撞到淡淡?！?p> “開機不說話，說話不開機?！焙诟绻P俏皮說道。
“不理你們了，人家要專心開飛機了！”白妹紙撒嬌般地說道。
“不是說已經(jīng)裝了智能避讓系統(tǒng)，叫我放一萬個心嗎？”魯小本不解。
“以防萬一嘛，要知道倒霉鬼可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說不定等下它就突然上身，讓你倒霉了！小菜頭，不和你聊了，待會兒見！”
“一切程序都會有漏洞，哪有什么完美的系統(tǒng)！就好比，人無完人，無一例外?！?p> “黑哥筆，如果我的零魂被撞消失了，我的元蛋還在嗎？”
“也會跟著消失，你的零魂跟你的元蛋本為一體，同生共亡?！?p> “黑哥筆，還有一個特定名詞是什么？你剛只說了一個?！?p> “哦，差點忘了說了。另一個也念yuanxiao?！?p> “元xiao？”
“你出了你的元蛋后，你的元蛋也會發(fā)生一定的變化，顏色會變淡一些，但是很不明顯，其大小、厚度、硬度等也都會變小些許。當然，都是些微小的變化，整體變化不大，這種現(xiàn)象就叫‘元肖’?！А摹?，沒有三點水?！?p> “哦，元肖?！濒斝”净腥?。
“嘻嘻，終于見到‘零光’了?？斓搅?！——起床了，小菜頭！”白妹紙突然興奮喊道，速度慢了下來。
魯小本聞聲猛地坐起，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道藍色的光從前方的一個巨大的淡淡右上角射了過來，射在皮膚上有種很溫暖很柔和的感覺。
“靈光？”魯小本說著，但腦海中并未出現(xiàn)綠亮的感覺，又說道，“零光？”，這時腦子出現(xiàn)了綠亮的感覺。哦，是叫零光。
白妹紙飛毯機頭抬高，往上飛起，越過前方那一座像是雙掌合十狀的跟座小山似的淡淡后，宛若一輪圓月的藍色球體映入魯小本眼簾。
藍色的月亮？始元夢境的零是藍色的月亮？魯小本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和激動。
自他從夢境醒來后，見到的不是白就是黑，除了自己元蛋頭上的那頂光環(huán)是綠色的之外，其他都是黑白。白色的元蛋和淡淡，黑色的始元夢境背景，白色的衣服和膚色，還有自己坐下的白紙，身邊的黑筆……現(xiàn)在終于遇見其他有顏色的東西了，而且還是個發(fā)著藍光的藍色圓形，他能不由此喜悅和激動么！
他還發(fā)現(xiàn)，始元夢境的零前方?jīng)]有任何遮擋物，不，不止前方，以它為球心的方圓萬里之內(nèi)，前后上下左右似乎都沒任何一個元蛋和淡淡。一眼望去，這個始元夢境的零就仿若點綴在一張巨大黑色幕布中的一輪藍色的圓月掛在高處，像一只睜開在黑色夜空中的藍眼睛，靜靜地發(fā)著幽藍的柔光。
“這就是——”魯小本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亢奮，明知故問。
“猴子的淡淡?！焙诟绻P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