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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眾多養(yǎng)父

不逝韶華 洛雪城 3115 2020-05-12 13:12:58

  看段紅燭的模樣,應是同她自己一樣陷入了夢魘之中。

  只是,她沉睡的時間太長了,已經(jīng)不能夠獨力掙脫那無邊無際的可怕幻境。

  次日一早,丁若羽來到離泓房外,門半敞著,人早不在里面。她趕到段紅燭住處,門口站了好幾人,剛想進去就被樓雪死活攔在了外頭。

  “已經(jīng)到了緊要關頭?”丁若羽說話聲音也放輕了。

  “要開顱,特別血腥,總之別進去看?!睒茄┧浪雷е觳?,神色不善道。

  她一個天南海北四處闖蕩江湖的女俠,居然還怕血腥……

  丁若羽乖乖候在外面,望著緊閉的房門,聽不到門后的動靜。

  “是不是同救呂夫人那次一樣?”她記起什么來,總覺得有些東西隱隱地被聯(lián)系在了一起。

  “差不多吧,不過需要的材料不大相同?!睒茄┫肓讼氲?。

  上回用了煉化的魔心和她的念氣……丁若羽局促地干咳兩聲?,F(xiàn)在的他不光外表是男子,芯子里也是男子,若再用某種方式來取一次她的念氣,她不保證會不會臨時發(fā)瘋弄出點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來。

  一個時辰后,離泓推門而出。封閉了所有窗子并拉上厚布簾子的昏暗屋內(nèi)有綠光隱現(xiàn)。他合緊了門,對一眾候著的人道:“先看她晚間會否清醒,切記不要進屋?!?p>  樓雪連聲應承,轉(zhuǎn)頭去找其余不在場的人將他的囑咐一遍遍轉(zhuǎn)述。

  丁若羽上前兩步,扯住他袖角將他的手提了起來。

  前一天還傷得稀巴爛的雙手,一晚過去竟恢復如初,連一點點傷痕都找不著,她心里驚嘆不已。

  離泓望了她半晌,欲言又止。

  “紅姐的情況并不好?”丁若羽察言觀色道。

  “還好,只是缺樣東西?!彪x泓任她牽著自己的袖子,一同回到陳設簡陋的宿處。

  “缺什么?”丁若羽找了個看起來順眼的地方席地而坐。

  離泓在門口立了片刻,緩緩走來,又繞到她身后,趁她回頭前一掌劈下,將她給打暈了。

  他跪坐在她身后,將她上半身擁住,左手上移,貼在她心口。

  火燙的掌心觸及到少女起伏的心跳,使她微涼的肌膚也漸漸開始發(fā)熱。一盞茶的時間后,他才放開手,掌心凝結出一粒金光熠熠的丹丸。

  丁若羽趴在收拾好的地鋪上昏睡著,臉頰紅撲撲的,似乎在夢里都知道他干了什么。

  “你不能入戲太深,要記得這只是個游戲。一切規(guī)則的制定者,只有你我二人。”

  一個聲音,仿佛穿越時空而來,遠在天邊,近在耳畔,回蕩拉扯著他的心神。

  “只有你和我才是……”那人還說了些什么,可離泓已然無法再聽清。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向地鋪上少女的發(fā)絲,自言自語道:“游戲?遲了,已經(jīng)太遲了……”

  天黑了,段紅燭仍是未醒,服下金色丹丸后方從幻境中脫離,距完全恢復也只是一晚上的功夫。

  地鋪上丁若羽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看到離泓坐在一旁發(fā)呆,揉著酸痛的后脖頸嚷嚷道:“你打我作甚?”

  離泓慢半拍似的扭頭看去,突然俯身抱住她,輕輕地在她耳邊道:“下次不會了?!?p>  “什么意思?”丁若羽被他兜頭摟住,差點無法呼吸,立即掙扎起來。

  “我忘了我們已然成婚,很多事理論上也行得通,無需避諱……”

  “你還是別說了,不想聽這個。”終于掙脫開了,丁若羽想起昏迷后潛意識里身上異樣的觸感,防賊似的瞅著他,卻發(fā)現(xiàn)他眼睛里、神態(tài)中沒半點柔情蜜意。

  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像之前面對浮舟時一樣。

  不同的是,浮舟秘密雖多,情感表露卻很清晰,是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眼前之人,他身上的謎,只怕比浮舟還多也更加讓人匪夷所思。

  他甚至都不屑去偽裝什么,對她的好也是那樣的生搬硬放胡亂堆疊,根本不在乎最后會不會坍塌倒地。

  這樣的他,真的能與她毫無隔閡并肩同行么?

  丁若羽抬起手,撫上他的眉眼輪廓。這副最熟悉不過的樣貌,此刻卻讓她產(chǎn)生了些許疑慮。

  手被拿了下來,輕輕握住。離泓嘆道:“天不遂人愿。本想與你在凡界安穩(wěn)度日,沒成想竟被故人找上了門。很多計劃,不得不改變……”

  “是魔族的始君?他和你有什么關系?”丁若羽收起那些埋藏于心底的情緒,強迫自己隨著他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問題上。

  離泓玩著她的手指,緩緩道:“他是我的第一個養(yǎng)父?!?p>  “養(yǎng)……”丁若羽說了一個字就頓住了。

  “幼體期間,前前后后,我被各方人士領養(yǎng)過十幾次?!彪x泓輕描淡寫地笑了笑,看不出那笑里是否有辛酸和諷刺。

  這還是來到彩華樓住在一處后,他第一回對她細說起自己的過去。

  自他誕生后不久,就成了各方人士爭奪的籌碼,大多數(shù)人又因控制不了他的能力而放棄,繼續(xù)高價轉(zhuǎn)賣。百年間輾轉(zhuǎn)數(shù)度,最終被當成不祥之物丟入山林,才遇到仰空。

  仰空將他帶在身邊,教他變成一個人也教他將來該怎樣活下去……那幾年,他像被突然點化,有了自主的意識,亦學會明辨是非,不再是一件價格高昂被上位者競相哄搶的稀有物。

  “他們?yōu)槭裁匆獱帄Z你?”被物化成這樣,丁若羽聽得心里一陣說不出的難受,望著他已然看不出悲傷的雙眸,握緊了他的手。

  “你可知天運閣?”離泓垂下眼瞼,嘴邊殘留著一絲淡笑。

  得到對方遲疑的應聲后,他方接著道:“便是由月緒和十余名長老一同掌管的天界組織,司刑罰,善預測。”

  被選入天運閣的要求非常高,不光要術法超絕,還需身兼一種與生俱來的異能。

  而在魔界,雖無同類組織,卻有著同樣生來便身懷異能的人。

  “我的異能,是吞噬?!彪x泓松開一只手,將擋在眼前的發(fā)絲撥開,又敘述道,“一開始只是吞一些低階修士寥寥無幾的念力,到最后,便可直接吞噬異能者的法力?!?p>  且會將被吞噬之人的異能在體內(nèi)保留住十分之一左右的程度……

  簡直是個人神共憤的怪物。丁若羽再望向他,明白那些人為何想將他占為己有收歸己用了。

  “他們是殺不了我,否則早死了千百回?!?p>  如他這等危險的存在,活在世上確實會給得不到的人帶來深深的壓力。況且,那個時候,他并沒有多少清醒的神智,整個人混混沌沌,僅是一把沒有自主權利又破壞性極強的刀。

  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那個人,似乎仍還活著。

  躲開了天族的窺伺,卻逃不掉魔族的掌控。

  離泓將目光轉(zhuǎn)向搖搖欲墜的燭焰,低聲道:“這次是我連累你?!?p>  “說什么連累?!倍∪粲饛氐状蛳粜牡椎囊蓱],笑了起來,“我們不是早就被捆綁在一塊了?”

  門上響起清脆的敲擊聲,樓雪的丫鬟在外喚道:“二位,該用晚膳了?!?p>  “走吧。”丁若羽跳起來,伸手向離泓,欲拉他一把。

  “不去,眼巴巴看著你們觥籌交錯,我難受?!彪x泓背轉(zhuǎn)過身,倒頭就睡。

  他體內(nèi)的零件,尚未修復完全。

  丁若羽輕輕嘆了聲,出去后替他合上門。

  院子里擠滿了姑娘。

  除了彩華樓的歌姬舞伎,還有些她根本不認識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嫵媚女子。

  領頭一人正揚聲與采卉攀著交情,丁若羽借著院內(nèi)彩燈和淡薄的月色伸長了脖子瞅去,居然是醉煙樓的鴇母錦娘。

  她一身艷俗的紫紅綢裙,緞面油光水滑,鬢邊簪了枝碩大的紅月季,甩著綠帕子,扭動著微微發(fā)福的妖嬈身軀。

  撲面而來的各色香粉混雜在一起,嗆得丁若羽連打兩個噴嚏。一眾人中,獨她師父一襲雪青色衣裙抱琴而立,被襯得那般超凡脫俗、清雅絕倫。

  “師父,出什么事了?醉煙樓的人怎會來我們樓子?”她為了扒開擠得嚴嚴實實的姑娘們,甚至使了身法,才堪堪來到樓雪近前。

  “她們是來看望你紅姐的,順帶請了名廚做了幾桌酒,說什么之前贏了她不少銀子有點過意不去?!睒茄┱f這話時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很顯然段紅燭拿去賭輸?shù)哪切╁X都是問她借的。

  丁若羽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眼間采卉已開始招呼他們?nèi)ゴ筇脙?nèi)用膳。

  這一晚彩華樓難得停業(yè),閉了大門,將姑娘們都聚起來。廳堂燈火通明宛如白晝,杯盞交錯,樂師們?nèi)滩蛔∩吓_獻藝,將氣氛活躍到了頂點。

  “過年都不見這么熱鬧過,沒成想反倒因阿紅的一場病……”樓雪轉(zhuǎn)著酒杯感慨,見桌上擺滿了玉盤珍饈,自家徒弟卻吃得慢條斯理,欣慰道,“真不錯,這才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真想留在這樓里,同師父一起過一輩子?!倍∪粲鸱畔履倔纾粲兴嫉?。

  “胡說!無論姜國還是東鄴,你遲早要選一個去住的。”樓雪捏了捏她的臉頰,“再說,師父我也快要……”

  她停了下來,臉上流露出嬌羞之意。

  這副嬌滴滴的女兒情態(tài),看得丁若羽呆了又呆,良久才恍然大悟道:“恭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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