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溫馨
聽到這片墓園的由來，聿讓第一次接觸戰(zhàn)場帶來的震撼無以言表。
聿讓的小臉繃得緊緊，淚慢慢蓄滿眼眶，悄無聲息地滑落。念及父親就是因安王之亂亡故，至今尸骨還不知蹤影。淚落得更兇了，小肩膀無意識地抖動，不消片刻又忍著，壓抑住哭噎。
兩人在一處修繕的猶如園林式的單獨(dú)的墓地駐足。映入眼簾的，“白芷蘭之墓，蘇泰之妻?！?p> 如果忽略前面的墳場，綠樹掩映，紅花綠草，溪水涓涓，假山奇石錯落有序，儼然誰家精心修繕的花園。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是師父的妹妹，聿讓大方地行了晚輩的跪拜禮。
徐沐很欣慰，墓前介紹起聿讓來。仿佛當(dāng)初白芷蘭在身邊，兩人一起醉心花草，時不時閑話家常。
都城東南的一家豆腐坊，勞碌了一天的母女炒了好幾樣小菜，等著家人歸來。戚巧容解下的圍裙還攥在手里，在街角看弟弟回來與否。
今天是戚銘飛每月休沐的日子，朱教習(xí)喊了五遍，戚銘飛還沒從案頭前抬起頭來，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國子監(jiān)除了嗜書如命的白孝辭博士都已經(jīng)離開了。
還好朱教習(xí)也是個沒家眷的，要不早急眼了。即使如此，第六次喊人無果后，還是動手把戚銘飛案頭的大部頭一一搬走。案上空無一物了，戚銘飛起身一躬到底，“對不住，讓您久等了，都是為弟的過錯，又忘了時辰?！?p> “朱霑可受不了你這一拜之禮，天都黑了，又讓伯母和令姊久等了。”說著往外推，這都城里人們口中的‘農(nóng)夫狀元’。
朱霑也是今年的監(jiān)生，成績不盡如人意。自己又是個沒有大志向的，只是嗜書如命。恩師憐他，所以安排在國子監(jiān)，成全了他書癡的宿命，也成了一時佳話。
見天色已晚，戚銘飛腳下生風(fēng)的往回趕，“唉，徒弟不在身邊，果真是誤事?！?p> 戚銘飛騎上他的的棗紅馬，速度就更快了。棗紅馬是御賜的，神駿非凡。
這馬的由來，一次皇帝與戚銘飛促膝長談，忘了時日。第二日恰巧是戚銘飛休沐的日子。
月上中天時，戚銘飛才想起這茬，給皇帝告罪后，顧不得儀態(tài)，撒腿狂奔。
然后太監(jiān)總管蕭富貴老胳膊老腿的一通溜。
再然后戚銘飛由皇帝恩準(zhǔn)，薪俸加倍，還可以在宮中縱馬。
如今蕭富貴學(xué)聰明了，狀元爺進(jìn)宮，小徒弟蕭元寶就在身邊，畢竟老胳膊老腿的不經(jīng)折騰。
蕭元寶因此的了不少露臉地機(jī)會和恩典，自此記下了戚銘飛的恩德這是后話。
“臭小子，說了多少次了，一忙正事就忘了時辰?！逼萸扇菘吹艿茱L(fēng)塵仆仆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的樣子，笑著埋怨。
“讓阿姊久等了，都是為弟的錯呢?！逼葶戯w飛快的把棗紅馬‘閃電’拴好。
看到槽里新鮮的草料，戚銘飛止了腳步，“吾都為官了，還是難為阿姊諸事操勞?！?p>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戚銘飛肉眼可見的速度蓄滿淚水，又不能流下，慢慢地平復(fù)情緒，等淚水退潮，眼眶生疼，紅彤彤。天黑，戚銘飛的皮子黑，是以無波無瀾。
辣炒雞塊、青菜豆腐、小炒肉、蛋花湯，三菜一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飯余，枯黃的燭火下，戚宋氏委婉地提起，“街口徐屠戶家托了媒人來提親。他家長子還識得幾個字，模樣也過眼。如果咱家愿意，今冬就把親事辦了?！奔?xì)看下，戚宋氏做的是輪椅。
輪椅是戚銘飛做的，樣式簡單普拙，卻不想妨礙它好用。有了它，戚巧容又把家中所有的門檻，臺階都?xì)?，戚宋氏就像是又多了一雙腿腳，出來進(jìn)去操持家事。
時間一長，戚宋氏胳膊慢慢的又恢復(fù)了沒受傷時的樣子，甚至比以前還粗實(shí)不少。一雙斷腿時間長了，萎萎蔫蔫就成了擺設(shè)，就剩一張皮包了受損的枯骨。
“娘親這是嫌棄女兒了，女兒不依。早些時日，才聽店里吃豆花的主顧說起徐家長子跟劉獵戶家獨(dú)女有了首尾。且說的又不是一人，想來不是空穴來風(fēng)，這親事還是得娘親定奪?！逼萸扇莶]有多少女兒家談及自身婚事的羞赧。而是跟母親玩笑后，理性的道出了自己所知。
“孩兒覺得此非良緣，且阿姊文不止能識文斷字，文章一般男兒也比之不上，又有做豆腐的手藝可以安家無虞。實(shí)在沒必要把一生幸福系于媒人的只言片語上?！逼葶戯w難得的把自己所思所想說與母親，只是希望阿姊別被母親傳統(tǒng)的思想給貽誤了。
“蒼蠅不叮無縫蛋，流言不會空穴來風(fēng)。這劉屠戶的長子看來并非良人，明日為娘就跟媒人把話回了。唉，你們姐弟的親事始終是娘的心頭大事?！笨粗鴥号既绱顺錾菟问侠蠎汛笪?，可是兒女年紀(jì)都不小了。
娘仨又閑話了會家常。戚宋氏體力不支，戚巧容服侍母親洗漱就寢了。
等戚巧容忙完了不出意外書房的燈亮著?！坝衷诶L地圖，寫風(fēng)物志，當(dāng)今圣上給的雙倍薪俸看來也不是那么好拿的?！逼萸扇菪Φ臏厝崴扑?p> “阿姊，辛苦了，要不是家逢巨變，我又讀書入仕。阿姊這般聰慧的女子，怎么這樣白白蹉跎了最好的婚配年紀(jì)。”戚銘飛露出從未有過的愧疚，只此四字‘長姐如母’也不能表達(dá)戚銘飛的感恩之情。
“幾日不見，阿飛都成了暖心的小棉襖了?！逼萸扇菡f著掐住了戚銘飛命運(yùn)的后頸脖，“以后少這么酸不溜丟的，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說不定姐等著嫁給王侯將相呢！”
戚銘飛從小就怕她掐后頸脖的終極大招，兩人笑成一團(tuán)。
“當(dāng)年造成父親橫死，母親雙腿折斷的歹人，有點(diǎn)線索了沒?”戚銘飛入世以來，戚巧容第一次問出口。
暈黃的燈光下，戚銘飛把所知的線索一一道來...
日影西斜，尸山的陰影籠罩在青色的祭壇上，金色的光，又給白骨度了層膜?；疑囊埋欠w，風(fēng)兒打著旋兒把依舊高溫的鼎下柴灰吹起又撒散，說不出的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