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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落在昨日窗

第六十三章 再別斷橋

云雀落在昨日窗 望廷 3300 2020-03-30 15:10:00

  江小瑜拿回手機,霸占了靠窗的一張床。

  小李哥把西裝脫了掛起,在另外一張床上躺下來,閉上眼睛。

  “小李哥,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唄!”

  “有什么可說的,都是些破事。”

  “你們倆怎么好上的?”

  “她給我寫信,不是電子郵件,手寫的那種?!?p>  “那丫頭字得好,很秀氣。”

  “然后你給她回信,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屁!我一封都沒回?!?p>  “一個小丫頭片子,哥哪有空搭理。”

  “后來呢?”江小瑜追問。

  “后來,她來杭州上大學(xué),非要見我,說要感謝我?!?p>  “見了?”

  “沒,哪有空!”

  “那你們什么時候見面的?”

  小李哥不說話了,沉默著。

  “小李哥?”

  “再話多,哥就辦了你!”

  那個時候,她也是,小鳥似的黏著他,總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她怎么那么愛說話,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要跟他說,沒完沒了。

  他喜歡聽她說,沒有心機的,說些沒頭沒腦的傻話。

  他又怕聽她說,怕聽得多了,他的心會亂,會上癮。

  他就跟她說:“再話多,哥就辦了你!”

  她說:“李哥,你辦了我吧。今天我十八歲,成年了。”

  是呀,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十八歲的姑娘一朵花。

  她像一朵花一樣,滴了一滴血,盛開在了他的心里。

  第一次帶她去吃日本料理,她眼睛都看直了,也是像個孩子,童真,可愛。

  她說,她沒吃過日本料理,不知道該怎么吃。

  他就嘴對嘴的喂著她吃,她漲得滿臉通紅。

  就像那家伙,嘴對嘴地喂著鳥吃。

  鳥不會哭,可是她會。

  她說從來沒人對她這么好過。

  他的鳥很皮,可是她不,她在他面前,總是怯怯的,說話都不敢大聲。

  只有在晚上,躺在他懷里,她的膽子才會大起來。

  她說,只有那個時候,才感覺他離她很近,他才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敢做回他自己。

  把她抱在懷里,他才能感受到,他是真實的,活著的。

  沒有聽到小李哥再說話,卻也沒有聽到他的鼾聲。

  江小瑜側(cè)過頭,看見小李哥眼睛閉著,嘴角上揚,他在笑。

  是在回憶吧,他們的過往。

  可是想再多也惘然,清醒了只會更痛,打斷他。

  “小李哥,問你的事兒,還沒說呢?!?p>  “他們家啊,書香世家。這種家庭,你曉得,規(guī)矩多,講究多?!?p>  “他父母結(jié)婚才七個多月,就生下他?!?p>  “所以他媽媽,在江家日子挺不好過的?!?p>  “他爸爸那個人,一輩子做學(xué)問,治學(xué)嚴(yán)謹(jǐn),做人也嚴(yán)謹(jǐn),唯獨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控制住。”

  “他爸爸內(nèi)疚了大半輩子,覺得都是他的錯,讓他媽媽受委屈了?!?p>  “莎莎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p>  “莎莎出事后,他媽媽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那些話不好聽,我不說,你也能想得到?!?p>  “他爸爸氣得,要跟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p>  “那他媽媽......”江小瑜不知道該怎么問了。

  “他媽媽見過你,很喜歡,讓老江好好對你?!?p>  “見過?什么時候?”

  江小瑜在記憶里搜尋,卻一無所獲。

  “你長了個豬腦子,能看出來什么?”

  “又罵我!小李哥,你今天對我男朋友,很不友好哎!”

  “屁的男朋友,在哥面前演戲,水平太差!”

  “哪演戲了?他對我好著呢,我們都睡了!”

  江小瑜這句話說得很沒底氣。

  “裝,繼續(xù)裝!你們倆根本沒情況,以后也沒戲!”

  “小李哥,那你幫幫我唄!”江小瑜噘個嘴,眼神有些落寞,哀傷。

  小李哥盯著她看了一會,眼里聚起一道光:“臭丫頭!鬼精鬼精的!”

  小李哥究竟是怎么看出來的?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也無心去想。

  原來那個人,心里裝著那么沉的隱痛。

  原來那個人,愛她愛得那么深。

  江小瑜想著心事,過了一會,聽到輕微的鼾聲。

  小李哥這一覺睡得時間很長,兩個多小時后才醒來。

  伸伸胳膊,一扭頭,他看到江小瑜在另外一張床上,也睡著了,臉上,掛著淚痕。

  越看越不忍,他拿手機悄悄拍了一張照,用微信發(fā)了過去。

  “狗屁的生死不相見,有本事別看,把照片刪了!”

  江小瑜睡覺輕,又剛經(jīng)歷了一場悲慟,輾轉(zhuǎn)著,發(fā)起夢,氣就上不來了。

  小李哥先是聽她嘴里“嗯嗯”的低吟著,像那啥似的,又見她臉上泛起潮紅,還以為她是思春了。

  越聽他心里越癢,貓抓似的,就下了床,想過去用被子把江小瑜頭捂住。

  哪個姑娘他都能碰,只要他想,但這個姑娘不行!

  等他走到江小瑜的床邊,才發(fā)現(xiàn),這姑娘又不對勁了。

  他趕緊把江小瑜拉著坐起來,在她背上猛拍幾下。

  江小瑜身體一震,堵在胸口的一團氣順了過來。

  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小李哥的懷里。

  “你干嘛!”花容失色。

  小李哥一陣?yán)耸幍匦?,“傻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干嘛?”

  “哈哈哈!”

  江小瑜非但不怕,反而大笑。

  她懂他,越是裝出浪蕩的樣兒,越是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真。

  “鬼丫頭!真不怕我辦了你?”

  小李哥看著江小瑜,一臉純凈地沖他笑著,一時竟有些恍惚了。

  那丫頭,也喜歡這么笑。

  “回吧!”小李哥說。

  “嗯!”

  江小瑜背起自己的包,起身就要走。

  “真的就這么走了?”小李哥在身后問。

  江小瑜怔了一下,她知道,他問的是什么。

  “小李哥,我不是貓,我只有一條命了?!?p>  江小瑜轉(zhuǎn)過身,看著小李哥。

  她幾乎從未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過明顯的情緒流露。

  此刻他正望著她,深深的哀愁。

  “小李哥,再抱一個唄!”

  小李哥斜靠在床上,張開雙臂。

  “來吧!還是哥的懷抱最適合你!”

  江小瑜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來,雙手摟住小李哥的脖子,感受著他把自己緊緊抱在懷中。

  “小李哥,謝謝你,幫了我這么多?!?p>  “錢能解決的事,那就都不叫事!”

  “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么。我翅膀斷了,飛不動了?!?p>  小李哥長長嘆了一口氣,“懂了!去吧!哥不送你了。”

  “無情!”

  “歡情薄嘛!”

  江小瑜走出酒店,搭了一輛出租車。

  她坐的車剛一開走,杰克從后面不遠處下車,進了酒店。

  他竟然讓她一個人離開,而且她是哭著離開的。

  她發(fā)的那條朋友圈,“哥請我吃飯,我請哥......”什么意思?

  他對她做了什么?

  杰克沒有注意到,江小瑜坐的車剛開出去,后面一輛車就跟上了她。

  江小瑜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讓司機送她去西湖。

  下車的地點,是那天江子昂和她買完喜糖,帶她來的地方。

  她順著當(dāng)時走過的路,慢悠悠地走著。

  黃昏的西湖邊上,最是好風(fēng)光,荷葉連連,晚舟徜徉,風(fēng)吹皺了一湖的漣漪,夕陽里泛著金色的光芒。

  走著走著,江小瑜就看到了斷橋。

  那個時候,江子昂是想和她一起走過這座橋吧。

  因為他讀了她的故事,知道她和周云靖的約定。

  他想比他更先一步,和她做一個斷橋約定,一個生生世世,愛她千年萬年的約定。

  為什么,那個時候她要猶豫?

  喜糖買了沒有發(fā),是因為她傷了他心??!

  取消蘇州之行,也是因為他不敢再靠近她,怕抓不住她的心??!

  他聽她說,五百塊包養(yǎng)他,還要再加二十,他是歡喜的,又再鼓起了勇氣的。

  越來越多的回憶,在心底涌起。

  那些曾經(jīng)她不能理解的皺眉,嘆息,手指間夾著的香煙,是她早在不經(jīng)意間,一次次的,把誤會、任性、曲解,做成一根根的利刃,扎得他遍體鱗傷。

  是從什么開始,他全力以赴的愛她?

  他痛斥張經(jīng)理,如果沒有全力以赴,就沒有資格埋怨別人。

  “愛你全力以赴,能否換你全心全意?”

  她已是全心全意的愛著他了,為什么,他寧可承受刮骨之痛,也不愿再愛她。

  不是約定好了的,許他一世微笑,必饋我三生爛漫嗎?

  這個男人,還說諾重于山,為什么不肯信守承諾!

  她慢慢的走上斷橋,從橋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

  她走的極慢,短短的一座橋,走過去,便是把她這一生的情路,都走完了吧。

  上一次,江小瑜在斷橋邊上把自己哭成風(fēng)景,是因為周云靖。

  這一天,她再次把自己哭成了一道風(fēng)景,因為江子昂。

  在江小瑜下車不久,后面跟著的那輛車也停了下來。

  不多時,又開過來一輛車,從車上下來一個人。

  那人遠遠跟在江小瑜的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再未移開。

  江小瑜在前面走一步,他在后面,跟一步。

  他看著江小瑜走過了斷橋,停住腳步,站在橋另一邊,從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煙。

  慢慢地抽出一根煙,夾在手指間,那煙,卻沒有點燃。

  如果她肯回頭,慢慢地走回來,就能看到他。

  一陣風(fēng)吹過,隱約地,他聞到她的淡淡體香,屬于她獨有的氣息,他怎會不記得。

  他閉上眼,陶醉在這久違的,讓他沉迷的,記憶中的味道里。

  一會,風(fēng)向變了,那令他沉醉的隱約氣息消失了。

  江小瑜閉上眼,風(fēng)吹在她的臉上,捎來一股沉香烏木、檀木混合著雪松和淡淡煙草味的湯姆福特男士香水味兒。

  她臉上慢慢綻放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愛他,也是入了骨,想像著和他一起走過這座橋,竟然連他的味道,都能回憶得這么清晰。

  那個懷抱,曾經(jīng)是她的,她想抱就可以抱。

  她閉上眼,深深地吸口氣,想象著,自己正被他擁入懷中。

  橋那邊的人,緩緩點燃了手中的煙。

  煙灰滅盡,他取出一片綠箭,放入口中,向橋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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