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渡劫天雷
桃仙鎮(zhèn)外,浣秋山。
此山形勢如同龍盤虎踞,山中有一天然洞府,山洞極大,可容數(shù)十人,更難能可貴的是此山靈氣在這方地界只是稍遜于錦繡山,比起他處,卻要濃郁許多。
三年前,況野來到此洞,用蠻力將這里原本的主人趕了出去之后,便鳩占鵲巢,一直在這個山洞中修行。
‘忍刀七人眾’兄妹七人此時悉數(shù)聚在洞中,他們圍坐在一張石桌旁,都沉默不語。
此時他們的心境大抵是一樣的,都覺得剛剛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如此得驚心動魄峰回路轉(zhuǎn),到現(xiàn)在,七人還如墜夢中。
搶劫搶到了閻王爺身上,本來以為要一命嗚呼了,誰都沒想到這尊閻王爺不但沒有把他們的命收了去,反而化身成了散財童子。
精品法器,上階靈石,玄級功法,隨便哪一樣,都是他們以前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尊主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隨手散給了他們。
七人的心情,到現(xiàn)在還有些洶涌澎湃。
他們既因為得了少年的莫大好處,撞上了活上一百輩子都難得遇見的機緣而狂喜,又因為體內(nèi)被少年下了禁制,從此受制于人,成為任人驅(qū)使的工具,不復以前的自由而難免煩憂。
“諸位道友,既然今日我們七人已經(jīng)結(jié)義,我也就有不藏著掖著,有話直說了?!崩洗鬀r野打破沉默,中氣十足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和我一樣,心里頭矛盾不已,但是我想說的是,既然我們已經(jīng)誓死效忠了尊主,那么就不應該再這般患得患失。”
況野掃了其他六人一眼,見眾人都齊刷刷地看著自己,又說道:“照理說,我們搭伙去搶尊主的東西,修為不濟被擒,任打任殺也是咎由自取。巧取豪奪弱肉強食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天理。但是尊主不僅大發(fā)慈悲地放了我們,還賞下了這般山高海深的恩典,如果我們再貪多惜命,便是無恥了。”
聽完況野一席話,眾人皆是醍醐灌頂,都覺得此話甚是,于是紛紛點頭。
“老大,你還以道友相稱,難不成你在尊主面前排資論輩的時候,就沒真心拿我們當?shù)苊??”邱玉娘媚笑地埋汰道?p> 況野這才想起自己失言,連忙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道歉到:“是我口笨,一時改不過來,四妹莫怪?!?p> 儒生孟浪無奈地笑道:“大哥說的是,只是尊主賜予的‘忍刀七人眾’這個稱呼,聽起來著實不雅,要是尊主能換一個,那就更好了?!?p> “三弟,這個倒是無妨,尊主說我們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只要我們實力上去了,哪怕叫阿貓阿狗,也沒人敢小覷我們,何必去附庸那個風雅?!崩隙娓患夷碇约旱纳窖蚝f到。
“哈哈哈!”眾人聞言皆是哄笑。
“這樣想就對了,既然我們有緣一起效忠尊主,今日起倒不如就一起在此洞中修煉。一來不用擔心外人得知我們身懷異寶,起了歹心。二來修煉時遇見什么問題,也能一起互相參詳。你們覺得如何?”況野建議道。
“好,我贊成!”
“我也贊成!”
“這樣最好了。”
......
翌日,陳國的桃花汛如約而至,早上一場大雨下來,將桃仙鎮(zhèn)都罩在了一片雨幕之中,村外的溪水也已經(jīng)漫上了岸。
江尋在醉月樓休息了一晚,醒來后推開窗戶,從懷里拿出一方錦帕,用雨水浸濕了之后,簡單地擦了擦臉,就走出了房間。
來到二樓,因為雨天的緣故,二樓的修士無幾,明顯比昨日冷清了許多。
昨日坐在江尋鄰桌的那三名黃衫青靴的女修士還在,她們圍在一桌,正嬉笑嗔罵地在那里賞雨品茶。
因為昨日坐的靠窗座位會濺到雨水,已經(jīng)被店伙計收了起來。
江尋隨便揀了一張桌子坐下,斜眼看著那三名女修士,發(fā)現(xiàn)她們的穿著和林階云一樣,心中料定她們?nèi)硕ㄊ呛土蛛A云同門。
“常師姐,那公子在盯著你看呢?!泵嘘惾闳愕娜赴吲l(fā)現(xiàn)江尋正朝他們這邊看,見江尋劍眉星目,玉樹臨風,有些嬌羞地取笑到。
姓常名疏影的艷美女子聞言只是嫣然一笑,她早就習慣了其他男修士傾慕的眼神,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看她的人是昨日的那只繡花枕頭后,心道莫非此人對自己起了非分之想,于是挑眉嗔怒道:“不用理他!”
陳茹茹竊笑地又瞄了江尋一眼,這才做窈窕淑女樣,端莊地啜了口茶水。
“沒想到小師妹昨天還真把‘鎮(zhèn)邪桃符’給取來了,還受了那么重的傷,想來她說她遇見樹妖的事情,興許竟是真的?!泵匈Z小玲的豐滿女子平素不喜男子,自始自終沒看江尋一眼,而是提起了昨日傍晚之事。
這次三人可能是直接無視了江尋的存在,并沒有設(shè)下隔音結(jié)界。
江尋將三名女子的談話聽得真切,更加確定三人口中提及的林師妹應該就是林階云無疑了。
于是江尋站起身子,來到了三人桌旁。
陳茹茹見江尋朝她們走了過來,以為是要上來搭訕,于是連忙整了整自己的發(fā)鬢衣衫。
“叨擾三位仙子片刻,請問三位仙子是否認識這只玉鐲的主人?”江尋拿出昨日撿到的那只碧玉手鐲,彬彬有禮地問到。
陳茹茹含情脈脈的雙眼在看見江尋手里的那只碧玉手鐲后,忽然晴轉(zhuǎn)陰云,她倏忽站了起來,一手奪過江尋手里的玉鐲,厲聲問到:“這只手鐲你從何得來?”
常疏影和賈小玲見狀,也瞧了瞧那只手鐲,都面露驚疑之色。
她們一眼就認出了這只手鐲是他們師妹林階云視若性命的心愛之物,平時都如影隨形地戴在手上,現(xiàn)在竟然出現(xiàn)了在一名陌生男子手上,不由得讓人浮想聯(lián)翩。
“桃花庵!”江尋如實相告。
“好啊,我道只是取道桃符何須花費那么長的時間,敢情這賤蹄子倒是在那里勾搭起男人來了!”賈小玲拍桌怒道。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樓梯口一道倩影走了上來,江尋看去,見是林階云上了樓,頓時心臟怦怦直跳個不停,但面上還是假裝素未謀面,轉(zhuǎn)移開了視線。
只見林階云一臉頹然地上了樓,身上的半邊黃衫已經(jīng)濕透,她用手撩去額前的亂發(fā),抬起頭忽然和江尋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是你!”林階云驚呼道。
江尋明朗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姑娘,在下昨日撿到一只手鐲,心想也許是姑娘遺失,本想昨日便想找到姑娘歸還,只是姑娘匆忙離去未能追上,現(xiàn)在物歸原主?!?p> 說罷,江尋朝陳茹茹手上的碧玉手鐲使了使眼色。
林階云會意一看,看見自己剛才再去桃花庵尋找良久都沒有找到的碧玉手鐲出現(xiàn)在師姐陳茹茹手上,頓時眼前一亮,驚喜不已。
林階云朝江尋欠了欠身,道:“多謝前輩?!?p> “林師妹,你好生糊涂,可不能見到英俊點的男子就亂喊前輩,難道你看不出來他的修為甚至還不如你嗎?”常疏影瞥眼奚落道。
“不知羞恥!”陳茹茹歪嘴罵道。
江尋見林階云的師姐們出言如此尖酸惡毒,心中頓時不悅,他冷然地看著三個女修士,又看了看眼神堅毅的林階云,默不作聲。
林階云走到師姐陳茹茹的身邊,伸手向陳茹茹討要手鐲,卻沒曾想陳茹茹一點也沒有歸還的意思。
結(jié)果,兩人就在那邊鬧僵了起來。
就在這時,“轟隆隆”一聲悶雷炸響,聲勢驚人,響徹天地。
“師姐快看,是渡劫天雷,是我們錦繡山的方向,肯定是太上師叔祖要飛升了!”陳茹茹拿著手鐲看向窗外,激動萬分地說道。
常疏影和賈小玲聞言,紛紛起身來到窗邊,兩人朝錦繡山方向看去,果然一道白色天雷的余光剛從錦繡山上空消弭不見。
林階云緊跟在三位師姐身后也朝外看去,并不敢與她們并列。
“小子,有人在渡劫,你不去瞧瞧熱鬧?”六道老人忽然說到。
“他度他的劫,有什么好看的。再說,我在此處便能瞧見,又何必去和那些女子湊成一堆?!?p> “你這小子,注孤生!”
老人話音剛落,又是一聲聲勢更加宏大的雷聲響起。
江尋條件反射地朝窗外望去,只見遠方的天空上,一道粗如臺柱的綠色雷攜雷霆萬鈞之勢劈落人間,如同一條青鱗天龍嘶吼下凡,落在一座山影之上。
“你這小子還說不想看,也是個口不對心的角兒?!绷览先苏{(diào)侃道,“前兩道天雷是沒有什么看頭,只要是登仙境修士,都能輕松應對,真正的天劫,是后面的幾道,每過一道,天雷的威力就會倍增,倒是不可小覷?!崩先私庹f道。
“六道爺爺,登仙境修士飛升,要經(jīng)幾道天雷?”
老人沉吟了一會,道:“一般是白綠紫金紅五色天雷,只要扛下這五道天雷,天門便會打開?!鳖D了頓,老人又說到:“不過也有例外,有些人罪惡滔天,天理不容,便會多降下一道法雷以示懲戒。也有的人天才逆天,為天所妒,也會多降下一道殺威雷,總是不一定的?!?p> 江尋聞言不由得瞇眼沉思起來,就在這時,一道紫色驚雷破空劈下將江尋的瞳孔也映成了紫色。
“那師父飛升時,降下了多少道天雷?”
老人聞言苦笑到:“不提也罷!”
“和我說說嘛六道爺爺!”江尋央求道。
老人拗不過,無奈道:“你師父飛升時,足足降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怎么如此之多?”江尋驚呆了。
老者漠然不語,過了片刻后才說到,“你師父說他裝逼一世,當有此劫,我也不太理解他的這句話?!?p> “后來師父肯定抗下了那八十一道天雷吧,畢竟他都已經(jīng)飛升了?!?p> “恩,八十一道天雷你師父倒是都扛下了,只是天門還是不為你師父打開?!?p> “啊?那師父是怎么飛升的?”江尋驚訝問到。
“你師父見天門不開,一生氣便自己強行打開了天門,然后帶著你十二位師娘還有三條狗兩只雞一起飛升了,說是要去教天上的那些神仙如何做人?!?p> “教神仙做人?”江尋徹底無語了,不過想想這還真是他師父的風格。
足足過去了一刻鐘,卻不見下一道金雷降下,江尋于是問到:“怎么金色天雷遲遲不降?”
“應該是那名渡劫的修士,自知只能扛過第三道天雷,放棄了第四道天雷的考驗,渡劫失敗了?!?p> 在窗前瞻仰渡劫的靈毓宮四位女弟子,見第四道天雷久久沒有落下,都心知肚明太上師叔祖這一次又渡劫失敗了,于是都一臉沮喪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臉上都是悵然若失。
“看來我們靈毓宮,今年又無法加入天道盟了?!背J栌笆卣f到。
“可不是嗎,要想加入天道盟,宗門內(nèi)五百年內(nèi)必須有人成功飛升,福澤一方。我們靈毓宮幾百年來,也就太上師叔祖有機會飛升,卻連續(xù)三次渡劫都失敗了。每次渡劫失敗,修為都要大損,恐怕我們靈毓宮,百年內(nèi)都也無法進入天道盟了?!辟Z小玲臉上的橫肉抽動,看起來很是不忿。
“也怪我們資質(zhì)一般,無法通過天道盟宗門的考核,不然也不會進這二流宗門?!标惾闳阌行┐诡^喪氣。
一旁的林階云聞言繡眉微蹙,忍不住說到:“三位師姐,太上師叔祖渡劫失敗,我們還在此編排宗門的不是,是不是不太好?”
“你給我閉嘴,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難不成你還想到師父跟前告狀不成?”陳茹茹惱羞成怒,說罷,將林階云手鐲從懷里取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聲脆響,碧玉手鐲被砸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