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忍無可忍
見父親臨死前留給自己的唯一念想被摔碎,林階云怔了一怔,瞬間失了魂,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江尋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也嚇了一跳,他看了看地上的手鐲碎片,又看了看哭紅了鼻子的林階云,神色一冷。
“小子,你現(xiàn)在怎么動不動就起了殺心,以前你的性情可不是這樣?!苯瓕ど褡R中的六道老人問到。
江尋這次沒有理會老者,而是雙眼凌冽地看著雀斑少女陳茹茹,手背青筋暴起。
“陳師姐,你為何要摔它!”林階云站起身子咬牙怒視著陳茹茹。
陳茹茹見平時只會忍氣吞聲的這個林師妹此刻竟然一反常態(tài),面露兇光地質問自己,也是被嚇了一跳,她結巴道:“你...你想干嗎?”
就在江尋想要出手的時候,忽然林階云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到陳茹茹面前。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林階云出其不意又干凈利落地扇了陳茹茹一個耳光。
忽然挨了一個大耳光的陳茹茹直接被打懵了,直到覺得耳中嗡鳴以及臉頰發(fā)熱后才回過了神,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臉頰,一手指著林階云怒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說完,陳茹茹就一手按在自己的儲物袋上,似乎要動手報復林階云。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也被林階云這忽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的常疏影連忙出聲制止道:“陳師妹,不要魯莽!本門門規(guī),同門之間不可私斗,否則逐出門墻?!?p> 陳茹茹聞言,立即雙眼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的手從儲物袋上放了下來,憤怒的神情一變,楚楚可憐地委屈說到:“常師姐,賈師妹,林師妹她動手傷我,我回去定要跟師父告狀,你們可不能袒護她。”
“哼,偏袒她,怎么可能,這次定要讓她成為喪家之犬?!辟Z小玲冷笑道。
常疏影則裝出一副心累勞神的樣子,勸解道:“唉,都是同門姐妹,何必鬧到如此地步。”說完,她從自己的左手上脫下一環(huán)羊脂白玉鐲,遞到林階云的面前:“林師妹,這是師父他老人家去年賜予我的‘沉水白玉鐲’,不僅質地溫潤,而且還是一件中階防御法器。我現(xiàn)在送給師妹,權當是替陳師妹賠你那只鐲子了,此事就此作罷,回去我們也不要再提及此事?!?p> 林階云看也不看常疏影遞到她眼前的白玉手鐲,她早對就常疏影這種虛情假意免疫了,她狠狠地剜了陳茹茹一眼,擦去眼角的淚水后,眼中一臉的堅毅神色,她什么都沒有說,彎腰仔細地撿起地上的手鐲碎片。
江尋見此情狀,垂下了雙手,心中的殺意頓時煙消云散。
看著一片片仔細撿起手鐲碎片放入手心的林階云,他莫名其妙地竟覺得滿心歡喜。
這就對了,那個野蠻的小女孩就算長大了,也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
而且看她這般珍惜這個手鐲,說明她和自己一樣,也沒有忘記當年的那場相逢。
“常師姐,別理這不識好歹的東西,不就一破手鐲嗎,摔了就摔了,何必糟蹋了你的好東西。”賈小玲焦急道,其實她自己早就對常疏影的這只手鐲眼紅已久,此刻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常疏影把這只手鐲送給林階云。
常疏影見林階云無視了她的好意,秀眉微蹙,也沒有再勉強,她將白玉手鐲戴回手上,輕嘆了一口氣。
“我們準備回山門復命了,林師妹,你也跟我們一道走吧?!背J栌昂惋L細雨地說到。
林階云默然無語,只是蹲在地上,手里捧著手鐲碎片,雙眼有些迷離。
她心知肚明,雖然常師姐看似要將這事壓下,其實這只是她慣用的用來包裝自己形象的手段罷了。
她們三人蛇鼠一窩,心機都是深沉無比,況且彼此互相包庇護短,一回到宗門,想必立即就會到她那個勢利且一向厭惡自己的師父那里告狀去的。
跟她們回到宗門,想必到那時,自己百口莫辯,就算辯了也沒用,自己肯定會被師父依據(jù)門規(guī)逐出靈毓宮的。
以前,林階云就沒少受過這些師姐們的欺凌,只是她為了能在錦繡山這處靈氣盎然的靈地修行,增進自己的修為,方才一忍再忍。
她認為,只要能有機會為爹報仇,哪怕自己受再大的委屈,那都是值得的。
只是,今天她卻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隨她去吧,我們自己先回山復命去吧。太上師叔祖渡劫失敗,此時門內還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賈小玲說到。
常疏影點了點頭,又對林階云囑咐了一句:“林師妹,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如果哪天你改變心意想要我這只手鐲了,隨時可以找我拿走。還有,回去的路上自己也要多加小心?!?p> 說完,常疏影和其他兩人確認了下眼神,便一起下樓離開了。
店外,雨還沒停,雨水嘩啦啦地從屋檐流下,被雨打落的桃花在地面的水坑里打著旋。
店內,江尋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子的背影,一言不發(fā),不過心里卻下定了決心,有他在,這將是她最后一次流淚。
林階云的三位師姐剛下樓離開不久,便又有一撥客人進店上了樓。
上樓的是兩名身穿青衣青袍背負長劍的年輕修士,他們口中正談論著剛才發(fā)生的渡劫之事。
“彭離老祖這都已經(jīng)是第三次渡劫失敗了,想來靈毓宮往后幾百年,再也難出一位飛升仙人了?!币晃簧聿膫グ叮瑲舛炔环驳哪贻p修士說到。
“這可不一定,聽說錦繡山那邊近年出了一位驚才絕艷的玉嬋仙子,三十歲不到便已經(jīng)是通玄境初期的修為,相信只要以后再得些機緣,幾百年后或能飛升,也未可知。”另一名寬額闊面的中年人不認同地說到。
兩人找了張空桌坐下,年輕修士這才又問:
“趙師兄,你口中的這位玉嬋仙子,是不是就是那位位列‘天仙榜’第十位的大美人裘玉嬋?”
“除了她還能是誰?”
兩人說話之際,店伙計上來讓二人點單,年輕修士隨便點了幾個菜還有一壺桃花釀后,臉現(xiàn)輕浮地說道:“如果能見著這位玉嬋仙子一面,就是死了也值得了?!?p> 中年修士知道自己的這位宋師弟雖然看起來儒雅倜儻,其實就是風流陣里的急先鋒,在門內,都不知道已經(jīng)糟蹋過多少未諳世事的年輕女弟子了。
“總能見著的,下個月‘玉鼎大會’不是要開始了嗎?按照慣例,陳國境內的正道門派每一家都要派遣三名弟子參加,目的是為了擇出年輕弟子一輩中的翹楚,加以好好培養(yǎng)。那時,想必玉嬋仙子肯定會代表靈毓宮參加的?!?p> “對啊,我竟將這件事情都給忘了,今年大會是在天星臺舉行吧?回去定要央求我父親,也給我分派一個參加大會的名額。”
中年修士聞言笑而不語,腹誹道你哪里還需要去央求,以你爹丈劍門執(zhí)事長老的身份,再加上他那路人皆知的徇私護短,想必早就把你內定為代表丈劍門去參加‘玉鼎大會’三人中的一人了。
年輕修士見趙師兄悶聲不語,才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露骨直白,于是也不再言語,而是環(huán)顧起四周來了。
當他的目光直接無視江尋而落在一襲黃衫上時,雙眼不由一亮,整個人立即神采飛揚,就像是餓狗看見了骨頭一般,貪婪地用下流的目光打量起了黃衫少女。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身材裊娜,面若桃花,年輕修士的心底立即涌起了對黃衫少女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趙師兄,我去去就回?!蹦贻p修士跟中年修士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座位來到了林階云的身邊。
“在下丈劍門執(zhí)事長老宋景明之子宋慶堂,敢問仙子芳名?”
林階云此時心情本來就因為自己很有可能會被靈毓宮逐出門墻而極其糟糕,見有登徒浪子上前調戲自己,心中積壓的邪火瞬間爆發(fā)。
“滾開!”林階云宣泄到。
宋慶堂以往自持身份非同一般,又仗著自己一表人才,雖說不上自己只要看上哪位仙子都能手到擒來,但是也不曾如此被當頭棒喝。
特別是此女在同門師兄趙玄朗的面前如此讓自己丟臉,剛才還溫文爾雅的神情瞬間變得陰鷙起來,他額角的青筋浮動,面目猙獰。
“不過是窺道境七重的修為,端的倒是登仙境的派頭。”宋慶堂冷笑譏諷到。
林階云聽語氣陰沉,語調霸道,便知道這人不是自己所能招惹得起的,她轉身子就要下樓離開,但是卻被宋慶堂抬手擋住了去路。
“你想干嘛?”林階云怒視宋青堂道。
“沒什么,就想要你坐下來陪我和我趙師兄喝幾杯酒水?!?p> “無恥!”林階云更加羞怒了。
一旁的江尋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只見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宋慶堂身后,抬起右腳就是宋慶堂屁股用力一踹,宋慶堂猝不及防被江尋一腳踹了個狗啃泥。
隨后,江尋拉起林階云衣裳的袖管,干凈利落地說了個‘走’字,就要帶林階云離開。
和宋慶堂同來的趙玄朗見修為只不過是窺道境五重的江尋竟敢抬腿踹飛修為已經(jīng)是窺道境巔峰的宋慶堂,先是一驚,隨后雙眼微瞇,也站起了身子。
趙玄朗雖然平素也看宋慶堂不太順眼,但是畢竟是同門師兄弟,宋慶堂的父親又是自己的師叔兼丈劍門的執(zhí)事長老,哪能讓江尋踹飛宋慶堂后,還如此旁若無人地直接離去,于是他身子一閃,攔住了江尋的去路。
“都給老子站住,你們今天算是死定了!”宋慶堂長這么大,還沒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他爬起身子,拔出背后的寶劍,劍鋒直指江尋二人。
江尋斜眼看了一眼那位趙師兄,又蔑笑著瞥了一眼宋慶堂,聲音極其冰冷地“哦”了一聲。
這個‘哦’字的尾音剛落,趙宋二人,只覺得自己全身冰涼透骨,連靈魂都戰(zhàn)栗了起來,只見像是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驚恐地連面容都扭曲了起來,他雙腳一軟,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
而通玄境初期修為的趙玄朗也是神色一變,他同樣神情惶恐,但是卻只是向后退開了一步,運轉起清心定神的功法之后,這才堪堪立住了身型,不過他的眉心,早已經(jīng)是冷汗洌冽。
林階云看到此景,并不知道江尋對他們做了什么,一臉的不解地看了江尋一眼。
不過,此時她也沒有心情細想,見江尋的手拉著自己的袖管,于是白了江尋一眼,隨后用力甩開江尋的手,就自顧自下樓去了。
江尋看著走下樓梯的林階云,搖頭笑了笑,心想剛才破口大罵宋慶堂的她,真是可愛至極。
江尋看了看膽戰(zhàn)心驚的宋慶堂還有趙玄朗一眼,輕蔑地說道:“蚍蜉小蟲,捏死你們我都嫌臟?;厝ジ銈兊拈T主歐陽輝說一聲,他日我定登門拜訪?!?p> 撂下這句狠話,江尋也下了樓。
趙宋二人聽見少年認識并且直呼他們丈劍門門主歐陽輝的名諱,還用威脅的口氣說他以后要登門拜訪,兩人的臉色都是煞白如紙。
這位少年也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秘法,只是吐出一字,便讓他們如墜九幽煉獄,這樣的修為,真是讓人膽寒。
江尋下了樓,朝躲在樓梯口望上張望的扔出一顆靈石,就走出醉月樓。
走出酒樓,江尋就看見了林階云的身影,她并沒有離去太遠,而是坐在酒樓外的護欄上,似乎在等自己。
江尋朝林階云走了過去,看見林階云眼眶有些發(fā)紅,似乎又偷偷抽泣過一般,江尋不由得又想起了他師父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女人都是水做的!”
師父的這句話真是道盡了天下所有女子的真性情啊,怪不得他老人家能娶十二個媳婦。
“走吧,我有法子能修好你的手鐲?!?p> 林階云沒有動彈,反而問了一個讓江尋意想不到的問題。
“你把他們怎么了?”
“當然是把他們殺了?!苯瓕こ吨e到,“而且還把他們均勻地大卸了八塊。”
“你...你為什么要殺他們?”林階云焦急地跺了跺腳,想責怪江尋幾句,又說不出口,于是就跟自己生起氣來了,“都怪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惹上這樣的禍事?!?p> 江尋聞言,不解地問道:“怎么,難道你不希望我殺了他們?!?p> “你這人怎么這樣,想殺人就殺人,你不知道他們是丈劍門的修士嗎?”
“哦,丈劍門里的修士不能殺嗎?”
林階云直接被江尋的這個反問給噎住了,只見她滿臉不安,對江尋說到:“你還是快逃吧,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最好離開陳國,晚了怕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我為什么要逃?”江尋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林階云臉上的焦慮神情,“如果有人來報仇,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你這人怎么這樣不知好歹!”林階云氣惱到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哈哈哈!”江尋見林階云又急又惱的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放心吧,我沒有殺他們,也就是打斷了他們的六條狗腿而已?!?p> 林階云聞言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既讓眼前這位少年遭遇無妄之災,更不想讓靈毓宮得罪了天道盟的成員--丈劍門。
雖然她很有可能一回去就連靈毓宮的弟子都做不成了。
不過林階云想了想,又覺得哪里不對,忽然她一臉狐疑地說道:“你騙我,兩個人怎么會可能會有六條腿,你還是殺了他們?”
江尋聞言瞬間啞然,他竟沒有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邪惡。
哎,都怪師父,以前動不動總是說不好好練功就要打斷自己的三條腿。
結果,久而久之,連自己都被他老人家給帶歪了。
江尋臉色微紅,也沒有解釋,而是轉移話題道:“放心吧,他們毫發(fā)無損,自然也沒有理由找我的晦氣。走吧,我?guī)阈奘骤C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