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紅是一種不常見的毒蛇,特別是在溫度潮濕的永洲一帶。這種蛇通體赤紅如火焰,毒性極強,被它咬一口,基本無生還的可能。
楚修遠一眼便認出了赤焰紅,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忍著劇痛,一聲低呵,強行破阻,一個鯉魚打挺,抓起手邊的桌案就要砸向那條毒蛇。
“別動!”
與此同時,一道寒光凌空劈下,一劍就將楚修遠手中的案幾劈成了兩半,劍氣差點就傷著了他。楚修遠本能地出功抵御,本以為來者是來取他性命的,不想他拼盡剩余的五成功力打了,對方居然接不住,直接被他給打飛了。
“靠,楚修遠你恩將仇報?!?p> 錦妤火冒三丈地抹了下嘴角的血,這廝下手真夠狠的,都只剩半條命了內(nèi)力還這么強。鬼煞當初將醫(yī)術(shù)和用毒毫無保留地教給了她,可在武功這一塊上,卻說她體質(zhì)不適宜,只教了些能保命的東西。還有就是扔給錦妤一本《清心訣》,說是她天生火陽旺盛,若不注意修身養(yǎng)性,將來說不定會害了自己。
她才十五!就要修身養(yǎng)性了?
對鬼煞的話,錦妤不置可否,反正她也沒什么事大志向,能自保就可以。至于那火陽旺盛,她暫時也沒察覺出有何異樣。
錦妤硬生生吃了楚修遠這一掌,她倒是扛住了??沙捱h卻因催動內(nèi)力而加重了傷勢,血吐得比錦妤還多。
赤焰紅趁勢就想逃,錦妤剛緩過神,也顧不上楚修遠,三枚細長的銀齊刷刷地射了出去??蓱z那條手腕粗的艷紅毒蛇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給釘?shù)搅舜迳稀?p> 錦妤一鼓作氣,跑過去拿著劍對準蛇肚子就劃拉一下,蛇血暗紅。她于一片血肉模糊中精準地找到蛇膽,用酒杯接住就遞給楚修遠。
“快,趁熱吃了?!?p> 楚修遠不知在想什么,表情痛苦,看錦妤的眼神卻亮得嚇人。
“你拿我的劍剖蛇?”
錦妤愣了下,訕訕笑道:“事急從權(quán)嘛,你知道我找這條蛇有多難嗎?差點讓它給跑了。你快吃了,至少能保你性命一時無憂,只要有木雪蓮,你的毒就能徹底解決了?!?p> 楚修遠看著酒中浸泡的蛇膽,紅到發(fā)紫,顏色與他身上的皮膚倒是相近。
“快啊,活性消了就沒效果了?!?p> 錦妤見楚修遠猶豫,以為他不相信,剛想開口,楚修遠接過杯子一口就全吞了下去。然后只見他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死死擰著眉,半晌來了一句:“好苦?!?p> 呃!
錦妤啞然,突然笑趴:“哈哈哈,原來,原來你怕苦啊?!?p> 錦妤笑得前俯后仰,眉眼彎彎,雙頰緋紅,兩顆小小的梨窩時隱時現(xiàn)。不經(jīng)意間一抬頭,發(fā)現(xiàn)楚修遠正認真地凝視著她,目光深邃,眼中倒映出的全是她。
“哈哈哈?!卞\妤笑岔了氣,打起了嗝來,“呃,放心吧,‘煙花三月’不是無藥可救。呃,就是那木雪蓮千金難求。你要是,呃,沒錢,咱還得想想其他辦法。不過,呃,我救了你,你可不許背信棄義。你放心,你我以后互不相識,呃?!?p> 楚修遠安靜地聽錦妤說完,方覺口中苦味散盡,又見她打嗝打得臉越發(fā)紅潤,突地在她鎖骨處點了下,把錦妤嚇了一跳。
“你,你要干嘛?”
“好了?!?p> “?。俊?p> 楚修遠涼涼掃了錦妤一眼。
錦妤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不打嗝了。
“咦,謝謝哈。”
楚修遠眉頭挑了下,盤腿而坐,閉眼調(diào)息靜氣。只覺胸口疼痛感漸輕,體內(nèi)氣息也漸漸平穩(wěn),心中對錦妤的醫(yī)術(shù)倒是又信了幾分。
等楚修遠一番休整結(jié)束,錦妤也將他的劍擦拭干凈還給了他:“你這劍不錯。”
楚修遠吐出最后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目光灼灼,亮如繁星,剎那間,滿室生輝。
“你叫什么?”
話題轉(zhuǎn)得太突然,錦妤呆了下:“什么?哦,我啊,在下錦妤。”
“錦煜?煜熠的煜?”
“呃。……是的。”
“哪里人士?師出何處?”
“我啊,我是個孤兒,從小被師傅帶回山中長大,這次下山就是去京城尋親的。我?guī)煾禑o名無派,隱世多年,不提也罷。”
錦妤知道若自己不交代清楚,是無法消除楚修遠的懷疑的,故而主動全說了出來。
楚修遠深知如今世道動亂,不少英雄豪杰和世外高人都避世隱居,不愿透露姓名,是以也未強求,只問錦妤:“你想要什么?”
這是楚修遠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錦妤回答得理直氣壯:“銀子啊,可惜花不落跑了。”
楚修遠看著錦妤:“我給你錢,你留在我身邊?!?p> “什么?”錦妤以為自己聽錯了。
楚修遠拿起錦妤擦干凈了的劍坦然自若地檢查起來:“我只答應(yīng)不殺你,沒說過會放了你。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你救我一命,我留下你,很公平。付你錢,但木雪蓮,必須由你去找。”
“哈!”錦妤被氣笑,“你這是變相地囚禁我嗎?我為什么要幫你去找木雪蓮?”
楚修遠仿佛沒看見錦妤炸毛的樣子,“噌”地把劍插人鞘內(nèi),似笑非笑地說道:“或者,你想和小王比試下是你的銀針快,還是我的劍快?!?p> 錦妤瞠目結(jié)舌,小王?這個“王”,應(yīng)該和她理解的“王”是有差別的吧!
脖子上的疼痛提醒著錦妤,這個人在不久前還想將她一劍封喉的事實。面對楚修遠刻意拭劍的動作,錦妤敢怒不敢言,怎么有人能將救助于他人說得這么趾高氣昂,表現(xiàn)得如此理所應(yīng)當呢?真是目中無人。
“哦,對了?!背捱h一副欠揍的樣子,“你還有一根軟鞭,若小王沒有記錯的話,你那軟鞭是由鮫紗制成。鮫紗,出自東南霧海,相傳是由鮫人皮織成的紗線,輕薄如蟬翼,又堅韌無比,砍不斷燒不毀,是世間極為罕見的寶物。穹州大陸五國中,唯有北境云國,百年前曾有機緣得到過一匹鮫紗,被制成了云國圣女的琉璃裙,而你所用的軟鞭,用料恐怕不止兩匹。如今我圣武國與北云國戰(zhàn)況激烈,你說,若我將你當成云國奸細給抓了,你的下場會如何呢?”
萬籟俱寂,錦妤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不可思議地摸著腰上形如衣帶的“無憂”,眼睛睜得老大,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心中的震撼。
鬼煞那老頭當初說她一個女孩子,舞刀弄槍終是不雅,所以就給了她這條鞭子,也是希望她能無憂無慮地長大。她只知谷中寶物眾多,老頭說都是他年輕時行走江湖搶來的,但她萬萬沒想到,無憂竟會珍貴至此!
老頭說她或許有親人在盛京,那就證明她不可能是云國人,可若真如楚修遠所言,那鬼煞會不會是云國人?
錦妤心跳加速,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整張小臉都皺成了團,目光如炬地看著楚修遠問:“那么,你的身份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