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陳志國回頭把妹子往身上拉了緊貼,然后對她點了下頭,大概意思是告訴她,別怕,自己保護著朱寡婦不敢毆打。
見狀,郝村長和王大膽的責任感也升了起來,郝村長擋在陳志國跟前,瞪眼說道:“朱主任,到底有沒有挨打,給我們看看傷不就知道了!”
“就是!”王大膽點頭贊同。
余下的幾個村干部,交頭接耳小聲議論,沒有立即站隊的意思。
秦祖財摸著鼻子不講話了,心里清楚那所謂的傷是女人的隱私位置,咋能當面裸露,今天朱寡婦的虧是吃定了的。如果就幾個村干部,秦祖財還能再幫朱寡婦講兩句,但是陳志國在場,為了前程似錦,傻子才趟這趟渾水呢。
“我……”朱寡婦下意識地縮了縮,掀開衣服給他們看胸,她不要臉了?再抬頭朝陳志國身后看,對上李小琴揚起的嘴角,那副得意勢在必得的樣子,令朱寡婦氣火攻心??扇思矣嘘愔緡o體,壓根就撲不上去廝打啊,朱寡婦氣得胸口悶疼。
“傷在我身上!我咋可能說給你們看就給你們看?”她挺了挺胸,大聲說道:“死丫頭血口噴人,她昨晚可是把我打得嗷嗷叫呢!”
朱寡婦可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要真有證據(jù)不得敞亮給大伙看,郝村長掃了她一眼,眼神中露出了一絲厭惡,這個婆娘仗著婦女主任的職位,在村子里顯得比較威風,誰見到她都有點怵的,因她動不動就拉人去民兵連。她管理村里治安顯得兇,這些郝村長都是能理解,但她不準別人這個不準那個,自己偏偏總做一些不符合規(guī)矩的事,郝村長對此早就有意見了。
“成了!這事差不多有定論了!朱主任,你帶頭宣揚封建迷信,差點釀成大錯!組織罰你上門跟小琴賠禮道歉,你非但不知悔反而咬一口!”郝村長看向陳志國,說道:“志國,這事,你說咋辦吧!”
陳志國對朱寡婦的行為舉止當真非常氣惱的,又看向身后的妹子,李二奎禍害那事她就夠慘的了,在村里應(yīng)該得到村干部的多倍關(guān)懷,于是很是直接地道:“朱主任,請你冷靜一段時間?!?p> 這話一出,除去郝村長等站隊李小琴的人,大伙都露出了震駭?shù)纳袂椤V旃褘D下意識地尖叫,“什么?你這是要撤銷我的工作嗎?!“
朱寡婦雖然是畏懼陳志國這位領(lǐng)導(dǎo)干部的,但是這關(guān)系到自己每個月十五塊錢的工錢啊,愛錢擊垮了畏懼,她立即張牙舞爪地尖叫起來,“不能??!郝村長,志國!我真是冤死了啊!這死丫頭就是打我,她,她打我的胸啊!”
朱寡婦說著又是跺腳又是挺著脹痛,大有一種要解開紐扣讓他們?nèi)庋蹤z查的姿勢。
在場的都耳朵燥紅,腦袋偏一旁沒敢看。郝村長眼光兇狠地瞪向她,“朱主任,虧你還干過婦女主任工作,咋這么沒羞沒躁的!”
秦祖財也是臉一沉,說道:“朱主任,你這過分了啊?!?p> 朱寡婦眼里浮起一道狠戾,看得出來這幫干部都想偏向李小琴,秦祖財都不幫自己,那今天這虧是吃定的了,再看看李小琴,被陳志國攬在身后,無辜純凈的面容,跟多坦蕩似得。朱寡婦惱得狠,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拍大腿嚎起來,“李小琴你這個小爛屎!明明是你打的我,你還反咬一口說我打你!早知道就讓李二奎把你禍害死,也好過你現(xiàn)在來禍害我!”
朱寡婦這么一嚎,在場的村干部都不知所謂了,一時間,她的嚎聲在村委會震天。
“我咋這么命苦啊!都看我一個孤零零的女人沒人撐腰,欺負我是吧!你們撤掉我的職,我拿啥養(yǎng)活我媽??!”朱寡婦拍著大腿,嗓音高八度的嚎著。
秦祖財覺得可憐,幾次想過去攙扶,但撤銷職位是陳志國講出的所以又不敢表現(xiàn)得太關(guān)切。
大上午的,村委會傳來女人的哀嚎聲,附近的人都聽到了,指著村委會的方向議論紛紛。
朱寡婦嚎得鼻涕眼淚的,“李小琴你個小爛屎,咋這么黑心肝啊,李二奎咋不把你弄死呢!”
這一句句罵的,李小琴臉色黑了下來,只是剛開口要懟回去突然一聲嚷嚷打斷了她。
“誒喲,我說哪個在這里瞎咧咧呢,原來是朱寡婦啊!我說朱寡婦,你咋那么大的臉皮呢!自己摔泥坑里,還恬不知恥的要拉小琴入坑,這么狠毒的心腸,我都快懷疑你男人是不是也被你禍害死的!”來人是馬半仙,大早上的兒子就去村委會開會,做好飯菜等了快九點鐘還不見人影,肚子餓得前胸貼后背的,要是粗茶淡飯也就不等兒子了。一來就聽到朱寡婦的詛咒,要是以前,馬半仙壓根懶得理會朱寡婦,但是李小琴今后是要進陳家門的,罵她,不正是罵陳家嗎?
朱寡婦這臭娘們平常作威作福,但是她好幾次來村委會都看到朱寡婦故意在郝村長面前低頭彎腰,酥胸暴露,馬半仙早就看不順眼了。
朱寡婦雙手插在腰上,厲聲呵斥,“馬半仙!我的事關(guān)你屁事了?你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了嗎!”
馬半仙看到朱寡婦坐在地上,郝村長就在旁邊,稍微一低頭就瞅中一對酥胸,偏偏朱寡婦哀嚎的時候,身子還左右擺動,瞧,秦祖財?shù)难劬陀幸鉄o意地往胸脯瞄。馬半仙當真氣得不輕,說道:“呵,我就是愛管閑事咋地?朱寡婦你別想訛人,自從你干婦女主任工作,咱村里啥好事不是你領(lǐng)了?要我說啊,今天我兒子辦了一件爽快事!得買炮仗慶祝咧!”
“你這么巴不得我下臺,是不是早就看上婦女主任工作了!”
“還真說對了,我突然來了興致,還真想干這工作呢!”
“馬半仙!我!我弄死你!”朱寡婦邊罵邊爬起來去扯馬半仙的頭發(fā),她今天這么落難,竟然還有人在火上澆油,這口氣不出了,那還不得被堵死。
馬半仙剛出場時李小琴有些警惕,她不是怕,而是今天實在有事情要做,沒閑工夫跟馬半仙瞎扯淡,但是現(xiàn)在看到倆婆娘扭打一起,她覺得好像馬半仙出場也不全是壞事。朱寡婦滿嘴噴糞實在讓人氣惱,現(xiàn)在有人代勞教訓(xùn),她當然是很樂意的。當然,她也不喜歡馬半仙,所以兩敗俱傷最好。
倆婆娘噼里啪啦幾句就扭打起來,在場的都傻眼了。
“都別打了!”郝村長大聲怒吼,旁的村干部也上去拉開兩個扭打的婆娘。
馬半仙身高體重不如朱寡婦的,被打得有些狼狽,綁起來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披散在肩,擦了粉的臉上被撓得好幾道血痕。再看朱寡婦,臉上血痕比馬半仙還多幾道,一眼見分曉,都怨今早沒有吃早飯,月經(jīng)來了體力上不如馬半仙。
郝村長攬在兩人中央,整個芭蕉村馬半仙唯獨看上郝村長,覺得他穿早期解放軍軍裝,左上口袋外蓋別著一只鋼筆特別帥氣,所以馬半仙身子晃了兩下朝他摔去。
看到馬半仙摔過來,郝村長哪能袖手旁觀,只能伸手接住。屬于中年男人特有的氣息混合著煙草香味,馬半仙心頭好悸動,“村長啊,朱寡婦打人,你要替我做主啊?!?p> 馬半仙嘴里嚷著,手里揪著郝村長的衣領(lǐng),整個都要貼上去了。郝村長只是本能地用手扶著,不讓馬半仙摔地上,然后急忙沖著旁邊村干部喊,“快來搭把手啊!”
秦祖財則去拉朱寡婦,將她衣裳拉緊實了,這過程中雙眼直盯著吞咽口水。
“一個村的,小輩都在這里,也不怕被笑話了!”秦祖財說道。
郝村長對旁的干部囑咐,“把馬半仙攙回家?!?p> 這就完事了?朱寡婦氣不過啊,主動找事的是馬半仙,受傷最多的是自己,但在場的村干部沒有哪個教訓(xùn)馬半仙的,連句重話都沒有說。她算看出來了,他們仗勢欺人,陳志國要不是領(lǐng)導(dǎo)干部,哪能盡她吃虧?。?p> 既然都到這地步了,朱寡婦也顧及不了其他了。她猛一甩開秦祖財?shù)氖直?,飛奔朝芭蕉村干集體活的方向跑,嘴里干嚎著,“大家快來看啊!馬半仙欺負人了!”
知青一班班長孫愛國,十八歲的年紀,身穿一身老氣的深藍色布衣,腰間系一根草繩,此時站在田埂上扯著脖子嘶聲力竭地吼,“同學(xué)們,我們要不畏風雨,咬緊牙關(guān),抓緊時間干!來年秋收,全鄉(xiāng)豐碩標兵就是咱們!”
“好!”底下知青們都仰著腦袋大聲應(yīng)和,冷風把臉蛋凍得紫紅,但沒有人跑去避風,各個一臉斗志昂揚,恨不得把田里的雜草都拔光了。聽到朱寡婦的嚎叫聲,大家紛紛掉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朱寡婦披著一頭凌亂的發(fā),衣裳不整地從村委會的方向跑過來。
這幅模樣怕是出啥大事了,大家伙交頭接耳議論。孫愛國跳下田埂就往那邊跑去,大聲喊著,“朱主任,咋了?”
“打人啦!馬半仙打人啦!”朱寡婦邊跑邊哀嚎著。
芭蕉村干集體活的村民,在聽到這喊聲都圍上去,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誒喲,馬半仙發(fā)哪門子的神經(jīng)喲,村干部都打,能得喲!”
“可不是嘛!我看,還不是仗著她兒子是政府大院的,沒人欺負呢!”
“現(xiàn)在不準搞封建迷信,馬半仙頂風作案,收錢收得樂呵著咧,可威風了?!?p> 孫愛國雖出生貧寒,但身上有著堅韌不拔的優(yōu)良品性,和助人為樂的好心腸,聽到這些議論,他想起來馬半仙就是成天沒事上知青隊見人就說你印堂發(fā)黑的人。偉大領(lǐng)袖***提倡相信科學(xué),禁止封建迷信來愚弄群眾,最近還在刊物中發(fā)表了很多破除迷信的文章。馬半仙身為陳志國同志的家屬,不積極號召群眾學(xué)習科學(xué)知識,反而迷信鬼神,迷信命運,孫愛國早就有意見了,如今還毆打人民群眾干部,天理何在!
“小孫?。【让。●R半仙她,她打我啊……”朱寡婦明白小知青們擁護***思想得很,看到孫愛國和一幫小知青跑過來,頓時眼睛就亮了,大聲嚷嚷,“馬半仙搞封建迷信,我勸她不聽,要打死我啊!”
這幫十幾歲的小知青各個火氣方剛,聽到這消息還不得鬧著找馬半仙討要說法?果然,孫愛國手緊緊攥起拳,眼睛里面似有一團光在燃燒,聽完便朝村委會那邊跑過去。朱寡婦撒了腿的跑出去,一開始大家伙都以為是逃回家呢,結(jié)果朝集體干活的地去了,再一聽她嘴里嚎的那些話,各個臉黑得跟鍋底的灰。
“朱寡婦,你閉嘴!”郝村長大喊一聲,頓時就邁腿追上去。
李小琴立即就從陳志國身后鉆出來,揚手喊,“誒,郝大叔,我……”
郝村長一邊跑一邊回頭對陳志國督促,“志國,你送小琴回家?!?p> “誒,郝大叔,我有事找您啊……”李小琴也不確定郝村長有沒有聽到,人是跑得無蹤影了。
陳志國這時候攆上來,關(guān)切地問,“啥事?我能幫你嗎?”
李小琴皺起了眉,不加思索地拒絕,“沒啥。”
明明剛剛一臉焦急,但是陳志國沒有問下去,只是看著李小琴。他沒有惹到這個小女娃吧?不僅沒有惹,他剛才還幫她講話,但是她下巴微揚,態(tài)度倨傲的樣子,就像是倆人有什么恩怨似得。
大哥在隔壁村等自己拿申請條買生豬呢,耽誤這久,大哥肯定心慌著急了,可因為在場還有幾個村干部,所以李小琴沒敢邁開步子跑上去追郝村長,就怕被看出來是裝虛弱。
“喂,你去那邊干啥?“陳志國嘴里喊著,邁大步又攆上去,“你站住?!?p> 喊了兩聲李小琴不聽,陳志國直接伸手擋住去路。
“做什么?”李小琴抬頭,眼睛里盛滿了不悅。
陳志國嚴肅地道:“那邊亂了套了,你現(xiàn)在過去不怕又難得脫身嗎?“
李小琴遁聲望出去。不遠的距離,孫愛國在怒聲問郝村長到底怎么回事,大有為朱寡婦討要說法的模樣。一幫女知青圍著朱寡婦關(guān)切地擦淚和講安撫的話,男知青隨孫愛國一塊團團圍住郝村長,要他立即交出馬半仙將事情處理了,不然就鬧到派出所去。
李小琴看得秀眉微微皺起,倒不是怕惹麻煩,只是又得花時間脫身,眼下大哥焦急等候自己,可不能再耽誤了。奇怪,李小琴收回視線看著陳志國,馬半仙不是他親媽嗎,怎么人家鬧著要討伐她,他卻不急不躁沒啥反應(yīng)?不僅沒啥反應(yīng),他全程都極冷靜。這母子倆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