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八方云動（一）

　　齊國的一個小山村，離著最近的城郭也有幾十里。

　　這里雞犬相聞，有綠水，青山，農(nóng)田。住在這里的人半耕半樵，猶如世外桃園。誰會想到幾日后這里竟會被地龍翻身殃及。

　　郝鐵匠幾年前來到這個村子，他剛來時，對村民說自己是鐵匠，村民還不信。在村民看來，鐵匠應該是肌肉虬扎，渾身是塊。再不濟打鐵之人也應是骨骼寬大?？墒呛妈F匠卻身材矮小，也沒有打鐵之人的黝黑皮膚。

　　他說要搬到村子里，讓村民合力幫他蓋間房子，還要讓村民湊錢給他買齊打鐵用的工具。村民不答應?？此\眉鼠眼的，一點也不像個賣力氣的，更像個騙子。

　　郝鐵匠找到村里最強壯的獵戶，和他比力氣，獵戶沒想到自己竟然輸了。郝鐵匠問他愿不愿意出錢，獵戶不愿意。他又把獵戶打了一頓，將他綁到樹上，再問他出不出錢。

　　“你……你拿了錢跑了怎么辦？”

　　“你們?nèi)ゴ逋馓嫖屹I回來不就行了?！?p>　　就這樣，郝鐵匠挨個說服村民后留在了村中，平日他幫著村民修理農(nóng)具，制作些柴刀箭頭什么的。他的手藝不差，也是村民要求不高，結(jié)實可靠就好。時間長了，也有鄰村的找他做活。郝鐵匠倒也很快還清村民的錢。

　　“叮叮叮，鐺鐺鐺”

　　村頭的小院里，傳出不絕的打鐵聲。幾年來村民也習慣了。

　　“大叔！大叔！我爹讓我給你送只山雞?！?p>　　聽到院內(nèi)來人，郝鐵匠放下了手里的錘子，拿過身旁的汗巾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說來也怪，郝鐵匠整日打鐵，受煙熏火燎，他皮膚卻沒有變黑。

　　他看著旁邊局促的少年，笑呵呵的說道：

　　“我不收徒弟，叫你爹死了這條心吧?！闭f著一手接過了少年手中的山雞。

　　這少年約莫十一二歲，正是幾年前被郝鐵匠綁在樹上王獵戶的兒子。這少年也不是第一次給郝鐵匠送東西來了。

　　王獵戶自知自己上山捕獵，靠山吃山，太靠時運。不如讓自己兒子學一門手藝，在知道郝鐵匠真有本事后，便起了讓自己兒子拜師的心思。

　　可沒想到郝鐵匠卻不答應，一推二拖，一直不松口。王獵戶也不放棄，這是又派兒子過來刷好感了。

　　王小虎不明白老爹為什么一直讓自己拜郝鐵匠為師，他不愿打鐵，更喜歡陪著父親上山狩獵。他自己還抓著過狐貍呢。

　　王小虎性格有點虎，自己一個沒注意，就被他奪了山雞。見郝大叔嘴上拒絕的痛快，手上卻拿的利索，終于忍不?。?p>　　“你…你把山雞還我!我不拜師了?！?p>　　“不行不行，給了我就是我的，你不拜師正合我意，山雞卻不能還你?！?p>　　郝鐵匠早就看出王小虎每次過來都是不情不愿，今天終于發(fā)作，他倒是覺得有趣。

　　村民大都淳樸，王小虎哪里見過這么不講理的人，氣的紅了臉，想動手把山雞搶回來。

　　郝鐵匠白天打鐵，晚上睡覺，今天找到了消遣的事情，他看著氣鼓鼓的小虎，故意存心逗他。

　　“你要是敢搶，我就告訴你爹，你猜你爹會不會再賠我一只兔子。”

　　“你不給我，我……我就不走了！”

　　“哈哈哈，你隨意，不管飯?！?p>　　院中傳出郝鐵匠笑聲，相襯著村中雞鳴犬吠，彰顯出小村的寧靜祥和。帶動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悠然愜意。

　　村外樹林，幾個獵戶打扮的人影早已盯上了村頭小院。若是叫村民過來，會發(fā)現(xiàn)這幾個‘獵戶’全都是生人。附近村子里的獵戶中，可沒這幾個人。

　　幾人在山中蹲了好幾天，目標正是郝鐵匠。他們不敢下山，更不敢去村子里，只是遠遠的觀察。

　　“確定是他嗎？”其中一個人好像是幾個人的頭領(lǐng)，他低聲問著旁邊的同伙。

　　“沒錯大哥，當年我還是個小嘍啰，見過他一面，他卻不認識我。我去旁村打聽過了，這個郝鐵匠大概是四年前過來的，時間也對。”這是另一個人說話了。

　　“好，你們幾個就在這里盯著，我回堂里報信，你們記得千萬不能和他接觸，要是打草驚蛇，堂主饒不了你們?！?p>　　聽到領(lǐng)頭的人如此說，回稟的人有些不以為然，不理解為什么大哥為什么這么小心：

　　“大哥，我們幾個人還對付不了他嗎，我聽說他武功一般，干脆咱們直接抓了他，給大哥請功。”

　　“他功夫再差也比咱們幾個強，尤其他擅長輕功。堂主追了他幾年，他東躲西藏，有幾次和堂主打了照面，都被他逃了。這幾年沒他的消息，沒想到藏在這個小山村里?！?p>　　頭領(lǐng)怕手下輕舉妄動，這才說了郝鐵匠之前的過往。說罷，還是有些不放心，低喝道：“這個人干系重大，跑了他，咱們都活不了?！?p>　　眾人這才收了心思，不敢放松，只盼著大哥早去早回，讓他們少在這山林受苦。

　　…………

　　陳國皇宮。

　　陳皇帝坐在寬大威嚴的龍椅上，注視著大殿的地面。六年前，自己的兒子被自己斬殺在這里。他看著地面出神，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不時的低語，不知在說些什么。

　　這些年隨著他年齡的越大，他越喜歡待在議事殿里。大殿中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更顯得議事殿寬闊冷清。

　　“拜見陛下?！?p>　　來人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駱離，議事殿的門一直開著，但是敢直接走進來的，也只有他。

　　駱離子承父業(yè)，他父親也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六年前他父親帶著錦衣衛(wèi)屠盡東宮后，不久便病死了。他父親死前不想讓他接管錦衣衛(wèi)，但是駱離想要這個職位，陳皇帝也想讓駱離掌管錦衣衛(wèi)。

　　“陛下，探子來報，滕山余孽在齊國找到那人了，我已派錦衣衛(wèi)精銳前往，只是人在齊國，我們只能暗地行事?！?p>　　駱離說話的時候抬眼偷看了陳皇帝，陳皇帝沒有看自己，只是盯著地面。

　　“滕山幫人害死我兒，這次要順藤摸瓜，一網(wǎng)打盡。聯(lián)絡(luò)齊皇，讓他派人配合這次行動?！?p>　　“遵旨?！?p>　　駱離領(lǐng)命后，龍行虎步的出了議事殿。殿中又只剩陳皇帝一人。

　　“可笑，可笑，江湖中人，土雞瓦狗也?！?p>　　不知陳皇帝在想什么，說出這句話后，便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笑到后來，竟不像在笑，更像惡獸咆哮。

　　嚇得殿外太監(jiān)宮女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