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趙端賢緩緩起了身又行了禮人想著往前,可不自覺的卻又后退幾步方才說話
“小齊娘子,近來身體可好些?”
齊春華眼見著他往后退更因為今日的陣仗心里便明白人多口雜這事兒,只點(diǎn)點(diǎn)頭算作回應(yīng)后就自覺地也離得趙端賢更遠(yuǎn)些。
兩人這心有靈犀的隔開距離,可說話本就是要面對面的說,離得遠(yuǎn)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二人一左一右也算是并肩而站,只是兩肩之中隔著怡池湖水,其間鳥鳴于耳春風(fēng)拂面宛如這世上最美的一幅工筆畫,男女授受不親也可讓人覺得美好。
長久的寂靜許是心里問了好道了安,秋棠與金選只跟在身后也不敢說話。趙端賢偶爾咳嗽兩聲揣摩了幾句措辭卻怎么也張不開口。
反而惹得齊春華偷偷向他望去,前世今生都也是頭一次見長得這樣好看的郎君,若不親自見了也只覺得韶庸說話太夸大些,總說什么不凡不凡的。
往日里她總想著這凡與不凡也不過是單看身上是綾羅綢緞還是粗布麻衣,是相貌堂堂還是相貌不堪罷了。所謂氣度,氣質(zhì),合該是在這些基礎(chǔ)上的延伸罷了??山袢找娏藚s才知道,就算是同樣的綾羅綢緞之上也是分凡與不凡的。
趙端賢有一副好皮囊,人也很知禮,直挺挺的站在似一棵松柏,穿的鮮艷卻又不讓人覺得招搖,總歸他原本就是那般明亮的人就該是那樣穿。
趙端賢此時也正好望了過來,一時四目相對他卻只憨憨的笑著。
可偏偏是這笑,帶著傻氣卻又笑的如此明朗。連她這樣大膽的人都覺得心跳極快,好像連看他一眼仿佛都是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也知道那郎君盯著自己道袍上的污漬看,定是認(rèn)出自己來了。
今日他們在這池春水之前同呼吸,在不久的將來還要共命運(yùn)。齊春華此時才算明白為何韶庸說所謂姻緣,就是有諸多巧合,所謂良人其實(shí)早就遇見了。
郎君微微低頭看著手中那把團(tuán)扇,團(tuán)扇之上的美人衣袖半掩面,他微微勾唇復(fù)又轉(zhuǎn)頭望去那遙遙美人。
良久方才有些遺憾的將那團(tuán)扇放置于一旁木階之上,今日這會兒實(shí)在不宜同她多說幾句,若不然還真想問問她過得還好嗎?
趙端賢后又從自己腰間緋紅宮絳上解下一翡翠負(fù)屃放置于團(tuán)扇之上,免得讓春風(fēng)拂檻卷帶著團(tuán)扇入了怡池。
趙端賢微微抖了抖袖子,遂才抬頭望著面前的一池春水大聲說道:
“聽經(jīng)求道全在心誠,春日無限去處也多。珍重貴體,是為首要。”
說罷趙端賢微微拱手以示,齊春華側(cè)目相對卻只三個字
“謝謝你!”
趙端賢見她笑著望向自己,心里也覺得安慰,想著今日三清拜的倒是靈,相見的就見了,想看到她也都看了。再多,是不是就算貪求了?
想到這趙端賢一時間連腳步也輕快些,遠(yuǎn)處的齊春華見他離去方才感嘆說道
“生得好看,也算仁義,是個正人君子?。 ?p> 秋棠微微說道:“姑娘且放寬心吧!好日子都在后頭呢!”還未等齊春華再開口她便疾步過去撿起了團(tuán)扇,遲疑的看著掛件方才走了回來問道
“姑娘你瞧,這團(tuán)扇之上還壓著個翡翠物件兒,我瞧著不像龍?”
“是……負(fù)屃嗎?”
齊春華收回目光,接下秋棠手中的團(tuán)扇與物件,秋棠問道
“負(fù)屃?什么是負(fù)屃???”
齊春華摸著這上好的翡翠解釋說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龍的第八子稱負(fù)屃,其身似龍,斯文更喜文,常見于石碑兩邊的文龍。只是卻也從沒見過有人用這物件兒做裝飾,他……這還挺別致?!?p> “那八大王送您這物件兒是?”
“定親信物?”
兩人疑惑的又打量一番,齊春華方才將目光移至自己丟失的那把團(tuán)扇,仍舊是那聞香的窈窕少女。齊春華微微將團(tuán)扇抵在鼻尖,淡淡道
“這樣貌比潘安的郎君是我家夫婿??!也是有緣了!”
齊春華微微笑了笑,看著那只上好的碧玉負(fù)屃,心里卻想著自己與他也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后的第一次相見吧!
十二萬年光陰往復(fù),這怎堪說是巧緣?
許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也不知哪個祈愿:
寄諸道佛,求這輪回?zé)o限,夫妻相見。
秋棠拉起齊春華就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您要嫁的郎君貌比潘安,才比太白,德比周公的八大王趙端賢。姑娘自己親見了也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還有什么不放心的?行了行了,咱們快些走吧!待會等長忠來了咱就回府了,再耽擱下去被哪個不長眼的看見了可就麻煩了?!?p> 齊春華微微撇嘴總怪秋棠大驚小怪,他二人連話都沒說幾句能編排出些什么來?可她不知道這世上的編排原本就如戲臺上的話本一般,假的唱久了世人也就覺得是真事兒了。
諸如什么暗通曲款,珠胎暗結(jié)的,再如什么八大王對一尼姑還是道姑癡心一片求娶不得這些話,也就先按下不提了。
遠(yuǎn)處的側(cè)墻旁,此前那兩個侍衛(wèi)也不知什么時候就跟了過來,躲在一旁將此事從頭至尾都看了個清清楚楚,雖是離得遠(yuǎn)可單憑趙端賢那一句珍重其余什么也就都不重要了。
“去將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報給相爺?!贝髦荒_幞頭的侍衛(wèi)微微歪了歪頭,緩緩笑著又繼續(xù)說道
“咱們今日可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八大王私會寧相觀的道姑?穢亂,背節(jié),不叫他聲名掃地怎對得起相爺栽培?什么賢王?我呸……”
另一人微微嘖了一聲,只問道:“張兄,我聽聞這官家最是寵愛八大王,相爺若找他的麻煩,官家能高興嗎?”
“你懂什么,這八大王得寵一日,相爺就擔(dān)驚受怕一日。相爺缺的就是今日這么個契機(jī),一個連官家想保都保不了他的契機(jī)。再說了只要這事情落實(shí)了,官家看他還能如往日一般嗎?”
“哈哈……若真如此,咱們兄弟可真是要發(fā)達(dá)了,張兄您先盯著我這就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