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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爺這樣的漢子

第二十九章 悠悠我心

像雍正爺這樣的漢子 小樂即安 4812 2020-02-06 06:24:56

  御花園里的那一次相逢,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在我的心上劃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從此更長漏永,滴答不停。

  雍正爺拿劍刺我的那一次,之后他問我,為何要胡說自己想去投湖,還說讓郎旭將我的身子帶去給他。我聽到他的質(zhì)問,也曾暗自心驚。我以為,當時沖動一念的背后,是暗藏著失去了他的愛,我將生無可戀的心理。

  那自然是其中一部分心思??墒牵敃r我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雍正爺不過是為了某個原因來警告我、懲罰我而已,并非真是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么為什么,我仍然會有那樣的沖動呢?

  人們常說,女人擅長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做派。誠然,那是表達訴求的激烈手段,層層遞進,是人無可奈何之時的威脅手段。

  而我當時說起投湖,在那一瞬間,竟然是有一絲真心向往的。我的內(nèi)心,似乎也沒有特別的冤屈要訴。我只是覺得,在那瞬間,我特別期望能回到21世紀父母溫暖的懷抱。請郎旭將我的身子帶去給他,似乎也是為了說明,我不用勞動他親手提劍來刺我而已。

  是的,雖然我已經(jīng)有所猜測那位爺當時真正的目的,但他提劍而來的神態(tài),讓我對他是否還繼續(xù)鐘意于我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而這種懷疑促發(fā)了我那一刻的絕望,所以我才會有那樣脫口而出的沖動。

  如今,為何在我已經(jīng)明確知道雍正爺對我的心意之后,在我可以接受他同時有很多女人這種現(xiàn)狀之后,我還是會變得如此的失魂落魄?

  只因為我聽到了那一句----萬歲爺十分喜愛聽她念書?

  如果因為現(xiàn)實情況,我不得不對愛情的排他性有所妥協(xié),那么愛的獨一性,就變成了我拼命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曾經(jīng)嘲笑過,在這紫禁城中,有多少女人,晨鐘暮鼓,紅顏白發(fā),時時在心心念念地企盼著,自己將會是最不同尋常的人,能讓雍正爺銘刻于心。轉(zhuǎn)眼之間,我也在心心念念地企盼著,自己就是那個最不同尋常的人。想起來,真的有點可笑。

  原來云惠姑娘,她不是普普通通的N+1。她身手矯捷地端起了AK47,一梭子就打掉了我的天真和驕傲。

  “每個人都在問我,到底還在等什么。等到春夏秋冬都過了,難道還不夠。其實是因為我的心有一個缺口,等待拿走的人把它還給我?!?p>  從前和朋友去KTV唱歌,我總是越唱越高興。念著這樣的歌詞,多多少少感覺有一些滑稽。一群人邊唱邊笑,互稱麥霸,不亦樂乎。

  而如今,這些看似幼稚的歌詞,卻變得句句戳心。

  可是,我不想讓旁人看出究竟,尤其不想讓那位爺看出端倪。

  正如千語所言,我心中所想,是不被這個社會所允許的。無論是排他性、還是獨一性,在雍正爺這里,都不可能存在。我應(yīng)該坦然接受所有的現(xiàn)狀。坦然不了嗎?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因為,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在我明知道不可能再回到21世紀重來一遍人生的情況下,雍正爺?shù)膼郏菍ξ襾碚f生命中唯一的陽光。我不能讓它出現(xiàn)任何的閃失。

  于是,我想到了一個妥當?shù)霓k法。那就是,給自己帶上一張微笑的面具。

  在任何時間,我都用它點綴在我的嘴角。

  我希望旁人覺得,最近我的心情不錯??梢詴r時輕揚嘴角,淡淡地微笑。這也非常符合千語到來之后的實情。

  只是,當人們不來煩我的時候,我的思想就匆忙地奔赴遠方。

  有時候,在略有不察的時候,我會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也許千語覺察出來了。我們散步的時候,我往往走了很久的路,不發(fā)一言。

  我會盯著盆景和窗花發(fā)愣。

  我會在御花園里站著,看很久的夕陽。

  除了在雍正爺面前之外,我的話變得很少。

  雖然,我會點頭微笑,同意任何人講的任何話。

  這么過了幾天之后,我知道,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蘇公公、許姑姑和千語,總有一天會覺得我有了變化。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變化。所以我開始集中精力,努力讓上述情況減少。

  這種緊張和慎重,十分耗神。我常常要集中精神,將別人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放入腦中處理,然后再加以執(zhí)行。只要稍微松懈,我便會走神。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臺年久失修的機器,吱呀作響,勉力支撐。

  這樣的情況,終于沒能維持幾天,因為它引發(fā)了一次小小的危機。

  那一天,我在御書房的偏廳里做針線,雍正爺在隔壁辦公。

  外面正夕陽西下。

  我一邊一針一線地給那位爺?shù)囊患布珂i邊,一邊抬眼望著窗外的火燒云。短短一刻鐘,云彩變換著她的形狀和顏色。其變幻是無窮的,正如這人間事。

  看夠了窗外,我收回目光。我將針側(cè)身從頭發(fā)上滑過,這樣可以沾上發(fā)油,容易入針。我把那件坎肩拿起,湊近到眼前,看它的針腳是否細致均勻。每一針,我都很用心。

  突然,有什么東西砸落到我的身邊,猛地一響。

  我從自己的世界里驚醒,抬眼看去,雍正爺滿面怒色地沖我走來。

  我驚慌地站起來,心里有點害怕。我輕聲問他,

  “萬歲爺,您有什么事?您找阿諾嗎?”

  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站住。

  我發(fā)現(xiàn),摔落在我跟前的是他時常拿在手中把玩的一個鎮(zhèn)紙,好在沒摔碎。

  “朕讓你去隔壁給朕磨墨,喊了三四遍。朕以為,你在這里睡著了?!?p>  我趕緊蹲下身子,給這位爺?shù)狼浮?p>  “萬歲爺,是阿諾的錯。阿諾剛才在縫您的這件衣服,正在對比針腳,一時沒聽見?!?p>  他盯著我的眼睛。

  我驚慌的看著他。

  他一言不發(fā)地走掉了。

  那天晚餐,他沒有在乾清宮用。

  晚上,蘇公公說,萬歲爺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第二天一早,蘇公公說,萬歲爺帶領(lǐng)他的侍衛(wèi)們?nèi)チ藝鷻讷C場狩獵。

  我并不覺得,這些事件與前一天他抓住我開小差有什么太大的關(guān)聯(lián)。是的,他也許有些冷落我。但這也是很自然的反應(yīng)。他喊我,我不應(yīng),這種感覺肯定不舒服。所以他讓我見不到他,這也是一種很自然的懲罰。

  不過這種懲罰措施,對那些天的我來說卻是一件好事。我跟蘇公公和許姑姑告了假,說我頭痛想歇一歇。于是,沒人來打擾我。

  等躺到了床上,我又睡不著了。我盯著青色的帳頂,一動不動。我覺得苦悶,也躺得有些無聊。我走下床,找出年貴妃送我的那只吉他,輕輕撥動琴弦。

  如今我已經(jīng)不介意當著雍正爺?shù)拿鎭韽棿饲?,即使我只會彈幾句流行歌曲,或者一兩句其他的什么。但是,我卻失去了這樣的心情。會彈一兩句此地聽不到的音樂,又有什么呢?這里有那么多的人,琴藝高超。

  不過,也許我忘記了,音樂的第一目的,不是為了感動別人,是為了傾吐自己的心聲。我的手指,好像黏在了琴弦上。它們象是有自我意識一般,彈起了獻給愛麗絲的第一句。那是我唯一會彈的一句,讓我最傷心的一句。

  我反反復(fù)復(fù)地撥弄著那第一句,一遍一遍,時快時慢。也許有幾十遍,也許有上百遍也不止。因為我不會彈之后的句子,我就好像沉浸到了第一句的哀傷情緒里,怎么也轉(zhuǎn)不出來。

  琴音并不大,我不想驚擾別人。所以我只是輕輕地撥弄著琴弦。

  許姑姑急急拍門叫喊的聲音將我驚醒。

  我放下琴,打開門,她面帶急色地說,

  “阿諾,萬歲爺回來了。蘇公公剛才來找我,說要把千語送回御花園的存花處去。下午就走!”

  “什么?”

  因為我昨天走神,沒有聽到那位爺喚我,他生氣了,于是他今天就要這樣懲罰千語?借此來懲罰我?我一陣急怒攻心。扶著桃花木門,我忽然覺得心悸難忍。

  許姑姑看我臉色不好,也嚇了一跳。她走進門來,將我扶到桌前坐下。

  “阿諾,你,你是不是和萬歲爺拌嘴了?”許姑姑欲言又止。

  我搖了搖頭。

  “無緣無故的,萬歲爺為什么要這樣?”她輕聲問。

  我又搖了搖頭。

  “阿諾,你最近好像悶悶不樂,象是有心事。你怎么了?”許姑姑看著我,滿眼擔心。

  可是,我想起以往的經(jīng)歷,我知道我說的話,她應(yīng)該都會一字不漏的告訴雍正爺。

  “阿諾沒事,只是有點想家。最近是我額娘的生辰?!蔽腋嬖V她。

  她了然的點頭。我又對她說,

  “我現(xiàn)在覺得有點兒頭暈,不想出去。許姑姑,能否麻煩您去找千語來見我?”

  他應(yīng)該不至于不讓千語見我一面就送她走吧?

  許姑姑答應(yīng)了我,出門去了。臨走,她將門替我掩好。

  千語一直沒有來。

  午膳時分到了。按理說我應(yīng)該出門去服侍他進餐。但是我一站起來,就覺得有些心悸乏力。

  我感覺我和雍正爺之間,似乎走進了一個僵局。我不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出去見到他,我還端不端得住臉上的微笑。我好像走到了兩難之間。

  原來,我是一個演技如此拙劣的演員。

  反復(fù)思量了幾次,我還是得出去見他。我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允許千語留下來。我以后一定會更加小心地服侍他,盡量不再走神。

  那天等我走到用餐的地方,卻看見一幅與我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景象。

  雍正爺?shù)哪樕希究床坏饺魏紊鷼獾嫩E象。他還穿著狩獵時的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這天中午,他與郎旭幾人一起進餐。他們在講敘早晨狩獵的事,似乎是收獲頗豐的一天。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

  我輕輕走了進去,正值他們說了什么有趣的話,哄堂大笑的那一刻。

  千語也站在廳內(nèi),神情恬淡。她站在廳的另一邊,我走不過去。

  我看著她,滿心難過。她是不是還不知道,由于我與雍正爺之間的小小風波,她就要被一會兒調(diào)到御前,一會兒又被打發(fā)回存花處?

  有一天,我是否也會和她是一樣的命運?我會有她堅強嗎?

  我垂下了眼眸,覺得自己心虛得不敢看千語。

  廳內(nèi)的氣氛十分熱鬧。他們那一天吃了很久的飯,說了很多高興的話。

  我記得,那位郎侍衛(wèi)說起那天早晨他與雍正爺追逐一群土狼的事,說得眉飛色舞,聽得我心驚肉跳。怎么,這里的圍欄獵場里,還有狼嗎?

  我在那驚慌的一瞬間,對上了雍正爺?shù)哪抗?。他看著我,目光中似乎帶著一點莫名的興味,沒有前一日的憤怒。我知道,他在向我宣示他的權(quán)力。他可以有很多辦法來懲罰我,所以任何時候,我都只能乖乖聽話。

  午餐結(jié)束了。雍正爺離開餐桌,起身往外走。

  他經(jīng)過我的身邊時,我不由的垂下了眼眸,微微行禮。是的,我必須臣服于他的權(quán)力之下。他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向我清楚明白地傳達這一點。

  等人流都走出了大廳,千語果然落在了最后。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準備問她消息。

  許姑姑從外面走進來說,“阿諾,萬歲爺叫你去?!?p>  我只好將千語的手無奈地握了握,對她說,“千語,對不起,我明天去看你。”

  她說好。

  于是我匆匆去見雍正爺。

  我走進他的寢殿。這一次他坐在床沿上,床帳沒有放下來。他手里拿著一本書在看。見我進來,他沒說話。

  我按下心里沸騰的水沫,給他請安,然后問他要我讀什么書。

  他抬頭朝我一笑,

  “你沒有話問朕嗎?”

  我看他的心情,不像是繼續(xù)為昨天的事生氣的樣子,于是輕輕回答,

  “有。萬歲爺,您能不能別讓千語回存花處?能不能讓千語留在這里?”

  說是問話,一出口還是請求。

  他卷起手中的書冊,淡然地說,

  “為何要留下此人,留著他過年嗎?”

  我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他話語中的譏誚,我還是聽得出來。我著急地站了起來,想要說什么,但不知如何開口。

  他也同時站起,慢慢走到我的面前。他看著我,眸中閃著亮光。

  他突然開了口,

  “你應(yīng)該明白,朕是一個自私的人?!?p>  我心里一驚。這么說,他一生氣,就非要懲罰我不可?他無論如何都不答應(yīng)留下千語?

  “也別把朕想得太壞。”他彷佛又一次可以讀懂我的心聲。

  “不錯,君子之怒,天地為之變色?!边@還是在威脅我??!我的心懸起來。

  “但是,朕現(xiàn)在并沒有生氣?!?p>  真的是神轉(zhuǎn)折!這樣的睚眥必報,還不叫生氣?

  “朕不希望你?!彼D住了嘴不說。不希望我生氣嗎?我哪有資格生氣?

  “你應(yīng)該明白,朕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p>  這句話激得我心中一跳。

  “雖然朕說過,朕曾被額娘兄弟辜負。但是,朕還從未試過被女人辜負。”

  這句話,卻又隱藏了威脅的寒意!

  我的心,隨著他的話語,一句一句的跳蕩著。

  “所以,朕當時才會昏了頭,提劍去嚇你?!?p>  我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這句又是什么意思?向我道歉?

  雍正爺住了嘴,他的嘴角浮起一個微笑。他轉(zhuǎn)身走到桌前坐下,頗為愉快地沖我說到,

  “阿諾,你幸虧生成了女子。你若是男子,怎能上朝當官?你臉上的變化這么多,都可以寫一本戲文了!”

  “坐下吧?!彼麚]手對我說。

  我走到從前坐過那張的小桌邊。等我坐下,這位爺又說,

  “前幾日朕說你飯吃得少了,怎么,你以為朕是在褒獎你,故而繼續(xù)厲行節(jié)約?”

  這又是在關(guān)心我了。我還是默默的說不出任何話來。

  “朕今日與你說話真是無趣,與往日感覺大不相同?!彼揶淼卣f。

  我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么。那一刻,我好像真的失去了語言能力。

  “出去吃飯吧。朕答應(yīng)將千語留在乾清宮了?!?p>  我趕緊站起來,向他行禮表示感謝。

  他一擺手,于是我準備退出他的寢殿。在我出門的那一刻,這位爺故技重施,喚住了我。

  “阿諾,記住,君無戲言?!?p>  我回頭看他,聽他接著說,

  “希望你還記得,朕讓你好好當差的口諭?!?p>  我躬身行禮,說阿諾一定會牢牢記得的。然后,我退出去,離開了他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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