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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矯轉(zhuǎn)空碧

第二十五章 麻煩的香囊

夭矯轉(zhuǎn)空碧 江左泠泠風 2815 2020-02-11 09:30:00

  翠屏非要拉我來折花,真是奇怪,她迷上花花草草似乎有一陣子了,卻不見她在珠璣苑里種上半株。

  翠屏拿著朵桃花,嬌羞道:“妹妹,你喜歡桃花么?”

  我見她面泛紅暈,覺得莫名其妙,“喜歡,再過幾個月便有甜桃,哪能不喜歡?”

  翠屏白了我一眼,“焚琴煮鶴?!?p>  我故意打趣:“不得了啦,翠屏姐姐進學了?還知道焚琴煮鶴了!”

  翠屏面露嬌羞之意。

  我道:“在掖庭的時候,妹妹會去偷偷摘點毛桃,雖不美味,卻多少可以墊墊肚子。”

  翠屏憐憫地看我,“妹妹也是吃了苦的?!?p>  我道:“還好,有謝二照應(yīng)……”提到謝二,心里還是有些發(fā)酸,便什么也說不下去了。

  徐徐清風中傳來一陣清朗琴聲,我閉目傾聽,心中漸漸沉靜。翠屏拉著我道:“走,去看看?!?p>  明知不妥,可壓抑不住好奇,我半推半就地跟著她去了。

  芳草萋萋,落英繽紛。

  雖對面坐著衣飾華貴、樣貌俊美的少年郎上官益,但我只想看那桃樹下坐著的布衣琴師。他發(fā)色花白,儼然年紀不小,琴聲由他的指尖奏出,帶著運籌帷幄的沉穩(wěn)。一個琴師罷了,哪來的這種氣度?

  啪的一聲,弦斷。

  我暗暗后悔擾了這琴音。

  琴師嘆道:“今日便這樣吧?!?p>  四郎君上官益看了我和翠屏一眼,賠禮道:“都是學生家的婢女們不懂事。”

  翠屏和我立刻跪下,“奴婢該死,擾了四郎君和先生的雅興?!?p>  琴師淡笑不語,上官益抬手讓我們起來。他端詳我片刻,“你是七弟院子里的夭夭?”

  我點頭稱是。

  上官益問:“你會琴?”

  我答道:“奴婢不會?!?p>  上官益笑起來,“怪不得大哥哥跟前的灼華說,你什么都不會,那個小娘子倒是伶俐得很?!?p>  一提姬灼華,我就沒有能鎮(zhèn)靜的時候,我答道:“奴婢不會彈琴,但會欣賞?!鞭D(zhuǎn)身對琴師道:“先生雖為琴師,但琴音壯美,如鐵騎突出、刀槍冗冗。之后,風清月朗,遠離俗世,又有淡泊明志之意。先生是方外高人,為何來京城這世間最繁華的地方?”

  琴師愣了一愣,大笑,“想不到這小婢倒是我的知音。你叫夭夭?”

  我道:“是。桃之夭夭的夭夭?!?p>  琴師促狹道:“知道了,不是小妖的妖?!?p>  我羞惱地瞪了他一眼。上官益笑。

  琴師道:“夭夭說的有理,我今日便回太白山?!?p>  我愕然。

  “咣當”一聲,上官益匆忙起身帶翻了面前香爐,“先生,何必聽一個小婢的胡言亂語,益還想再請教些琴藝?!?p>  我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掃,抬眼卻看見上官益臟污的腰帶上掛著一只香囊,與我給翠屏做的那只似乎一模一樣。

  我疑惑地看翠屏,她已經(jīng)上前為上官益整理衣衫,舉止間毫無生疏之意。

  她把香囊送給上官益做什么?

  琴師緩緩起身,撣落衣衫上的花瓣:“不了,有緣自會再見?!彼恐袩o人地飄然而去。

  上官益看著他的背影搖頭嘆氣,道:“高人!果真是高人。”

  我暗笑,敢于不把你放在眼里的都是高人。

  上官益轉(zhuǎn)身,一個勁對著我微笑,笑得我莫名其妙、毛骨悚然。他道:“夭夭,原來你是深藏不露啊。”

  翠屏急忙道:“是呢,妹妹還會寫字算賬,先夫人的嫁妝就是妹妹幫著打理的。”

  翠屏與外人提珠璣苑的事讓我很不安,但她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讓我不忍心責怪,便道:“沒有翠屏姐姐說的那般厲害,不過是偶爾看下賬本,盡點做奴婢的本分?!?p>  上官益上下打量我,就跟我去雜貨店買繡線一般仔細,忽地問道:“你幾歲了?”

  “奴婢才十二。”

  上官益笑道:“怎么比翠屏都高些?”

  我不知怎么回答,呆住。

  翠屏亂扯:“妹妹從過年那會兒開始,簡直見風長,上個秋天新做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上官益頗有意味道:“嗯,生得不錯,人也不張狂,想必灼華最怕你也去侍奉我大哥哥?!?p>  背后瞬間滲出冷汗,我滿腦子想著怎么溜走。就聽翠屏道:“生得雖好,卻整天繃著臉。奴婢勸她身為女子當時常笑臉迎人,她卻說:沒事盡傻笑,跟傻子似的?!?p>  真想捂住翠屏的嘴!

  上官益大笑。

  “夭夭!”

  救星終于來了!雖然他只到我肩膀高,不妨礙我小跑著恭迎大駕,“七郎君。”

  “嗯。”阿錚似乎松了口氣,微微欠身,對上官益道:“叨擾四哥哥了。”

  上官益擺擺手,“不叨擾,七弟弟的婢女有趣得緊,比我跟前的那些強多了?!?p>  阿錚道:“時候不早,阿錚就先回去了。”

  晚上,阿錚對我告誡道:“四哥那人,最喜歡在脂粉堆里打滾,你沒見過世面,可不要被他幾句好聽話一說,就暈了頭?!?p>  阿錚九歲,勉強到我肩膀高,被這么個小人教訓男女之事,我心里實在不痛快,“誰說我沒見過世面?我在藥鋪里,光師父加上師兄弟、打雜的學徒便有十多個男子!”

  阿錚扶額,似乎我冥頑不靈,讓他頭疼。

  我更是生氣,“你小小年紀就惦記這些事情,是不是去了平康坊?”

  阿錚辯解道:“不是不是,是阿衍,他天生便精通這些,只要是女子,就要撩撥幾下。別看他才十一,卻是去過媚香館的?!闭f到此處,臉色一變,“你去媚香館怎么不叫我?”

  我心里一虛,“你這個年紀,人家不把你轟出去才怪。所以,我就自己去了?!?p>  阿錚盯著我的眼睛,“所以,就遇上了尉遲循?!?p>  “你怎么知道的?”我略一思索,“尉遲循告訴你的?!?p>  阿錚道:“平康坊那種地方,你一個小娘子去,多危險?”

  我道:“那又怎樣?表姐還不是在那里待了好幾年!”心里難過起來,那樣驕傲的小娘子,現(xiàn)在知道了對哪些人要逢迎。忍不住流淚。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翠屏披頭散發(fā)地進來,“夭夭妹妹,好妹妹,你得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p>  翠屏常用這話哄我?guī)退鲠樉€,所以我雖嚇了一跳,仍點頭道:“好,要香囊?還是三娘子那樣的間色裙?”

  翠屏沒有回答,看看阿錚,道:“七郎君,奴婢和夭夭有話說?!?p>  阿錚點頭。

  翠屏拽著我到屋外,道:“那個香囊,就說是你的,好不好?”

  我一頭霧水,“哪個?”

  “白梅花的那個。”

  我一下子想起來上官益的腰間,“你真的給了上官益?”

  翠屏低頭不語。

  我氣到跳起來,“你把我做的東西送人!還送給個男子!還是四郎君!”

  翠屏捂住我的嘴,驚惶道:“別大聲,被人聽見,我就完了?!?p>  明明氣得要命,偏偏還不能大聲!我從牙縫里擠出聲音道:“你也知道怕被人知道?你是七郎君跟前的人,上趕著給四郎君送東西,算什么?”

  翠屏哭起來。

  越想越是惱火,我腦袋有點發(fā)暈,“你意思是說,梅花香囊算是我送給四郎君的?跟你沒關(guān)系?”

  翠屏滿臉是淚地直點頭,看上去很可憐,說出的話卻很可恨:“四郎君跟前的小妖精已經(jīng)知道了,揪著我的頭發(fā)說要告訴我阿娘。夭夭妹妹,這事情被我阿娘知道,會打死我的,七郎君也會恨我。你不同,沒有阿娘會打你,七郎君也不會怪你?!?p>  心里瞬間冰寒一片,和背后的墻磚一樣涼,我問:“為什么不找別人?”

  “你生來就在好人家,便是落難那么多人肯幫你,已經(jīng)有很多了呀,你幫我這個忙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真的很好命嗎?我也落下淚來。

  “翠屏?!?p>  翠屏嚇得立刻跪倒在地,“七,七郎君?!?p>  “夭夭姐姐,你回屋歇著。她想跟著四哥哥,我叫許嬤嬤辦。”

  翠屏簌簌發(fā)抖,哀求道:“不要,我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p>  阿錚漠然道:“不會的,你娘雖是我的乳母,但李夫人還沒進門,就已經(jīng)投靠了李家。她本事大得很,會助你心想事成的。”

  我吃驚地看著阿錚。外人眼中他是弘文館最小的、也是最出色的學生,跟著六皇子春風得意,父親是云麾將軍,上面有個騎射出眾的兄長,一大堆人罩著他。實際呢?連乳母都背叛他。

  他孤苦無依,與我一般孤苦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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