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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矯轉(zhuǎn)空碧

第三十四章 患難情

夭矯轉(zhuǎn)空碧 江左泠泠風(fēng) 2679 2020-02-20 09:30:00

  我和阿錚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西市師父的藥鋪,渾身氣力盡失。

  好在鋪?zhàn)永餂]有打斗和血液的痕跡,我略安心,“阿錚,師父和師兄們?nèi)ツ牧?,咱們?yīng)該前天就到西市找他們,順帶著搶點(diǎn)東西?!?p>  阿錚搖搖頭,“前天最亂,死了不少人。走,我們找找看,說不定能從柴火堆里扒點(diǎn)吃的出來?!?p>  我道:“好,我記得滿庭芳在西市放生池邊上也有家店面,咱們?nèi)タ纯??!?p>  滿庭芳和別處一樣,也有不少和我們同樣目的的人,卻都晃著兩手走出來。

  我不死心,道:“咱們倆分頭去找。我去滿庭芳的廚房,你去隔壁的雜貨鋪?!?p>  阿錚猶豫道:“還是一塊兒吧?!?p>  我道:“先到先得,分頭找,機(jī)率大?!?p>  阿錚不放心地看看我,“也好,有事你就跑出來,大聲叫我?!?p>  “嗯嗯嗯?!蔽覒?yīng)下。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我頭也不回地往后院跑去。

  這是廚房?沒有鍋、也沒有碗盞、沒有柴火,什么都沒有。要不是幾個黑洞洞的灶眼還在,我真認(rèn)不出來這是廚房。

  巨大的米缸被砸出個大洞,我把腦袋伸進(jìn)去看了看,果然半粒米也沒有,倒是有幾只老鼠,不怕死地在里面亂竄。滿庭芳真是闊氣,連做賊的老鼠都如此膽大?。?p>  房梁!記得家里廚房的房梁上總會掛著熏肉,我趕緊仰著脖子看屋頂,房梁上空蕩蕩。我環(huán)顧四周,這一目了然的地方,連藏東西都沒地方藏,怪不得那些人空手而歸。

  我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黑洞洞的灶眼,找了根木棍,仔細(xì)扒拉,指望能發(fā)現(xiàn)點(diǎn)什么,不過除了灰燼,還是灰燼。

  又累又餓!就算是找到東西,怕是也沒力氣回去了,我坐在地上,欲哭無淚。興許是太餓的緣故,眼前的灶臺似乎晃動了一下,我站起身,打算去找阿錚。

  廚房外是沒收拾過的花圃,稀稀拉拉種著幾棵瘦弱的月季,雜草叢生。我看見一朵黃色月季開得正艷,雖餓得渾身沒力氣,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想摘下帶走。

  這,這是什么?腳下幾株開著粉色小花的植物,讓我覺得眼熟。蘿卜!是蘿卜!我蹲下身,拼命刨著土,直到露出半只蘿卜,才發(fā)現(xiàn)手指很疼,已經(jīng)流了血。

  蘿卜有些發(fā)軟,顯然數(shù)日沒人澆水了。用袖子撣掉外面的浮土,我狠狠咬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迅速充滿整個腦袋,眼淚被沖得流了下來。我趕緊咽下,胃里卻不知是被辣的還是撐的,頓時痛了起來。我一邊呻吟著蹲下,一邊找了根小木棍使勁刨著其他的蘿卜。

  天色暗了下來,我把挖出來的蘿卜包成一小包,背在身上,高興地往外面跑去。阿錚,我們有吃的了。

  “阿錚,阿錚?”我站在雜貨鋪門口大叫,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有我的回音。我這才想起來已是宵禁的時候,別人早就都走了。晚風(fēng)吹來,帶來一絲寒意,我害怕得又想要哭。

  忽然,大地產(chǎn)生轟鳴,同時顫動了一下,緊接著開始劇烈抖動。我站立不穩(wěn),坐倒在地,看著雜貨鋪晃了幾晃,便在我面前如沙土堆一樣瞬間坍塌。這是怎么了?

  是做夢么?我回頭看滿庭芳,這座西市最豪華、用最粗木料建造的樓房,正緩緩地皺縮,然后急速從空中落在地上,濺起滾滾煙土。磚石碎塊向四處飛散,我本能地雙臂抱頭,趴在地上。塵土飛揚(yáng)中,什么也看不清,我被嗆得直咳嗽。

  阿錚,阿錚在哪里?大地震動變緩,像野獸在平息怒氣。我向街道看去,已經(jīng)完全認(rèn)不出這是什么地方,遠(yuǎn)處不斷傳來驚呼聲,哭號聲,在這月明之夜,無比的詭異和恐怖。

  此時,震動再次加劇,“轟隆”一聲巨響,我看見遠(yuǎn)處弘文館高高的大殿也矮了下去,很快消失不見。

  地震了?是地震!這就是書里說的地震!我心驚膽戰(zhàn)地祈禱阿錚沒事,自己卻頭暈眼花地只能伏在地上??膳碌臅r間總讓人感到很漫長,很久之后世界終于安靜,我喘著粗氣,把蘿卜捆在身上,往雜貨店廢墟跑去。

  “阿錚,阿錚,你快出來!”我對著雜貨店廢墟大叫。

  然而,無人回答。

  “阿錚,你在哪兒?別玩了,咱們回去煮蘿卜吃?!?p>  回答我的只有夜風(fēng)在低吟。

  “阿錚——,別丟下我,我害怕——嗚嗚——”饑餓已經(jīng)不重要,悲傷、孤獨(dú)充滿我的心間,無處傾瀉。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為了幾個蘿卜和阿錚分開,我在雜貨店廢墟上拼命扒著磚石,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平靜。阿錚不在了,就像阿娘變作了星星。他是因?yàn)槔钍瞎室鈷仐壎赖?,我若能活下去,就要為他報仇。但是現(xiàn)在,我去找誰?師父和師兄們在哪兒?天上沒有星星,只有一輪明月,獨(dú)自白慘慘地照著這片廢墟,我毛骨悚然,覺得這里隨時都會冒出無數(shù)個鬼來。

  “夭夭姐姐?!鄙倌甑穆曇綦S夜風(fēng)傳來。

  是做夢嗎?心間一顫,我的淚水決堤般地奔涌而出,回頭應(yīng)道:“我在這里。”

  阿錚沖到我面前,緊緊抱住我,“對不起,我忽然記起阿衍在弘文館的房間,總是存著不少吃的?!?p>  阿錚的外袍有塵土氣息,還帶著讓人心安的味道,我委屈地大哭,“我以為你也變星星了?!?p>  阿錚靜靜地注視著我,目光中滿是自責(zé)。

  猛然覺得作為姐姐這樣哭哭啼啼,很是不妥;我微赫,忍住抽泣道:“剛才我瞧見弘文館的大殿塌了,讓我看看你可好?”

  阿錚道:“好,我沒事,你放心?!?p>  我驚呼:“你的臉!”

  他驚聲:“你的手!”

  月下,他的臉上掛著一條長長血跡,是從發(fā)間流下的,“被人打了?”我問。

  阿錚沒有回答,他捉著我的手腕,顫聲道:“這,你剛才怎么了?”

  月下,我的雙手更加白皙,只是每根手指都冒著殷紅的血,混合著泥土,看上去猙獰可怖。

  “哎呀,嘶——”我這才覺得疼,抖著手,指了指滿庭芳,“后面有井,不知被埋了沒有?”

  “嗯,別擔(dān)心,我會弄到水的?!卑㈠P道。

  我坐在井臺邊,由著阿錚給我清洗、上藥,再把帕子撕開包扎手指。

  看著他頭上已被風(fēng)干的血跡,我問:“怎么回事?”

  “沒,沒事,出來的時候,摔了一跤?!卑㈠P道。

  他眼神躲閃,言辭輕描淡寫,我心里卻知道是萬般兇險。在身上摸了摸,到處都是臟兮兮的,就連當(dāng)年阿錚給我的帕子,也臟了。

  我想了想,要了阿錚的短刀,躲到坍塌的墻壁后解衣,割下裹胸的白綾。

  阿錚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好奇道:“這是什么?”

  我的臉頓時燒起來,將白綾一把扯在手里,“這都沒看出來?不就是沒做好的帕子么!”

  阿錚不再多問,由著我在他傷口上撒了金創(chuàng)藥,再包扎好。

  夜色已深,遠(yuǎn)處仍有火光、哭喊聲。

  “阿錚,會不會有武侯來抓咱們?”

  “不會的。雖說現(xiàn)在安排了人手巡夜,但畢竟人員不足,不會到這里來的?!?p>  “阿錚,我挖到了蘿卜,咱們一起吃蘿卜?!?p>  “呵呵,我找到了具勝奴和一些胡餅,阿衍屋里果然有不少好東西。來,咱們一起用晚食。”

  阿錚解開身上的包袱,油紙包沒打開,已是油香四溢。我們倆小心地把每一粒芝麻都放進(jìn)口中,吃的很是開心。

  背靠背坐下,汲取彼此的溫暖,也是心中的倚靠。我抬頭望著夜空,圓月還是白慘慘的,卻不再那么嚇人。

  天色微明,我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阿錚的外衣,“阿錚,阿錚!”

  “我在這里。”阿錚向我微笑走來,手里拿了只滴水的瓢,“我去打了些井水?!?p>  “哦?!蔽曳畔滦膩?。

  “咱們吃過東西就去布政坊,那里有我的一個院子。我記得我給過杜太醫(yī)鑰匙,興許他們都在那里。”阿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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