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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矯轉(zhuǎn)空碧

第一百零四章 斷腕(一)

夭矯轉(zhuǎn)空碧 江左泠泠風 2094 2020-04-04 19:30:00

  得知皇子衍消失的時候,他已經(jīng)離開上京足有大半個月了,而我已經(jīng)被封為遼國國師。每次想起國師這個頭銜,我?guī)缀跻话l(fā)心疾,和表姐說了多次,她卻一句話把我堵的死死:你就當幫幫表姐,先糊弄一下那些大王,等你侄兒皇位坐穩(wěn)我立刻把這個名號撤下來。我只好膽戰(zhàn)心驚地繼續(xù)當著什么巫術(shù)都不懂的國師,跟在表姐身后出入朝堂。

  大殿上,表姐顧瑟瑟與眾臣爭吵不休。

  顧瑟瑟側(cè)目道:“耶律雄已死,你們就唯耶律齊馬首是鞍?”

  階下百官七嘴八舌道:“雖是父子,但耶律雄是大逆不道的奸臣,怎可與北院大王相提并論!是是非非不可混為一談?!?p>  “不管是先皇在世,還是太子登基,北院大王都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大遼功臣?!?p>  “耶律雄謀反,要不是太后出手,北院大王也沒命了,可見二人雖是父子,但北院大王與其父親謀逆無關(guān)。太后不能冤枉忠臣?。 ?p>  “北院大王,冤枉!我等不過是為他叫屈,絕非對誰馬首是鞍。”

  ……

  顧瑟瑟氣笑,自語:“當時就不該叫夭夭救他。”

  又有人道:“忠孝兩難全!北院大王就算知道耶律雄要謀逆,也不能一刀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那樣豈不是更加大逆不道?所以北院大王那日所作所為,恰恰說明他忠孝兩全,是個完人。要是先帝還在,也會對北院大王贊許有加?!?p>  我看了一下,說這話的是個穿了文官袍子中年人,身后站著幾個同樣服飾的文官點頭贊同,顯然這幾人是一伙的。

  這個中年人,我知道,他原本跟著木敏行在大林牙院編修遼史。木敏行失蹤后,便跳了出來,一直在為取代木敏行的地位而向耶律家邀寵。

  目光鄙夷地掃過這群小人,我彎腰對表姐低聲道:“這些官員一來確實害怕耶律家的積威,二來肯定是怕像乙室部一樣,所有貴族被殺,所以在這里抱團取暖。眼下表姐說盡好話,他們也不會信?!?p>  顧瑟瑟輕蔑一笑,對吵吵嚷嚷的群臣大聲道:“你們還有誰認為先帝會對耶律齊贊許有加的?”

  下面百官靜了片刻,隨即互換眼色,紛紛承認自己認為先帝會贊許耶律齊。

  顧瑟瑟和藹起來,點頭道:“嗯,想不到先夫有這么多肱骨之臣愿意追隨他!”

  下面百官明顯神色放松。

  顧瑟瑟道:“既然如此,來人,送這幾個文班林牙上路,去服侍哀家的先夫!”

  在場的人顯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個個眼神渾沌,直到禁軍上來拖走那幾個文官。

  我想起幾日前表姐說的話:“以暴制暴、以硬碰硬,才是解決難題的唯一辦法!”

  我不解道:“為什么非要殺人?大家好好商量不行嗎?”

  表姐無奈道:“不行!因為不流血的和平,根本就不可能。以少數(shù)人的鮮血換來國泰民安,這是值得的。夭夭,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信,你就等著看吧?!?p>  禁軍奉上新斬的人頭,我看見階下沉默的人群,恐慌如疫病在蔓延。

  黎部大王呼吸急促道:“太后,是要殺了我們?”

  顧瑟瑟微笑道:“怎么能這么說呢?哀家是成全你們追隨先帝的孝心——”掃了一眼下面的群臣,“黎部大王、悉部大王對先帝念念不忘,來人,送他們和去見先帝!對了,連他們的家眷一塊兒送去,一家老小的骨肉分離可不好?!?p>  階下百官的抱團意志在瓦解,沒人再敢提及耶律齊。為什么非得這樣?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不流血的和平,確實不存在。

  “還有誰想要服侍先帝的?”顧瑟瑟環(huán)視下面的面色如土的群臣,含笑道:“哀家一定成全,將他與全家安葬在先夫的皇陵旁邊,君臣日日相對。”她威風赫赫,俯視剛才還逼得她惱火的人。

  “瑟瑟!”

  一聲叫喚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至大殿門口,背光處站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只是冷厲之氣不再,悲哀絕望之氣甚濃。

  顧瑟瑟愣了一下,旋即頗有意味地笑道:“北院大王,這是在叫誰?”

  耶律齊緩緩走近,腳上似有千斤,“太后,臣一時失言?!彼蓊併俱玻p眼沒了往日的光彩,看上去枯槁如朽木。

  顧瑟瑟略吃驚,“耶律齊,家里的事情處理完再來?!?p>  耶律齊急道:“太后,他們不過是害怕落得乙室部的下場,您就放過他們吧。”

  此言一出,倒是深得百官人心,耶律齊又有成為百官之首的苗頭,剛剛逆轉(zhuǎn)的局勢再度要起變化。顧瑟瑟道:“此言差矣,他們是對先夫有忠孝之心,哀家成全他們罷了。愛卿何出此言?”

  耶律齊怒目道:“忠孝之心?試問這里所有的人,誰能比得上太后?太后為何不自己親自去盡心?”

  這是明目張膽叫太后自盡,于是百官呆了。

  顧瑟瑟呆了。

  我也呆了。

  表姐不過是趁此機會鏟除異己,為什么這個口口聲聲深愛她的人,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為難她?

  顧瑟瑟笑道:“有道理!”這笑聲,說不清是悲涼還是深情至極,或是兼而有之。

  應(yīng)是沒想到太后會贊成,所有人都忘記了恐懼,聚精會神地看著顧瑟瑟怎么回答。

  顧瑟瑟道:“按理先夫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我是最應(yīng)該去與他相伴的??墒撬淮?,一定要養(yǎng)好兩個孩子,不可自戕,我不得不遵從他的意愿。其次,你們阻攔太子登基,哀家怎么能放心年幼的皇帝獨自坐在這殿中?國不可一日無君,哀家怎么能放心遼國的江山社稷?”

  金光一閃,伴隨“咔嚓”一聲,殿內(nèi)眾人驚呼不斷。血腥味飄散開來,皇帝阿堯大哭不止。表姐斷斷續(xù)續(xù)道:“今日……就讓哀家這只手先去陪伴先夫……”

  表姐……我雙腿發(fā)軟地地走到太后座前半跪下。表姐臉色慘白,顫抖的聲音已經(jīng)發(fā)虛,“止血,我要活下去?!彼淖笫忠妖R腕斬斷,和那把姐夫相贈的匕首一起在案上,觸目驚心!

  那只手能彈奏世間最美琴音,那只手能描繪世間最美風景,那只手曾輕撫情郎的面頰,那只手曾將嬌嬌稚兒攬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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