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驚變(四)
我點(diǎn)頭,“來人先是趁義父不備,將牛毫針拍入義父左**內(nèi),所以仵作不可能找到傷口。義父震驚之余,應(yīng)是也拍了對方一掌,氣血運(yùn)行更快,牛毫針迅速進(jìn)入心臟,即時沒命?!?p> 純鈞震驚道:“山神廟是我至樂門聯(lián)絡(luò)之處,門主慘死在這種地方,我已經(jīng)懷疑有內(nèi)奸,現(xiàn)在看來——”他轉(zhuǎn)身,目光投向剛才極力阻止的劉嵩。
我道:“劉嵩,你有什么要說的?”
劉嵩露出驚恐之色,我知道他是害怕至樂門的刑罰,“你老實說出緣由,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我可以讓你少受罪。否則的話——,呵呵,至樂門的皮肉之苦算什么?你應(yīng)當(dāng)見過我的毒藥,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p> 劉嵩道:“我不知道。門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會害他?”
我問純鈞:“他有家人、親戚或未婚妻嗎?”
純鈞道:“據(jù)屬下所知,劉嵩是孤兒,兩年前被門主收下,因每次都能把差事辦好,所以很快就升到了吳郡這地面的總頭目?!?p> 劉嵩慘笑,“我孤身一人,大不了一死?!?p> 他這么一說,我懷疑起來,“再查查看,他平時都和什么人來往?!?p> 劉嵩不滿雙十,到底年輕不經(jīng)事,眼中驚慌起來。他身邊的人紛紛道:“冤枉!劉嵩是頭領(lǐng),他叫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哪里知道他會謀害門主?!?p> “顧娘子明察,我等跟著劉嵩做事,哪里敢過問他做了什么?”
“顧娘子,我知道劉嵩有一相好的,您就饒了我吧。”
我盯住那個說話的少年,“說來聽聽,值不值得我放了你?!?p> 劉嵩的臉漲得通紅,道:“你,你,我待你不薄……”
少年道:“呸!你一個殺了門主的逆賊,誰跟你好!”
劉嵩眼睛瞪得如銅鈴,“我沒有殺門主,不是我殺的!”
我笑道:“那你害怕什么?”
劉嵩忽然松懈下來,詭秘一笑,“我擔(dān)心顧娘子受不住,所以沒說?!?p> 不詳?shù)念A(yù)感如水中浮木漂了上來,我道:“說!”
劉嵩得意笑道:“門主那樣的高手,誰能殺得了?當(dāng)然是只有既熟悉,又武功比他差的有限的人才能成功。這個人——”
我已經(jīng)知道他要說的是誰,呼吸困難道:“純鈞,去把劉嵩那個相好的給我抓來?!?p> 劉嵩臉上一白,“上官錚!就是他殺了自己的師父,”
我知道劉嵩沒有那個掌力將牛毫針拍入義父體內(nèi),不料他給了我這么一個答案,而且上官錚一個月前確實有十余日不在京中,當(dāng)時他告訴我要去營中選拔人才,可是誰知道呢?
義父,要是義父能給我一個答案就好了,我轉(zhuǎn)身看向義父。門外響起急促腳步聲,一人跑了過來,“顧娘子,京城來報。”
我接過竹筒打開,取出紙條在燈下細(xì)看,頓時怒火中燒?!俺杏?,明日與我去宣城郡。”
承影猶豫道:“可是,如今咱們這里的生意忽然被斷掉……還沒解決?!?p> 我嘆道:“想不到至樂門重建后,會有缺錢的一天?!闭f到最近接二連三發(fā)生的事情全是巧合,我可不信。我懷疑圣武帝打算滅了我至樂門,我怎能讓他遂心!“純鈞,放出風(fēng)聲,就說至樂門重出江湖,什么生意都接。”。
純鈞領(lǐng)命而去。我對承影道:“這里的事情交給你處理,我要去配置一些丹藥?!?p> 承影疑惑道:“可是,守靈——”
我道:“義父生性灑脫,不會拘泥于這些俗人在乎的事情,我相信找出真兇,為他報仇,才能讓他在九泉之下安心?!?p> 承影贊許地點(diǎn)頭,然后問道:“劉嵩,怎么處理。”
我看了劉嵩一眼,他很平靜。我道:“瑤琳幻境加失魂散。”
次日,夜宿山林。
同樣是頭頂星空、陰森可怖的樹林、溫暖的火堆,烤饅頭散發(fā)的陣陣香氣中,我很難不去回憶那年與上官錚往碶丹途中的情形。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驀然回首,我才知道其實自己從來都不了解。他在我面前單純?nèi)绾⑼?,我便認(rèn)為他真的單純良善;他立誓要娶我為妻,我便信以為真;他不時噓寒問暖、體貼入微,我便以為他是疼愛我的人。說到底,那一切不是我自作多情,就是他故意引我上勾。
他究竟為什么要這樣耍弄我?我身上有什么有利可圖的?如果是公主虛名,他應(yīng)該知道萬一兩國交戰(zhàn)會有什么下場;如果是顧家那點(diǎn)殘存的名聲,時過境遷,還不如早點(diǎn)娶了王十三;如果是至樂門,他現(xiàn)在是義父唯一的弟子,門主之位幾乎毫無懸念……而今,至樂門必須由我這個一點(diǎn)武功也沒有的女子接手了。我不禁苦笑。
深藍(lán)色的夜空,寒星點(diǎn)點(diǎn),我已經(jīng)不大相信那是阿娘在看著我的眼睛。人死如燈滅,在看見義父尸身的那一刻,我明白說什么變成星星,只是阿娘希望我能獨(dú)自活下去,給我的一個動力。
“吃點(diǎn)東西吧?!背杏斑f給我烤饅頭。
我接過,道謝,然后問丁香:“丁香,你會武功?”
丁香拿著樹枝的手微微一頓,“奴婢不會?!?p> 我道:“你是上官錚幫我挑的,以前以為你是他的人,所以但凡你異常,我也沒放心上。但是昨天你露了個大馬腳,我就不能視若無睹了?!?p> 丁香眼睛盯著火堆,道:“奴婢一點(diǎn)兒也不懂您說的是什么?!?p> 自從我剛才開口問丁香是否有武功,承影就手扶腰間短刀,此時說道:“從京都過來,一路餐風(fēng)露宿騎幾乎都在馬背上度過,屬下當(dāng)時以為丁香出身農(nóng)家,故此身體壯實?!?p> 我道:“你說的情形也是有的。但昨日,我剖開義父身體,一片血污尸臭,丁香泰然走進(jìn)來給我送水凈手,我才知道原來我身邊隱藏的能人還真是夠多?!?p> 丁香的眼神從火堆上挪開,看著我道:“奴婢從前的鄰居家是屠戶,見慣血污場面,再說門主是公主的義父,奴婢怎會害怕呢?”
機(jī)靈!這可這是個好細(xì)作,可惜不為我所用,所以我還是要?dú)⒘怂N倚ζ饋恚澳愠胁怀姓J(rèn)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你快要死了?!?p> 丁香愣怔了一下,終于動容,“顧娘子什么時候下毒的?我試過飯菜和水,沒有毒?!?p> 我鄙夷:“你說的方法,太粗陋,豈不是侮辱了我藥師的身份!”
承影忽然嘆道:“可惜——,唉——浪費(fèi)!”
我詫異。
承影道:“何必浪費(fèi)毒藥,我一刀結(jié)果了她就是!”
我認(rèn)真點(diǎn)頭,“有道理!”
丁香看看我,又看看承影,慌亂叫道:“你們不能殺我!因為我是你舅舅顧炎派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