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新娘進門

　　　　木乃樂此不疲地將美酒和人民幣敬獻給了他今天最尊貴的客人后，幫忙的人魚貫而入，端來了羊肉湯，坨坨肉，缽缽雞，煮洋芋，盆盆飯，外加一個彝族式冷蘸水，純粹的彝族大餐。（筆者感嘆，時至今日，漢族文化習俗的浸染，彝族餐增添了許多漢族元素，純粹的彝族餐已不再純粹，當時的味道是那么令人難忘，想想都口水長流。）飯菜按全餐擺一堆，一字排開，在木乃家院中擺了四五排。今天最尊貴的客人就是新娘多達一百多人的送親隊伍。王翰在第三輪終于蹲在了美味的彝族婚宴旁，雖然是飯菜不動，只是添上新鮮的飯菜，肯定有許多人覺得不衛(wèi)生，難以下咽，但王翰早已習慣了這樣的進餐方式。王翰心里想，既然選擇了彝族女孩，她的民族的一切自己都應該認同。因為彝族人民就這樣生活了幾千上萬年，自己又算什么東西，自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小的人民教師。祖先就投身到彝族地區(qū)的漢族，其實早已是彝族不算彝族，漢族不算漢族的一類非常特別的群體了。也許再不解放，哪一天爺爺奶奶或爸爸媽媽被彝人搶到彝人地方，連民族都不清楚的人，也沒有資格嫌棄彝族了。想到這，王翰大快朵頤，管你媽的是誰吃過的大餐，非常愉快的喝酒，吃肉。別說，拋棄了民族和衛(wèi)生觀念后，飯菜特別地香，也許是確實餓了，王翰吃得非常滿意。

　　彝族婚宴特別的美味，但效率非常高，沒有人會因為好吃而一直沒完沒了地享受美食，很快，人們就結(jié)束了戰(zhàn)斗。王翰酒足飯飽地斜臥在送親隊伍的稻草地上準備閉目養(yǎng)神。王翰以為節(jié)目就這么多了，既然婚宴都結(jié)束了，婚禮也應該接近尾聲了吧。不過，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讓王翰知道自己真是不了解這個神奇的民族——節(jié)目還多。

　　身著彝族盛裝的幾個婦女來到了竹笆房，他們熟練地七手八腳就將新娘家忙活了一個早上的成果拆解得無影無蹤。拆解完新娘家的裝束，換上新郎家的媳婦裝（甲谷白彝的繡花瓦蓋，繡花坎肩，百褶裙，擦爾瓦。）。王翰隱約發(fā)現(xiàn)，新娘今天一直在眾人的注視下，不吃不喝，也沒有人的三急，就這樣默默地呆了十幾個小時了，也不知新娘現(xiàn)在是怎樣的感受？也不知彝族新娘在這樣的習俗面前，面對自己的婚禮是應該快樂無比，還是痛苦難言？

　　兩個披著查爾瓦的中年人晃悠著嘟嘟囔囔地唱著彝族歌謠，你方唱罷，我便歌起，在前方帶領(lǐng)著新娘往新郎家正房大門走去。唱歌的人不緊不慢，跟隨的人自得其樂，整個隊伍如一隊懶散的螞蟻，慢悠悠卻歡快。新娘一襲披氈籠住頭，緊緊跟在兩個歌者的身后終于來到了新郎家的屋門，屋門在新娘到來之前剛剛緊緊關(guān)上的。歌者用腳“咚咚”地踢了幾下屋門，屋里提前進去的新郎本家女眷在屋里嚴厲地呵斥，估計是故意不愿開門。歌者再三踢門，大門依然緊閉，歌者照舊唱著咿呀的歌謠閃到一旁。新娘家送親的人跟在新娘身后，不由分說，一擁而上，連推帶擠將大門推開。兩個歌者唱著咿咿呀呀的彝族歌曲帶著新娘和送親的隊伍跨進了新郎的家。

　　進了家門后，送親的人的任務到此就徹底完美了，愿留的留，愿出去的便出去，總之，就剩新娘還和兩個歌者一路往堂屋深處唱著歌慢慢前行。

　　堂屋盡頭，一壇插著竹吸管的竿竿酒壇邊，兩個披著查爾瓦的彝族男人，見到新娘的歌者，禮貌地站起來，等歌者唱完，他們便一邊唱歌，一邊左右旋轉(zhuǎn)起來。兩三個少年走過來挽著新娘，將新娘帶走了，王翰估計到這時候，新娘才徹底自由了，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唱歌的人身上。帶新娘進來的歌者好像也完成了任務，悄悄退出了堂屋，堂屋里先前坐著的兩個歌者一個先唱，另一個接歌，一邊旋轉(zhuǎn)一邊唱歌，就像在唱歌打擂臺，身上的查爾瓦下邊的吊穗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圓弧。新娘坐到了屋角的一塊鋪蓋般大小的竹笆上，身上籠著擦爾瓦靜靜的呆在那里。人們不再管唱歌的人，喜歡喝酒的就找對手，不喜歡喝酒的就找?guī)讉€人吹起牛來，屋子里朦朦朧朧地飄散著香煙散發(fā)出的煙霧。